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在悉尼好好照顧自己,你會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缺我一個沒關系,朋友而已。
雲朵說的,朋友而已。
夜深了,寝室裏面隻有她一個人,沒人來看她,沒有人關心她,她就是被遺棄的孤兒一樣。
放假了,外邊還有沒有回去的同學,似乎還能聽到籃球場上的拍球聲和叫好聲,似乎還能聽到走廊裏面零碎的腳步聲,可是,這些都不再與她有關。
隐忍了這些天,她以爲自己已經夠強大了,可還是免不了淚水決提。
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嗷嗷哭泣,她想葉柯,想念老男人給予的溫暖懷抱,想念每每在她失意的時候,他都會輕輕地拍一拍她的劉海,然後溫柔地念叨着,丫頭,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她穿上羽絨衣就跑出了寝室,天寒地凍的大街上,隻有凜冽的西北風和暖黃色的路燈相伴,連地鐵都比往常要冷清許多。
她回到了公寓,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她想葉柯見到她一定會緊緊抱住她的,她貪戀着那樣的溫柔和深情。
按一按門鈴,許久沒有開門,但屋裏是有聲音的。
會不會太倉促了?見到他我該說什麽?說要一起去看薰衣草嗎?
正當她思緒亂飛的時候,門開了,她頓時屏住了呼吸,她想告訴他,不管她在哪裏,不管他們以後在不在一起,至少現在,這一刻,她是多麽的愛他。
門開了,出來的不是葉柯,而是唐佳卉,她坐在輪椅上,蓋着家裏的毛毯,恬靜而又大方地笑,“小冬,你怎麽回來了?快進來,外面一定很冷吧。”
小冬詫異地看着唐佳卉,腦子一片空白,“你……你怎麽會……”這還需要問嗎,我走了,她自然就來了,她才是這裏真正的女主人。
“葉柯說住在這裏好方便照顧我,他還在加班,沒回來呢,進來喝杯熱茶吧。”
搖頭,她像一個木偶一樣機械地搖頭,“不,呵呵,不用告訴他我來過,唐老師。”
轉身,便跑。
我錯了,我怎麽總是犯錯,我爲什麽要來,葉柯,早就不要我了……
“這樣好嗎?佳卉,你這樣做會讓小冬誤會的。”莫以洋緊皺着眉頭,焦慮地俯在窗台看下去,隻見小冬那嬌小單薄的身闆,孤零零地在夜間穿行,連隻看她的背影,都知道她的哭泣。
唐佳卉低下頭,抿了抿嘴,良久才說:“他們已經分開了,多一個誤會也不算什麽,我也沒想到她會來啊。”
看到那身影突然跌倒在地,莫以洋實在于心不忍,“不行,我去跟她說清楚,她找葉柯一定有事。”
唐佳卉一把拉住他,“以洋,不要……”
“佳卉啊,若這事讓葉柯知道,他會恨你的。”
“我不管,我管不了這麽多,我還有什麽資本跟安小冬去競争?我坐在這輪椅上,葉柯又要跟我絕交,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指望?你就當讓我心裏好過一點行嗎?我真的真的很痛啊。”
“難道你的人生隻有葉柯嗎?”
“是!”
莫以洋笑了笑,無話可說,想到那個明朗的少女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就倍感歉意。
唐佳卉拿過茶幾上的買賣合同,“葉柯知道是我買了這裏嗎?”
莫以洋搖搖頭,“經過好幾個環節,他不知道。”
唐佳卉轉頭看,廚房,客廳,卧室,書房,除了一些書籍和衣物,其他東西都還在,還跟原來是一樣的,“沒關系,我會在這裏等他,他等了我七年,現在就讓我等他吧。”
夜巡的保安看到小冬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區,有些納悶,“小姑娘,你是這裏的住戶?”
