葉柯不問所以地抛來一句:“你别想回悉尼了!”
納尼?小冬詫然地轉頭看着他,看看看看,又是這種表情這種眼神,又霸道了,又自以爲是了,他以爲全世界的人都得聽他的,我偏不,“停車,我要下車。”
葉柯不管,反而把車開得更加快,他發現他有些控制不了小冬了,就算是放任她去悉尼,他也是有打算有計劃的,可是,變化趕不上計劃,小丫頭現在好像羽翼漸豐的雛鷹,她要自己出去覓食。
“停車啊,我要下車。”小冬氣得直蹬腳,“我是玩偶嗎?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要去葉公館,我不要去你家,我要下車。”
葉柯聽得心裏難受得很,又是難受又是氣憤,小丫頭一句一個你家的,把她和他的關系分得一清二楚。見她執意不肯回家,他隻能掉轉車頭往别處開去,萬一到家裏又吵又鬧的,驚動了父母就不好了。
小冬想問問這是去哪,但看到葉柯那凜冽兇悍的眼神,她真的不敢挑戰他,自己的原則是要堅守,但不代表明知是死還得往前撞。她想,葉柯總不至于把她賣了。
賓利車開到一個高檔小區,葉柯不容分說地帶着小冬進到了一間公寓裏,複式的豪宅,奢華的裝修,一進來還能聞到淡淡的油漆味道,很明顯,這裏剛裝修完不久。
“這是哪裏,你帶我來幹什麽?”
“你不是不想回葉公館麽,那就回我們自己的家。”
小冬詫異地看着他,他又說:“這裏的房子我早買下了,想等裝修完就搬來,免得住在那邊你又胡思亂想。現在剛好,這裏什麽東西都齊全,住着吧。”
“那邊的房子呢?”
“賣掉了!”
唐佳卉說是葉柯讓她住在那裏的,葉柯說那房子賣掉了,不好意思她沒有那麽理智,在兩者之間她更偏向于相信前者。
“葉柯,你混蛋,你還打算享齊人之福?我告訴你,我安小冬再怎麽不濟,也不會成爲你的玩物。”這不是步了母親的後塵麽,她生平最最痛恨的事情。
“什麽齊人之福,這裏就我們沒有别人。”
“那邊不是還有個唐佳卉麽。”
葉柯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唐佳卉住在那裏?那裏的公寓我早就賣了,是她托人買了下來,我根本不知道。”
“你騙誰呢,你别再騙我了。你賣的房子,她買下了,你會不知道?簽合同的時候你會不知道?你還騙我……”一直都沒有質問過他關于那套公寓的事情,她就是害怕聽到謊言。
“不是我騙你,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小冬反問一句:“你有什麽值得我相信的?”
葉柯深吸一口冷氣,沙沙地問:“是不是你不愛我了,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
小冬心裏又揪了起來,我愛不愛你你還不知道嗎,我不愛你我會忍受那麽多嗎?我現在就想自立一點,也叫不愛你嗎?
“你是不是愛上冷小北了?”葉柯又問。
小冬憤怒地瞪着他,太氣人了,她擡起腳直接朝葉柯的肚子上踢去,“你滾,滾開!”
葉柯倒退兩步,白色的襯衫上印着黑漆漆的腳印,小丫頭的心已經玩得皮了,收不回來了。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眼睛裏面迸出火花來,“好,我滾,我滾了你别再想見到你媽。”說完,他轉身朝門口走。
小冬一聽,小跑着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聲音也變軟了,“我媽在哪裏,告訴我,求求你。”
葉柯的心,顫顫的,“安小冬,你回來,就是爲了見你媽?隻是爲了你媽嗎?就沒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我?
來之前她跟自己說了不下百遍,要好好跟葉柯相處,要好好跟葉家的人相處,可是現在,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說好想好就能做好的。
葉柯本就是高傲無比的人,他有着比常人更大的自尊心,見小冬遲疑,他輕笑了一下,“原來如此,是我的不用留,不是我的留不住……”他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張名片扔在地上,轉身離去。
“……”小冬想叫住他,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是啊,是我的不用留,不是我的留不住,我早就想明白了。
彎腰拾起地上的名片,是一家家政公司老總的名片,她趕緊掏出手機,趁手機沒有停機之前撥出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陳總你好,我找人。”
電話那邊傳來極其煩躁的聲音,“大半夜的吵什麽吵,有事不能明天說?”
“對不起對不起,這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打擾到您真是對不起。”
陳總帶着濃濃的睡意,問:“你是誰啊?”
“哦,我叫安小冬,我想問問你們公司有沒有一個叫朱巧珍的人?”
