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柯去醫院,經過護士站的時候,聽到護士長正在訓斥一個小護士,那小護士眼生,應該是新來實習的。
“小琳,這幾天的藥都是你分發的,除了你還會有誰?”
“護士長,我真的是按照配送單發的,發給唐小姐的藥是進口的西藥,我沒有弄錯啊。”
“這事差點讓她送命,她又是葉柯葉總裁關照的人,院長都驚動了,我保不了你,你最好誠實交待。”
“我沒有弄錯,我每一步都是按照燕姐的吩咐做的,我檢查了又檢查,我真的沒有弄錯。”
一旁的薛海燕是病房的責任護士,她站出來說:“護士長,小琳雖然是實習生,但做事很認真,我不相信我的徒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小琳感激地看着薛海燕,“燕姐,謝謝你相信我,護士長,我雖然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我一切都是按照指示操作的,而且我發藥又不是一天兩天,整個樓層的藥都沒發錯,怎麽就光發錯唐小姐的呢?我知道這件事情必須有人承擔責任,我有推脫不了的責任,但我絕對沒有發錯藥。”
護士長一臉爲難,“唉,我當了半輩子的護士,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葉柯隻是聽着,這是醫院的事情,他不用過問什麽。
走進病房,唐佳卉正坐在輪椅上看書,阿蘭在收拾床鋪,該換的換,該洗的洗。
唐佳卉清瘦了許多,這三個多月的住院治療,把她的生活和工作節奏全部打亂,閑暇的時間就是發呆神遊,人也變得憔悴了許多。
葉柯想起,以前的她是那麽的神采奕奕,穿着長裙,披着長發,自信,優雅,又高貴,而現在,她隻能坐在輪椅上,走不遠,也看不高。
“葉柯,你來啦。”唐佳卉放下書,莞爾一笑。
葉柯回過神,跨步走來,“嗯,好點了嗎?”
“昨天手術醫生把我左腳的石膏拆了,現在行動方便多了,我感覺比之前輕松了許多。”
“真的嗎,那真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昨天聽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我才走的,沒能等你醒來,不怪我吧?”
“當然不怪,你能來我都已經很開心了,我不強求什麽……”
葉柯笑了笑,轉移話題,“左腳能動嗎?”
“能啊。”于是,她便慢慢彎曲了幾下,“下午要去做複健,醫生說左腳可以完全恢複的。”
聊了沒幾句,葉柯的手機就響了,是周越打來的電話,他便轉到陽台上去說。
唐佳卉翻閱着書本,但她留心聽着,似乎聽到合作、緊急、法國之類的字眼。
“葉柯,你要去法國談生意?”
“是啊,還很急。”
“急就去吧,我這裏沒什麽事情,你工作比較重要。對了,護士配錯藥的事情我不想追究,這些日子多虧有她們照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情,别讓大家爲難。”
“好,我會轉告院長的。”
走出病房,經過護士站,護士長已經不在了,隻留有薛海燕和小琳,葉柯快步往前走,不想被她們看到。他聽到小琳哭着說:“她以前吃的藥副作用很明顯,她常常背着我們藏起來不吃,我看到她床頭櫃的抽屜裏有藥丸的。現在若是她拿錯了藥吃,難道這個責任也得醫院負嗎?”
“好了好了,别哭了,醫院還沒下處罰啊,你别太擔心了。”
葉柯轉身走進電梯,這件事到底是怎麽樣的,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人沒事就好。
不久之前,法國的馬丹先生到明業考察,他對明業贊不絕口,而這一次,他抛出橄榄枝,親自邀請葉柯前去法國參觀。
最矛盾的就是小冬了,她倒躺在沙發上,腦袋朝下,雙腳朝上,看着茶幾上衆多有關法國旅遊的海報和雜志,她抱怨不已,“爲什麽不等我放假啊,讓傑森跟馬丹先生說說行嗎?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葉柯正在廚房做飯,小碎花圍裙一圍,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熟練而快速地打着雞蛋,“你留在這裏好好念書,六級都沒過,誰說帶你去法國了。”
“沒有不過啊,成績還沒出來嘛,我好想去,你帶我去好不好?”
“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還有,爸很看重學習成績,期末考你不能挂燈籠,聽到沒有。”
小冬撅着嘴,不服氣地說:“聽!到!了!”
