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葉柯開着車子回家,車燈一閃,他看見圍牆外面有個人影,開近了看卻看不到人。
“少爺,你回來啦,老夫人有些頭暈,早早就睡覺了,要不要給你弄點夜宵?”
“李嫂,你也睡去吧,以後不用等我。”
葉柯走到二樓陽台,刻意朝外面看了看,隻見一輛轎車沿着私家路開了出去,昏暗的燈光下,隻看到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葉柯一下子警覺起來,那不成還有人監視着葉家?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他特意看了一下那個人影出現的地方,昨天下了雨,路旁邊留着很明顯的輪胎印,他對司機說:“小楊,年前我不在的那些天,家裏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别的事情?”
“這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特别的事情……”小楊支支吾吾不敢說。
“什麽事,快說。”
“大少爺,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小姐以前的對象跑來***,被老爺遇到了,老爺把他罵了一頓。”
“唐天放來找小雨?他膽子倒是不小啊!小雨有沒有怎麽樣?”
“小姐不知道,他沒見到小姐,光在圍牆外面溜達着,老爺把他罵走了。”
葉柯心想,那他昨晚看到的人影,約莫就是唐天放了。
這時,前面突然開出來一輛車,小楊一個急刹車,葉柯往前一沖,連忙拉住扶手。
小楊探出頭頭去大喊:“誰這麽沒道德,趕快開走,别擋道。”
葉柯幽深的眼神往前面看去,隻見唐天放從車上走下來,大跨步地走到他的車旁,“葉柯,我有事找你。”他重重地敲了兩下窗子。
葉柯将車窗搖下,唐天放的聲音随即變大,“下車,給三分鍾,我有話說。”
“我沒空。”不管是關于唐佳卉,還是關于小雨,他都沒必要聽,不過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頂多隻能稱得上是曾經的朋友。
“有關安小冬的事,你也不要聽?”
葉柯停了停,凜冽的眼神看着他,“小楊,開到旁邊。”
轉角處,唐天放和葉柯面對面站着,葉柯話不多,但字字見血,“我隻聽跟小冬有關的。”
唐天放捋了一下頭發,直接說:“要不是太突然,我也不會來找你,有個自稱安小冬生母的人昏倒了,現在在醫院。”
葉柯詫異地看着他,“在哪裏昏倒?你又怎麽知道?”
“我不知道,我就告訴你結果,她到底是不是安小冬的生母我也沒去求證。”
葉柯覺得他有所隐瞞,朱巧珍是差不多時間出獄了,但是唐天放與朱巧珍之間又不認識,他們一點交集都沒有,他問:“那這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唐天放頓了頓,依然不願說:“我說了我隻告訴你結果,我隻是來傳話的,信不信由你,那人現在在醫院打點滴,其他的我不清楚。好了,沒事了,三分鍾到。”說着,他利落地轉身便往自己的車走。
“等一等,”葉柯叫住他,“唐天放,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小雨快結婚了,别讓她爲難,也别讓你自己難受。”
唐天放痞痞地一笑,“我知道。”
葉柯上了車,“去醫院。”
唐天放表面上什麽都不肯細說,其實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隻是一個傳話的,傳誰的話,唐佳卉。但是,唐佳卉跟朱巧珍也沒有什麽交集啊,她又怎麽會知道?
輸液室裏,朱巧珍正在輸液,葉柯走到門口便看到了她。半年不見,朱巧珍比以前平庸了許多,穿着清潔工的藍色工作服,胸前印着“藍天家政”四個字,她稍稍清瘦了些,臉也黑了不少,其他倒也無異。
朱巧珍半眯着眼睛坐在躺椅上,手上打着點滴,旁邊放着三個一次性的快餐盒,已經吃空了。
突然,一雙光亮的黑色皮靴出現在她眼前,她一個激靈醒來,慢慢擡起頭,“女婿……”葉柯一瞪,她立馬閉嘴,縮着脖子,怯怯地看着。
葉柯雙手插在褲袋裏,沉着聲音問:“出來了?”
“嗯嗯,出來了,我已經痛改前非,不會再做以前那種事了,我現在在一家家政公司上班,當小時工,專門打掃衛生的,我已經呆了一個星期了……”朱巧珍說起來很帶勁,但一接觸到葉柯嚴肅的眼神,她很自覺地收尾了,“是以前的同事介紹的。”
“那就老老實實上班,靠勞力賺錢,沒什麽丢人的。”
“對對對,以前都是我糊塗,女婿啊,小冬呢?我想見見她。”
葉柯沒回答她,而是看了看她旁邊的快餐盒,“幾天沒吃了?”進來之前問過護士,她是餓暈了被送進醫院的,這快餐也是護士看她可憐給買的。
朱巧珍伸出一隻手,比了比,“五天了,光喝水……我沒錢啊。”
“你不是有許多同事麽。”
“誰還願意理我。”
“不是還給你找工作麽,不借你點錢?”
