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能跟你談談嗎?”終于,傅中鼓足了勇氣說,其實他一直在找機會說明。
花樣看了看懷裏的孩子,輕聲說:“我先把小花兒哄睡着了再說吧。”
于是,花樣轉身進了卧室,傅中就在客廳裏面等。
這是一間兩室一廳的普通套房,是傅恒留下的唯一财産,在北京這片土地上能有自己的房子,也算不錯了。傅恒結婚之後傅中就搬出去了,不過爲了照顧她們母女倆,傅中又搬了回來。母女倆住在主卧裏,傅中就住在書房裏。
小花兒跟小冬說得很開心,回家之後一直很興奮,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不肯睡覺,花樣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哄睡着了。
走出卧室,客廳裏沒有見到傅中的身影,但是卻聞到了一股煙味,她轉頭便看到傅中正在陽台上抽煙,他好久都不曾在家裏抽煙了。
“怎麽了?能調去總公司也算升職,升職還不高興?”
傅中回頭看了花樣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把半根煙按在煙灰缸裏按滅了,“不好意思,我不該在家裏抽煙的,但是很晚了不想出去抽。”
陽台上的夜風吹來有些涼意,花樣抱進了手臂走了出去,心口堵着很多話想跟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傅中的心思她多少能體會到一些,傅中爲了她和孩子已經付出了許多,她不能再耽誤他了,他應該有更好的姻緣,以及更好的前途。
迎着風,她笑笑說:“你去上海也是好事,我看葉柯人挺好的,年紀輕輕卻很穩重,我看得出來他也比較器重你,不過南方比較潮濕,你要多注意身體,不用擔心小花兒,她跟着我在幼兒園裏,園長老師都很喜歡她,大家都會幫我照顧好她的。還有啊,你去上海的事情怎麽也得跟劉蓉說一說,你們不是正在交往嗎?”
傅中一直安靜地聽着,可一聽到劉蓉的名字,他忽地轉頭看着她。花樣一愣,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她不說話了。
“我私自決定去上海,你就不生氣?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傅中質問,語氣中帶着些許憤怒,他隻是想解釋一下,可聽花樣說得那麽坦然,他反而覺得很不是滋味,好像她巴不得他走一樣。
“呵呵,你怎麽了這是?……”花樣盡量用歡樂的語氣說話,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
“我跟劉蓉根本沒關系,我就是不想你再給我介紹女孩子所以騙你說跟她在交往,我早就跟她說清楚了。”
花樣詫異地看着他,“啊?前幾天不是還看到你去幼兒園裏接她去看電影了麽?”
“那是她配合我的,”傅中忍不住說,“所有人都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就你不知道,還一個勁給我作介紹,我就是煩了才申請去上海的。”
他這一說,兩人之間那層稀薄的紙就直接被捅破了,花樣一直不敢提及的他的内心,就這麽赤.裸.裸地攤在了她的眼前。
花樣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三秒之後又說:“劉蓉是新來的幼師,年紀是小了些,可是她單純善良,小女孩嘛,你就多遷就點,我看她挺喜歡你的,你可别錯過了,追求她的小夥子可以從我們幼兒園門口排到對街的銀行呢。”她直接把傅中的話給過濾了。
傅中無奈地歎了口氣,每次隻要他稍微透露一點對她的感情,她就這樣,然後第二天又會張羅着給他介紹女孩子。用她的話說就是:小叔子,你今年都三十了,再不找個老婆難道以後打光棍嗎?!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她,他甯願打光棍一輩子。
“花樣,一定要這樣嗎?”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叫她嫂子,其實他還比她大一歲,“我哥都死了五年了,讓我名正言順地代替他照顧你沒有人會說什麽的,你到底在堅持什麽,你在逞強什麽?”