小冬一看,都是生面孔,她便搖搖頭,“不是。”
保安見她要走,立刻又問:“你沒事吧?你的手流血了。”
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手掌也擦破了,“不礙事的。”像遊魂一樣,匆匆的來,匆匆的走。
寒冬的夜晚,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子,她一邊走一邊哭,還一邊笑,毫無形象。
呵呵,不怪他,沒資格也沒理由怪他,他是分手之後才把她接到家裏的,也對啊,等了七年,守了七年,如今終于得償所願,恭喜他們了。
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暖洋洋的太陽照下來,分外溫暖。
八點整,小冬背着包,推着行李箱開門,冷小北正巧站在門口,他一隻手半舉着想要敲門,看到她,他微微一笑,“正要叫你呢,走吧,我們去機場。”
小冬有些恍惚,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那麽的好看,他清瘦的臉龐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胡渣,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他有小潔癖,每天早上都會很認真很認真地刷牙。他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他好像一副衣架一樣,穿什麽都好看。
“安小冬,安小冬。”
小冬回過神來,她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冷小北,“哦,好。”原來是冷小北,她還以爲是葉柯。
“樓管阿姨好像不在,我就上來了。”冷小北接過她的行李箱,往前面走着,“我第一次來女生寝室啊,果然比男生寝室幹淨,連牆面都是潔白的。”
小冬木讷地說:“呵呵,現在還算髒的,放假了,都亂了。”
“是嗎?那我應該平常的時候來看看……安小冬,你怎麽了?聲音怪怪的。”
“沒什麽,可能有些着涼了吧。”她捂着肚子,“還有點肚子痛。”
“要緊嗎?吃些感冒藥吧。”
“沒關系,到了悉尼再說。”想盡快離開這裏,希望離開之後,她的心可以休息一下,不再這麽痛。
“悉尼買藥很麻煩,不像我們這裏這麽方便,我車上帶了,呆會兒你吃一顆就行。”
“哦,謝謝。”
出了宿舍大樓,冷小北的車就停在門口,“這是我表哥,今天專門送我的。”
小冬禮貌地朝司機點點頭,“謝謝大哥了。”
這時,莫以洋正巧路過,他快步走來,問:“小冬,你要去哪?”
“莫老師,我要走了,去悉尼。”小冬正面對着陽光,有些睜不開眼睛,耳邊的頭發吹到了唇邊,不停地搖擺着。
莫以洋心裏一陣難過,“你今天就走?葉柯……他知道嗎?”
小冬搖搖頭,順手将唇邊的頭發捋去。
“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跟冷學長一起,莫老師,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麽時候,你可要多保重身體啊。”
莫以洋愣愣地看着她,多好的姑娘啊,善良,上進,率真,又勇敢,哪些混蛋這麽狠心要傷害她,“小冬,老師會想你的。”他張開手,輕輕地抱了抱她,她可真瘦,比他想的還要瘦。
小冬腼腆地笑了笑,“好害羞呢,學校最帥最浪漫的老師竟然抱我,嘻嘻。”
“傻丫頭,你這是損我嗎?”
“呵呵,莫老師,我們要走了,再見。”
“再見。”
看着漸漸遠去的轎車,莫以洋心裏百感交集,至少讓葉柯送一送她吧,他想。
“喂葉柯,你終于接電話了。”
“嗯,我忙啊,什麽事?”
“小冬今天走,你不知道?”
葉柯一陣緊張,聲音也變大了,“什麽?今天走?這麽快?!”
“是啊,剛在學校看到她了,跟冷小北一起,你想見她得趕緊的,不然來不及了。”他一說話,電話就切斷了,他知道葉柯肯定追出去了。
人生啊,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人生啊,爲什麽總要追求得不到的,而不珍惜已經擁有的呢?
機場,冷小北找出感冒藥,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一定要吃,感冒藥要趁早吃才有效,上了飛機之後要十多個小時才到,難受死你。”
小冬點點頭,一吞便吃了下去。
“小冬,我打你電話怎麽總關機啊?”
“哦,我沒手機了。”她笑笑,伸手摸着肚子,一直有點痛。
冷小北覺悟性是很高的,也跟着笑笑,說:“沒事,到了悉尼買一個,辦個号碼很方便的,你要是遇到問題就找我,聯絡也方便。”見她一直不說話,他覺得有些冷場了,便轉移話題說,“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把行李一托運,然後就輕輕松松過安檢,到裏面去等吧。”
“嗯,好。”
此時的葉柯急匆匆地跑進了機場大廳,直往國際航班安檢處跑。他以爲小冬不會這麽快就走的,他以爲小冬沒地方去就一定會呆在寝室,他還想下了班就去看看她,她一個人在寝室一定很難過。
她備考的那幾天,他也跑去看她了,不想打擾她,就遠遠地看她,她的笑容少了,眉頭一直都皺着,他心疼。
穿過層層人群,終于在安檢口,看到了她,“小冬,安小冬。”他不顧所以跑過去,跨過一道道圍欄,一把将隊伍前面中的她拉了出來。
“啊!”小冬吓了一跳,肚子又是猛地一陣抽痛。
“小冬,”葉柯喘得說不上話來,“别走……别走好嗎?”
小冬聽得真切,那是懇求的語氣,從來沒聽老男人如此過,他在求她。爲什麽,爲什麽,你不是已經有唐佳卉了嗎,你的初戀,你的摯愛,爲什麽還要留着我?
葉柯害怕小冬這種質疑的眼神,緊緊地将她擁進懷裏,“丫頭,我不能沒有你,你别走,别離開我,好嗎?寶貝,别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