“唉,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自己找的,求着人家收了我,可是一個月之後才給發工資。”
葉柯不想跟她再羅嗦什麽,直接問:“你怎麽進來醫院的,誰送你來的,記得不?”
“哦哦,記得記得,我知道小冬不會再原諒我了,可我實在餓得不行,身上又沒錢,隻有去找你們啊。我沒按錯門鈴,可是開門的人我完全不認識,一問才知道原來你們早就搬走了。我說女婿,你怎麽讓一個大姑娘住在你們家裏?小冬不吃醋?”
葉柯白了她一眼,“我早把房子賣了……你說現在住在那裏的,是個女人?坐輪椅的?”
“你怎麽知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說着,葉柯從口袋裏拿出錢包,将錢包裏所有的現金都給了她,“我身上就這麽多錢,夠你一個月吃飯住宿的了。既然你說你痛改前非,那就好好工作,别找小冬了,她不在上海。”
朱巧珍顫顫地拿着錢,足足有五六千吧,她心裏百感交集,還是自己的女兒女婿好啊,“小冬去哪兒了?不願見我是不是,沒關系,我懂……”
葉柯歎了口氣,看着她現在落魄的樣子,也無心再奚落她,“她真的不在上海,沒有躲你也沒有騙你,你好自爲之吧,我走了。”
“诶,女婿……謝謝你,謝謝小冬,我對不起她。”
葉柯不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心情很沉重,唐佳卉竟然買了那間公寓,幾經轉手,他根本就不知道買家是誰,雖然他無權幹涉唐佳卉買,但知道了,心裏難免會有一些疙瘩。
有意思嗎?何必呢?!你要住就住着吧,與我無關。
而對于朱巧珍,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信怕了,她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定不能留在上海。畢竟是小冬的母親,他知道小冬,嘴硬心軟,嘴上說恨死她再也不想見到她,可是時間久了,她還是會念着她,這是一種骨肉親情,怎麽都割舍不掉的。
因爲去醫院耽擱了一些時間,回到公司的時候,在大廳碰見了齊思嘉。
“葉哥哥,”齊思嘉也見到了他,想躲都躲不掉了,“葉哥哥,你真的不在辦公室啊,我還以爲你不想見我故意說的借口呢。”
葉柯沒好氣地說:“我是不想見到你。”
齊思嘉撅起了小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别這樣啊,我又不煩你。”
葉柯一擡胳膊躲掉她的糾纏,真的想不明白爲什麽她身上的香水味這麽難聞,一個90後的小姑娘,整天打扮得跟30歲的黑寡婦似的,打扮成熟也就算了,可偏偏她總是做那些自以爲很可愛的小動作,看到她就覺得心煩。
“你來幹什麽?”
齊思嘉很得意地說:“我跟我爸一起來的,他在上面開會,幫你們解決資金危機。”
“開會?他有什麽資格到我的公司開會?”說着,葉柯氣憤地往電梯走,早就覺得這個齊振南居心不良,仗着跟他父親多年的交情就可以随意進他的公司開會?太可笑了。
“诶,葉哥哥,等等我。”齊思嘉小跑着追上去。
推開會議室的門,葉柯看到齊振南正坐在助理的位置上,還算他有臉,沒有坐在主持的位置上,“齊伯父,你在幹什麽?”
會議室裏有三個人,是業務部的陳部長和他的兩位屬下,他們都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葉柯。
齊振南見葉柯怒氣沖沖而來,連忙站起來,說:“葉柯你來得正好,我正在跟陳部長商量着這次合作的細節,你也來聽聽?”
“合作?”
“是啊,怎麽了?我連合同都帶來了,希望一次過,不必走來走去那麽麻煩。”
陳部長也說:“總裁,這是年前就談好的,這次齊總正好在上海,就想最後确定一下,要簽約了。”
葉柯回頭瞪了一眼齊思嘉,齊思嘉很無辜地看着他,“怎麽了?”
葉柯白了她一眼,合作跟開會都能搞錯,真是無知!“沒怎麽,我跟你爸有生意要談,這裏沒你的事,出去吧。”
齊思嘉向齊振南求助,“爸,我就留下來聽聽嘛,我不說話,我會很安靜的,爸……”
齊振南拗不過女兒,隻好說:“葉柯,思嘉在這裏沒事,反正她遲早都要接管齊氏集團的,就當作是早點熟悉一下業務吧。”
葉柯黑着臉說:“齊伯父,這是陳部長的業務,你跟他談就行了,恕不奉陪。思嘉,你跟着你爸好好學學怎麽談生意。”
“啊?诶,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