“乖了,别在沙發上耍雜技,過來盛飯。”
小冬極不情願地走去廚房,一邊盛飯一邊問:“那你什麽時候走?别忘了元旦小雨要訂婚。”
“明天走,元旦一定回來,五六天而已。”
小冬從他背後抱住他,撒嬌着說:“五六天,這麽久,嗷,老公,我會想死你的。”
葉柯心裏樂開了花,以前最喜歡他出差的人,現在最最粘他了,“丫頭,懂事點,我這個生意很重要。”
“嗚嗚嗚,好吧,那我呆會兒給你準備行李啊。”
——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機,葉柯順利抵達了巴黎戴高樂機場,這次出來得比較急,周越沒有一起來。一打開手機,就看到幾條短信飛來。
“不許泡洋妞,不許喝醉,不許不想我。”
“親愛的,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半成品,怎麽樣?還行吧。”
“老公,我一個人睡不着……”
看着照片裏的小冬,葉柯展眉一笑,臭丫頭,什麽泡洋妞啊,工作都忙不過來好嗎。
走到出口,傑森便迎了上來,首先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歡迎來巴黎,小冬怎麽沒來?”
葉柯一笑,“她在家做蛋糕。”
到巴黎的第三天,葉柯午飯過後回酒店休息,剛一進門,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号碼是一串很長的數字,是巴黎本地的号碼。
“喂,葉柯,是我。”
葉柯愣了一下,沒聽錯吧,怎麽會是唐佳卉的聲音,再看看号碼,這确實是巴黎本地的号碼,他驚訝地問:“佳卉,你在巴黎?”
“是啊,醫生說這邊的神經複健比較先進,就安排我過來了。我想你正好也在巴黎,就打給你了。”
“那我現在過去看你,我對這裏比較熟悉。”
“好。”
顧不上休息,葉柯又趕緊出門了。
十二月末的巴黎比較冷,但相較于上海還是比較溫暖的,葉柯穿着格子襯衫和一件深灰色的風衣,捧着一束百合花走進了醫院。
今天天氣真不錯,明媚的陽光,和煦的微風,一走進醫院,他就看到有個護士正推着唐佳卉散步。
她用英語跟護士說着什麽,但護士似乎聽不懂,一個講着英語,一個講着法語,雞同鴨講。
葉柯走上前,她驚訝不已,“你怎麽說來就來了?”
“我住的酒店就在這附近。”
“是麽,我正要讓護士扶我上去,可是好像交流有點問題。”
葉柯用法語向護士說了幾句,護士抱歉地笑了笑,然後便離開了。
葉柯推着唐佳卉在小徑上走,唐佳卉手裏捧着芬芳的百合,笑靥如花。
“巴黎的氣候真不錯,比上海暖和多了,這兒的百合花都比較香。”
“都是一樣的花,是你的心情變好了。”
“也許吧,以前跟朋友一起來過一次,逛街逛得腳抽筋,真懷念那時候的感覺。”
“等你好了可以再去逛啊。”
“呵呵,你陪我?”
葉柯答不上來,他隻會陪小冬逛街,唐佳卉看他尴尬的樣子,笑笑說:“開玩笑呢,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走路。”
“會的,一定會的。”不管花多少金錢,不管花多少時間,他都要盡全力治好她。
“葉柯,停一停,我想站起來。”
葉柯把花放在一邊,雙手扶住她,“可以站嗎?”
唐佳卉緊緊握着葉柯的雙手,咬緊牙關,忍着那錐心的酸痛,慢慢地站起來。
“别勉強,慢慢來。”
“沒事,我可以。”她隻能左腳單腳站着,站不穩,有些搖晃,牢牢的抓住葉柯的手,葉柯也牢牢地抓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摔倒了。
“我站起來了,”唐佳卉一臉激動,像個小女孩一樣露出天真的笑容,“我真的站起來了。”綠油油的草坪上,她像一個英勇的戰士,竭盡全力隻爲能站立着,高處的視野更寬廣,高處的微風更清爽,聞着都帶着綠草香。
葉柯也很開心,看到她的進步,他内心的愧疚也會少一些,“太好了佳卉,你的堅持是對的。”
唐佳卉激動無比,她多想跳起來歡呼,她張開雙臂抱住葉柯,熟悉的高度,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氣息,“葉柯,我太高興了,多謝有你在我身邊。”不等葉柯反應過來,她仰起頭,柔軟的雙唇貼上了他的嘴角,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葉柯身體有些僵硬,可是不好用力推開她,他隻能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唐佳卉整個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他往後,她就往前傾,“啊,痛……”
葉柯連忙抓着她的胳膊,“小心,小心,慢慢來。”
唐佳卉又坐回輪椅上,看着葉柯僵硬的表情,她捂着嘴笑了笑,“你害羞幹什麽,我都不介意你還介意?我是真的太高興了,沒别的意思。”
葉柯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一個大男人也不能扭扭捏捏,隻不過是一個慶祝的吻而已,他說:“誰介意啊,我才不介意,我也很高興你能站起來。”
“呵呵,那我們去那邊看看,好像挺熱鬧的。”
“好。”葉柯又推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