陳總一聽,立刻變得精神了,連語氣都變得十分有禮貌,“有,有這人,就在我們公司。”
“太好了,那我明天可以去找她嗎?”
“當然可以,她明天上班的,你來就好了。”
“好好,謝謝陳總,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再見。”
陳總放下電話,妻子不滿地嘟囔着:“誰啊,這麽晚了還打電話來,是不是你在外面養的小情人?”
陳總戰戰兢兢地說:“你可别亂說,人家可是葉柯葉總裁交代過的人。”
“到底是誰啊?”
“你别打聽,睡吧睡吧。”
葉柯就這麽走了出來,他打開車門,一頓,又重重地将車門關上。葉柯啊葉柯,讓你這麽霸道,讓你這麽高傲,讓你這麽愛面子,現在好了,關系鬧得這麽僵,小冬更加不會留下來了。
回想起來有些後悔,他真不該在這個時候發火的,可是當下那火氣一上來,忍不住。
他摸了摸口袋,正好有包煙,他現在都是随身攜帶一包煙的,煩躁的時候抽一根。
小冬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子裏,這裏好大,還是兩層樓,喊一聲都有回聲。她四處看了看,高雅的窗簾,柔軟的地毯,頂級的沙發,還有奢華的水晶吊燈,照片牆上都是她的照片,有美的,也有醜的,那都是葉柯拿手機偷.拍的。
如果葉柯早一點告訴她,她想她一定會很感動的,可是,經曆過那些傷痛,信任諒解早就不複存在,她的感動也大打折扣了。
二樓主卧裏,可以看得出有使用過的痕迹,洗手台上放着還沒有整理好的剃須刀,這是葉柯的,洗簌用品都是兩份;房間裏放着一盆紫薇花,但那花已經幹癟不再新鮮了;衣櫃裏面滿滿都是衣服,他的衣服不多,幾乎都是她的衣服,有一些是以前穿過的,更多的是新買的。
小冬讷讷地看着這一切,心裏矛盾起來,是過葉柯安排的生活呢,還是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第二天,家政公司裏,朱巧珍像往常一樣上班,她比其他清潔工人要年輕一些,手腳麻利爲人開朗,固定的客戶有好幾個,一個星期每天都有工作。
“巧珍姐,二單元那戶我安排别人去,你跟着大班去環衛所幫忙,就掃一掃前面那段路。”
“好啊,謝謝老闆娘。”
“不謝,掃完早點回來。”
說是去環衛所幫忙,其實也算賺外快,環衛所是政府部分,有時候會到家政公司借人,工資會按小時算錢給她們,還包吃中午飯,一樣是打掃,可以賺兩份錢。朱巧珍樂呵呵地去了。
小冬按着名片上面的地址趕到家政公司,老闆娘一眼就認出她來,沒想到她這麽早就來了,“小姑娘,你找人啊?”
“對啊,請問朱巧珍在這裏嗎?”
“在的,不過真不巧,她剛去前面大街了。”
“哦,沒事,那我去找她,謝謝啊。”小冬又急急地走了。
大街上的車流還不算多,時間還早,身穿橙色工作服的環衛工人們正在賣力地清掃着。小冬知道母親就在其中,因爲葉雨發來的照片上也是這樣的情景,可是她們一個個穿着一樣的衣服,還都戴着帽子和口罩,她認不出來。
“媽!”她幹脆喊了一聲,這是最快速的辦法。
環衛工人們紛紛擡起頭來,朱巧珍看到小冬,心裏一驚,連忙低下頭,一邊掃着一邊走遠。
小冬已經看到了她,“媽,媽,你别走啊,我是小冬。”
朱巧珍回避着,拿起掃把的柄擋着她,“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話還沒說話,口罩就被小冬扯了下來。
“媽媽……”小冬一下子就挂下了眼淚。
“小冬,乖,一邊去,我在掃大街,别讓人看了笑話你。”
小冬不依,還張開雙手抱住了她,“媽媽,你掃大街也是我媽媽,有什麽可笑話的,掃大街也是靠自己的雙手賺錢,我驕傲着呢。”沒人能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她并不奢望母親能夠做什麽光榮的事情,隻要她踏踏實實做正經的事情,這比什麽都重要。
朱巧珍脫下手套,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想摸一摸小冬的臉,又不敢,她的手很髒,衣服也髒,擦不幹淨。
小冬握住母親的手往自己臉上一貼,邊哭邊笑,“媽,你看我是不是胖了?我在悉尼吃得好睡得好,房東太太每天給我喝牛奶,還有肉,她對我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