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本是愉快的事情,但齊振南橫插一腳,着實令人愉快不起來,進到屋裏才落座,齊振南就說:“大哥大嫂,趁着兩位都在,葉柯思嘉也在,咱是不是把這兩個年輕人訂婚的日子敲定一下?現在外面都在亂猜,這樣下去對葉柯和思嘉的名聲也不好。”
沒人回應他,屋子裏一片安靜,他又自顧自地笑笑,“小雨要準備結婚了吧?這不是雙喜臨門麽,恭喜恭喜。”
葉雨幹笑着,“呵呵,謝謝,爸,媽,我去房間整理東西了,你們聊。”這種情況最好還是閃吧。
葉明故作好奇地問:“葉柯什麽時候跟思嘉開始了?葉柯,你的事情怎麽這麽亂,前面的還沒處理好,怎麽又把思嘉拖下水?思嘉丫頭是個好姑娘。”
齊振南連忙幫葉柯辯解着:“老大哥,這事不能怪葉柯,現在年輕人的戀愛觀,可不是我們這代人可以理解的。說句不害臊的話,我這個寶貝女兒從小就喜歡葉柯,整天葉哥哥葉哥哥挂在嘴邊。”
“齊伯父,我爸剛出院,這件事還是稍候再說吧,最近這陣子忙着小雨的婚事,我跟思嘉的事……”葉柯轉頭看着齊思嘉,隻見齊思嘉正一臉嬌羞地低着頭,他正色道,“齊伯父幫助明業度過了危機,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會反悔的。”
“可是……”
“爸,”齊思嘉打斷了齊振南的話,“聽葉哥哥的好了,葉哥哥說得對,伯父剛出院身體還很虛弱,小雨的事情可以由趙家籌備着,但葉哥哥訂婚肯定得伯父操勞,還是晚一點再說吧。”
齊振南見女兒堅持,他也不好再說什麽,逼得太急了,他擔心葉柯會反悔,萬一葉柯不顧一切執意去悉尼找安小冬,那他的計劃可全都泡湯了。
晚飯過後,齊振南回了酒店,葉柯送齊思嘉回學校。齊思嘉看到車座上的毛絨小熊就不順眼,扁扁嘴說:“葉哥哥,你怎麽還留着這種幼稚的東西?我扔掉了。”
葉柯一腳踩了刹車,狠狠地瞪着她,“放下。”
他的眼神令齊思嘉不寒而栗,“葉哥哥……”
“放下!”葉柯壓低了聲音重複一遍。
齊思嘉不敢亂動,隻得放下小熊,葉柯這才踩下油門繼續開車。
一路上葉柯一句話都沒有說,齊思嘉知道他同意訂婚都是被她父親逼的,也不敢過多地逼迫,“葉哥哥,我加入網球社了,我發現我特别喜歡打網球,找一天你教教我?”
“我沒空。”
“葉哥哥,你别這樣嘛,你不喜歡我哪些方面,我都可以改,你跟我說啊。”
“你不需要改。”
“要的要的,我知道我脾氣不好,我已經堅持一個星期沒有罵人了。”
葉柯歎了一口氣,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他語重心長地說:“思嘉,你真的不用改,會有人喜歡你的。”隻不過那個人不會是我。
“你嗎?”
葉柯笑着搖搖頭,“如果哥哥對妹妹的喜歡也算的話。”
齊思嘉皺起眉頭,她要的并不是親情,“葉哥哥,安小冬到底有什麽好,她走都走了,你還想着她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她懶散小氣,不愛學習不講衛生,有時候還會撒謊僞裝,她脾氣也臭得很,總是口是心非,更加糟糕的是,她就像算盤珠子,撥她一下她才會動一動,不撥她她就會一直得過且過。”
齊思嘉呆呆地看着葉柯的側臉,他明明在數落安小冬的不是啊,可他的眼神裏卻是滿滿的溫柔,這種眼神,這種溫柔,對她從來沒有過,對其他人也從來沒有過。
葉柯絮絮叨叨地說着:“她真的很不懂事,專門惹禍,惹了禍就知道逃,要我給她收拾爛攤子,我都不記得我幫她收拾過多少爛攤子了。她還倔得很,認定的事情不讓她做,她就表面順從,私底下繼續,要把你氣死爲止。說她幾句她就裝傻,要麽哭,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齊思嘉聽着聽着,一股莫名的傷感油然而生,從葉柯的語氣和眼神裏面,她看到了他對安小冬的依戀和不舍,很奇怪,她竟然一點都不生氣,“可你還是喜歡她?”
