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柯拉着小冬又向車子走,溫美若急了,這兒子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話還沒說上兩句就又要走,她不得不退一步,“站住,回家連家門都不進算什麽樣子,進來進來,晚飯都準備好了。”
她捂着額頭轉進屋裏,就算老爺子的血壓不高,她的血壓也要飙升了。
怯怯地走進家裏,小冬一直跟在葉柯的身後,像一個委屈的小媳婦。今天就是回來挨罵的,或許還會嘗嘗家罰的滋味。
“爸,我們回來了。”
葉明正襟危坐,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柯看了看餐桌上已經備好的晚餐,“爸,吃飯吧。”
在二樓的葉雨聽到聲音,急急地走下了樓,“哥,小嫂子……”她使勁朝兩人擠着眼睛,這個時候回來幹嘛啊,老爹正在氣頭上好嗎。
她走到沙發旁,慢慢地扶起葉明,“爸,吃飯了,醫生說你要按時用餐,還要保持心平氣和,呵呵,難得一家人到齊,開心點嘛。”
葉明對葉雨的恭維一點都不給面子,還是擺着一張麻将臉,令人不寒而栗,小冬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她輕聲地叫道:“爸,您最近身體還好嗎?”
葉明直接把她給無視掉了,冷冷地說:“吃飯吧。”
但是,這一頓飯注定不能好好吃,葉明坐在餐桌前,小冬一拉餐椅,他就厲聲訓斥道:“誰準你動我們家裏的餐椅?”
小冬心裏一緊,蝸牛附身般地縮在了葉柯的身後。
小冬不坐,葉柯也不坐,“爸,小冬進警局的事情是一場誤會,您能聽完我們的解釋再下定義嗎?”
葉雨的小心髒已經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了,完了完了,這場火還是得燒起來。
溫美若見老爺子有了動作,她又開始罵起來,不過這次她不是罵小冬,而是罵自己,“唉,老頭子,我們就不該逼兒子結婚,他自個兒的事情自己都不着急,光我們着急有什麽用,到最後撿了這麽一個爛攤子。幸好這消息封鎖着,要是不封鎖,我們葉家就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話了。”
葉明淡淡地說:“葉柯,小冬,我已經聯系了律師事務所,也聯系了安家,你們的婚約已經取消,婚書作廢!”看到葉柯瞬間憤怒起來的臉,他又說,“葉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收起你那些兒女情長的小情緒,你不小了,以前爲一個唐佳卉你差點要跟家裏絕交,現在不要用同樣的伎倆來對付我。當然,小冬本身沒什麽問題,我相信她是一個潔身自愛的好女孩,但是,你認爲我們家能接受一個妓.女的女兒嗎?葉家不是收容所,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進的,你找什麽女人我不管,但你要找妻子,可不可以靠譜一點?别一個比一個不如啊!”
“爸,我……”
“你别叫我爸,你跟我兒子已經沒有一點關系,婚書已經作廢。小冬,你就回去好好學習吧,其他的事情還太早,結婚太早,工作也太早,懂我的意思嗎?”
哪會不懂,我又不是傻子,就是要我跟葉柯分開嘛,就是不想讓我去公司實習嘛。小冬收住口,原來比起公公的淡定,婆婆的斥責真的不算什麽,她是做好了被罵的準備,但公公的冷靜着實令她措手不及。
原來,這個婚約是可以取消的,原來,這份婚書是可以作廢的,原來在公公的心裏,對她是如此的不滿。
确實,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硬傷,就算是普通家庭也很難接受,更何況是葉家這種貴族大家庭。
很多事情,并不是她努力就夠的,硬傷就是硬傷,無法抹滅,永遠存在。
“爸,結婚的事怎麽可以說不算就不算,是我結婚,不是你,你沒有權利讓婚書作廢!不過退一步講,即使婚書作廢也改變不了我跟小冬的關系,今年她一滿二十我們就去登記,我沒有意氣用事,這是我的責任,她的出生她的過去,我不在乎。”
“我在乎,葉家在乎,公司在乎!”葉明一挑眉毛,目光如炬,深邃冰冷,歲月在他的眼神裏面留下了滄桑和渾濁,在他面前,葉柯的話顯得那麽的幼稚和無知。不是他們不接受小冬,小冬很乖,也懂事,可是他們不能接受的,是小冬背後的污點,這個巨大的污點像一顆定時炸彈,把葉家和明業全都捆綁了。他賭不起,也接受不了。
葉柯沒有反駁,他突然感覺到肩上的千斤重擔一下子壓了過來,有些問題他确實不能逃避,小冬母親的事情他也很頭痛的,可這個嶽母不争氣啊,害人害已。
葉雨緩和着氣氛,“哥,小嫂子,坐下來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管家從外面進來,禀告道:“老爺,安夫人在外面,說是要見一見你。”
安夫人?文清芳!小冬訝異地看着葉柯,葉柯眼中也閃着疑惑,這個時候她來添什麽亂子。
“讓她進來。”葉明應允了,但是他說,“葉柯,爸首先要跟你道歉,爸瞎了眼才會讓你去安家選妻,我不能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了,你看看安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聽父親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文清芳來的目的一樣。
文清芳很快就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大包小包,無事不登三寶殿,一看她的架勢就知道是有事相求。
“小冬,你們回家來了,太好了,沒事就應該多回家陪陪長輩。”文清芳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一進來就感覺到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壓抑緊張,但她還是硬着頭皮說下去,“親家,今天來找你是有點事情要請你幫幫忙啊。”
小冬心想,文清芳是那麽一個高傲的人,即便當初安世達資金周轉不靈的時候,她也沒有親自來找葉家幫忙,這回肯定是大事,那麽,還有什麽困難比安氏危機還要棘手的?