花樣眼神閃躲着,抱了抱自己的身子,“好像有點冷,我……我先進去了。”
“别走!”傅中命令一聲,張開雙臂從背後抱住了她,他款款地說,“我從沒想過離開北京離開你和孩子,我就想試試你的反應才申請去上海的,花樣,我不想你當我的大嫂,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不要推開我,就讓我們維持現狀,我很滿足了。”
花樣掙紮了兩下掙脫開他的懷抱,側着臉淡淡地說:“都三十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幼稚?你再不找老婆,好女孩都被人家挑走了。”
“我不要,你的同事也好,朋友也好,你别再給我介紹了,除了你,我心裏裝不下别人。”傅中趁着今天一股腦兒全說了。
花樣搖了搖頭,依然非常的淡定,“小叔,我這輩子不會再嫁人了,我隻想把小花兒好好撫養長大,别因爲我耽誤了你自個兒。”
“是,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我也隻是看着小花兒慢慢長大,她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肉。我不勸你,你也别勸我,就讓我們維持現狀好了。”
花樣歎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必,我給你介紹那麽多的女孩子,你就沒有看上眼的?你試都不去試怎麽知道不合适?以後真找不到了你就後悔了。”
傅中有些懊惱,本來心裏就煩着,他揪了一下頭發,吼着說:“那我現在跟你說清楚,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别再白費功夫了!”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進去,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發火,他想忍,可是沒忍住。
夜深了,小區裏的蟲鳴聲格外響,吵得人都靜不下心來,花樣看着傅中憤氣離開的背影,心裏難受極了。是啊,傅恒都去世五年了,女兒也在逐漸長大,她的生活由痛苦、麻木,慢慢變成了現在的平靜、知足。
是的,她很知足,丈夫走了,她還有女兒,女兒就是她最大的希望。
可是傅中不一樣,他還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爲了照顧她們母女,他一直不能專心工作,也就這兩年他的事業才有一些起色,花樣覺得她是一定不能再耽誤他了,傅恒在的時候最擔心這個弟弟。
若說感情,她一直都知道傅中對她有意,可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根本容不得他們有什麽發展,這個社會太世俗,容不得叔嫂之間的不倫關系。她是一個傳統的女人,也是一個非常在意别人眼光的女人,她過不了自己那關,更加接受不了世俗的眼光。
某天一早去上班,她隐隐約約會聽到小區裏一些年長的七姑八嬸在竊竊私語,說什麽昨晚又看到樓上那個年輕的寡婦和小叔子一起帶着孩子玩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爲這是三口之家。
她抱着孩子走近,大家就對她笑笑,她們的眼神,分明都帶着輕視。
花樣受不了這樣的眼神,更加受不了這樣的閑言碎語,她要爲自己的孩子樹立榜樣,她更加不能妨礙了傅中。
于是,她就抱着孩子,厚着臉皮跟大家打招呼,“李姐,你給我說的那個方子真管用,小花兒吃了兩天咳嗽就好了,比藥店的止咳藥水有效多了,太謝謝你了。”
“嗨,沒事兒,鄰裏之間能幫就幫幫忙,你一個人帶個孩子挺不容易的。”李姐話鋒一轉,“瞧我說的,還有你那小叔,人真是不錯,把你們母女都照顧着了。”
花樣也跟着笑了一下,“是啊,這些年多虧了他的照顧,這不,把他的終身大事也給耽誤了。李姐,你認識的人多,你就幫我家小叔找找對象看,若成了,你就是大媒人了。”
李姐聽了喜上眉梢,“行,我幫你留意留意。”
一想到這些,花樣心裏百般的難受,她就是這樣,心氣極高,又不肯轉彎,外面的流言蜚語能把她活活勒死。掰掰手指頭,她前前後後給傅中介紹了七八個,小區裏幾個比較熟悉的鄰居經常給傅中介紹對象,不過被傅中婉拒了幾次之後,她們就不想折騰了。
後來幼兒園裏新來了一個同事,叫劉蓉,清清秀秀的一個姑娘,花樣沒經過傅中的同意,直接邀請她到家裏來吃飯,她的目的就是想讓那些七姑八嬸看看,她是真的很積極很努力地在幫小叔子找對象。
一陣嗖涼的夜風吹來,花樣覺得好冷,她抱着身子走進了屋。
傅中的房門緊閉着,底下的門縫裏沒有光,可能他已經睡了。花樣黯然地低垂着頭,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不知道他走了之後會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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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裏,小冬一邊吃着爽口的蘋果派,一邊看着高清電影,五星級酒店到底不錯啊,還能免費看電影,而且電視超大的,看起來可爽了。
葉柯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裸着上半身,隻在腰部圍了一塊浴巾。他拿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背上胸口都還有未幹的水珠。
小冬聽到聲音就轉頭看了一眼,哇靠,那修長結實的身材,可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她讷讷地轉回頭繼續看電影,真心不想在老男人面前露出花癡的一面,被他發覺他又該驕傲了。
葉柯走到她身邊,悠閑地坐在了床尾,膝蓋就蹭着她的胳膊,“不錯啊,會看美劇了,比喜羊羊什麽的要高級多了。”
小冬眼珠子咕噜一轉,嘴裏含着蘋果,含糊不清地說:“沒有喜羊羊啊,隻有美劇,人物太多了,都分不清誰是誰,還不如喜羊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