葉柯毫不避諱地說:“不是喜歡,是愛,”他說得很堅定,黑亮的眸子裏微閃着,“我愛她,别問爲什麽,沒有原因。”
齊思嘉張啓着嘴巴,爲什麽三個字已經到了喉嚨裏,卻隻能吞進肚子裏。
“思嘉,不管你多優秀,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不喜歡你的人,不管你多不堪,總有一個喜歡你的人,所以你不用改變什麽,何必委屈了自己呢?葉哥哥并不讨厭你,真的。”
“但是也不喜歡,對嗎?”
葉柯平靜地開着車,反正也不是真的要跟齊思嘉訂婚,不必違心說喜歡她,喜不喜歡,她自己能感受到,“你也讨厭你爸的做法吧,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你真的願意就這樣跟我訂婚?我喜不喜歡你都無所謂?……你要想清楚,以後若是遇到一個真正愛你疼你的人,你想把發生了的事情抹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齊思嘉一知半解,仰着頭崇拜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葉柯笑了笑,“喜歡我的女生多得去了。”他自戀起來挺不要臉的。
“……”齊思嘉語塞,完全不知道怎麽接話。
“好了,學校到了,進去吧。”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嗯,說。”
“要是我拿了網球聯賽的冠軍,你會喜歡我嗎?”
葉柯詫異地看着她,唉,齊思嘉跟小冬一樣,都隻是孩子,隻不過一個被貶到了泥裏,一個被寵到了天上,“我隻能說,我愛不愛她,與她是不是網球冠軍沒有半毛錢關系。”
齊思嘉氣惱地鼓着腮幫子,“你就這麽喜歡她啊。”
“不是喜歡,是愛。”
嗷嗷嗷嗷,受不了了,要跟自己訂婚的男人竟然對别的女人這麽忠誠,齊思嘉翻了一陣白眼,挫氣地開門下車,她信誓旦旦地說:“葉哥哥,我不管,我會做得比安小冬更好的。”
葉柯看着她憤然離去的背影,不痛不癢地打轉方向盤,麻利地踩了油門就走。這或許對不住齊思嘉,但真正利用齊思嘉的人是她自己的父親,這場訂婚,不管訂也好不訂也罷,都隻是在齊振南的棋局裏走,而他,在未爆發之前充其量隻是一枚棋子。
現在除了自己的家人和小冬,任何人都不會令他心軟,心軟保護不了自己愛的人。
車子在夜路上開着,經過以前的公寓,他擡頭看了看,對這裏,他其實是很不舍的,住了這麽多年,離上班的地方近,離學校近,離葉公館也近,樣樣都方便,更重要的是,這裏還有與小冬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最不舍的就是這一點。
但是這套公寓一開始是爲唐佳卉買的,隻要一想到這一點,别說是小冬,他也覺得不舒服。隻要一想到在他一心一意要爲唐佳卉搭建一個家的時候,她卻在背地裏給他嗑藥,他就無法原諒。
無論她有什麽苦衷,他都無法原諒。
這房子她要住就住着,與他無關。
遠遠地,看到一輛馬6從小區裏開出來,車牌很熟悉,是莫以洋的車,葉柯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确定隻有莫以洋一人,他按了兩下喇叭開過去。
“大忙人,是你啊,平常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今天怎麽這麽巧在這裏碰到?”
“是啊,真巧,我剛路過。”
莫以洋看着葉柯淡漠的眼神,坦白地說:“佳卉住在這裏。”
“我知道。”
“她這幾天一直在感冒,反反複複的,你去看看她吧。”
“沒這個必要,”葉柯轉頭看着前方,“喝幾杯去?”
“好,你帶路。”
很久沒去酒吧,一切都變得陌生,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隐藏着太多的喜怒哀樂,唯有那獨特的小資情調依然沒有變。葉柯和莫以洋都鍾情于這裏,沒有太多的喧嚣,悠揚的薩克斯風徐徐而來,剩下的隻有享受。
玻璃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莫以洋一飲而盡,“看新聞報道說你要訂婚了,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呵,你總是出人意料,上次不聲不響地結婚了,這次又說要訂婚,你給别人留幾個行不?别專門摧殘祖國的花朵啊。”
葉柯給他倒上酒,笑得合不攏嘴,小小地諷刺了句:“到底是誰專門摧殘祖國的花朵?快說,你們班裏有多少女生被你迷暈了?”
“切,那些少女不是我的菜,太嫩了,什麽都不懂,我比較喜歡熟女,不用費心,也省事,你懂的。”
“别啊,我不懂,你的喜好你的口味,我真的不懂。”
莫以洋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态度,認認真真地說:“佳卉那房子是我托了中介去買的。”既然被葉柯在小區門口遇到,他也知道這事瞞不過去。
葉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早就知道佳卉住在那裏了,她自己故意放的風。”
“什麽?怎麽會?”
“你啊,很多事情别停留在八年前,人是會變的,八年前我們就沒看清她的爲人,八年後就更加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