葉明沉着臉,說:“換一換稱呼吧,我已經跟安世達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再是親家。”這話,他是說給文清芳聽的,更是說給僵持着的葉柯和小冬聽的。
文清芳也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她爲這事還在背地裏暗暗竊喜過,像安小冬這種私生女,怎麽可能入得了葉家,早該掃地出門了。可是這眼下除了葉家,也沒人能幫忙了,她低聲下氣地說:“是是,這倆孩子的婚事我也不管,我今天來是因爲其他事情。”
小冬看得出,文清芳臉上布滿了愁容,她一向最注重保養,可是畢竟年紀擺在那裏,眼袋和眼角的魚尾紋似乎嚴重了許多。
葉明看了看葉柯,然後對文清芳說:“安妮的事情我無能爲力,你要找就找葉柯吧,看他能不能幫上忙了。”
葉柯一愣,原來父親早就知道是什麽事情,他是故意把問題甩給他的。
文清芳沒有選擇,她熱絡地走到葉柯跟前,說:“葉柯,安妮前晚被抓去了警局,警察說她嗑藥,還不能保釋,小冬,幫幫你大姐,好歹我們也是一家人。”
原來是爲了她的女兒,小冬心裏有些麻木,她懂公公的意思了,葉明是拿事實說事,他是想讓葉柯看清事實,安家本身就是一個爛攤子。
葉柯回想了下,前晚在kee club見到過安妮的,她喝了不少,“柴學毅呢?他不是安妮的男朋友麽,柴家在警局有關系,你找他去。”他記得那天,安妮是跟柴學毅在一起的。
文清芳羞于啓齒,但不得不說:“柴學毅也被抓了,他開車開到一半犯了毒瘾,當場被抓,逃也逃不掉。”
葉柯心裏一涼,他明白父親的用意,他轉身看着父親,質問道:“爸,你不是把這件事情也推到小冬身上吧?”
“呵,人活在世上不是一個個體,小冬是安家的女兒,這是不争的事實,她的出生就決定了她的命運,她沒得選擇,但是葉柯,你有選擇,你爲什麽偏偏要選一個背後滿是污點的女人當妻子?你爲什麽偏偏要趟這趟渾水?!”葉明今天說話一點都不急躁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又不容反駁的,因爲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文清芳心裏有些不平,但此刻她不敢說什麽,自己的女兒沒有出息丢了臉,她隻能低人一等。
小冬太了解這種感受了,唯一難得的一次,她竟然與文清芳有着相同的感受。她感到深深的無助,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可是婚姻,卻是兩家人的事情。
葉柯并不想幫這個忙,在他的心裏,早就把小冬和安家的界限劃清了,安家對小冬無情,他出資援助安氏已經是最大的仁慈,現在還要幫安家處理這種事情,他沒那閑功夫。
可問題是,安家不好,受累的還是小冬。
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父親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若所有的事情都曝光了,别說是安妮吸毒被抓的事情,光憑朱巧珍賣.淫被抓的事情,也足以令葉家臉面無光了。
葉柯不自覺地抓緊了小冬的手,在他們争執讨論的時候,最難受的人是小冬啊。
文清芳懇求着說:“葉柯,我們去警局找過很多人,一個個都避而不見,連柴局長都不願幫忙,我知道他們是想等事情平息一段時間再處理,可是柴局長是柴學毅的叔叔,他當然會幫着自己人。我的安妮再壞也不會去碰這種東西的,可警方卻說她不能保釋不能接見,我擔心他們會拿安妮當替死鬼啊。”
葉明冷哼一聲,“柴局長隻是分局局長,你知道柴局長的頂頭上司是誰麽,是柴學毅未婚妻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