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相片我要了,你可别想再取回去了。”煉天豪捏着照片一副不想還回去的表情。
“你想要什麽都可以,但這張照片我是肯定不會出讓的。”狄天下搖頭笑道。他在需要時可以輕易的散出逾億美金的财富。如果煉天豪表示有興趣,他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分出他現在擁有的大半權勢地位。但隻有這張老舊的照片,他卻隻肯“暫借”給自己這位“老朋友”觀賞。
“啧,真是吝啬……”煉天豪翻到照片的背面看着明顯是女孩的圓圓字迹歎道:“記得當初照這照片的時候,天心多天真無邪啊,每天都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轉悠,我們說啥她都信。”
“……現在我是說什麽她都不信了。”狄天下的面龐浮現半是苦笑半是坦然的神色。
“這不是你活該麽。”煉天豪曬然道:“你自己當初選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看見晨天心走了進來,狄天下與煉天豪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兩人的目光各不相同,煉天豪如同過去一樣。而狄天下,神色中甚至有一些罕見的釋然。
她略有點兒詫異地看向煉天豪,她之前就察覺到這位師兄對弑師叛徒的憤怒不如她那樣嚴重。但卻沒有想到兩人的再次見面可以如此的融洽。雖然不像十幾年前他們感情鐵杆得可以穿一條褲子那樣不分彼此,卻也看不出互相之間有多少的敵意存在。
要知道,狄天下的那次背叛,同樣也害得煉天豪生死不知。對于這點,在當初的她眼裏幾乎和狄天下害死了老師程度一樣,讓她感覺極爲無法接受。
當初那樣親密又生死與共的三人,爲什麽會分裂成仇敵。她一直想不明白,曾經她是認爲狄天下是在追求權勢。但她偶爾也會想起這名死黨在少年時代就表現出的才能——以他的能力,如果想要擭取什麽,根本不需要付出叛師叛友、與自己徹底反目這麽大的代價。頂多也就是時間要花費得更久,站到的位置也沒如今這麽高而已。
她的目光放在煉天豪手上拿着的舊照片上,遙遠的記憶點滴浮現。照片背面的那些筆記……是二十年前的她親手寫上去的。她忽然閉起眼睑,細長的睫毛顫動,壓抑着在驟然間湧出的一股難以言喻的哀怒交織的怅然情緒。
無論她的修爲到了什麽地步,這股銘刻在記憶最深處的情緒,似乎都不會消散。
但她終究是迅速地穩定心境,朱唇緩緩地吐出氣息,“原來你還帶着這照片麽。真是可笑,親手破壞了這些的人現在卻一副好像很珍惜的樣子,想要演給誰看呢。”
“天心,我知道你現在是很反感我,但過去就是過去,這些回憶不會變色。就像你無法忘記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一樣,我也不可能忘記你當初的笑容。你現在的樣子雖然也很美,但還是開心的時候更讓人難忘。”
狄天下不以爲意地揚眉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對我爲什麽背叛老師耿耿于懷。十多年前你質問的我的時候,我沒有正面回答。但今日我們三人重聚首,我想是坦白說的時機了。”
“因爲你已經站到不需要忌諱什麽的地位了罷。”等面前的男子說這句話已經太久,但晨天心仍然冷冷道:“老烏鴉死了,你在歐洲分部也是最具人望的幹部,完全掌握組織不會多遠了罷。真是了不起。隻不過是三十多歲,就成爲了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現在還利用小娴參與到了影響全球的大事件核心層。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一切麽。”
“沒錯,而這一切,都是從我決定背叛老師開始。”狄天下道:“若是我沒有那麽做,你覺得現在會是如何?”
對于這個問題,晨天心目光閃爍地心沒有說話。如果當初狄天下沒有背叛老師,他們可能已經全部死在了“纏果蛇”的手上——當初的渡鴉王與現在的渡鴉王實力沒有多少區别。而除了老師外,他們當中戰力最強的煉天豪也隻是抱丹境界,而當時才十七歲的她與年長一歲的狄天下都是化勁修爲。
老師段千山雖是公認古往今來的最強武神,但在巅峰期的“纏果蛇”這個上限戰力與總體實力皆深不可測的跨洲際組織面前,勝算仍是渺茫。
——若是沒有狄天下的倒戈,或許他們都跟随老師一起戰死了罷。
“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晨天心胸脯起伏,娥眉浮現一絲清媚中透着冷冽的諷然譏笑,“終究是怕死麽,倒是個不錯的理由。像你這樣理智冷靜到無情的人,居然能把功夫練到這個地步,倒也是奇事一件。”
“怕?沒錯。”狄天下搖了搖頭,那雙與女兒一樣的深邃紫瞳,凝視着面前的女子,“我絕對無法接受你與天豪會因爲老師的私人沖突而死。”
所以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從來沒有爲了背叛老師而後悔。他沒有說出這句話,但無論是晨天心,還是煉天豪,都能感覺到他這股一頭寒若堅冰,一頭又洋溢如熾焰的強烈意志。
“老師的性格你知道,在另一方被擊垮前他就不會停止。”狄天下繼續道:“而當時還是少女的你,不可能接受我的想法。至于天豪,他隻會生死勿論地打過再說。所以我做出的這個決定,并沒有告訴你們兩個。”
“或許負面作用是讓你對我失望十多年,但這是我做過最正确的決定之一。”狄天下笑道:“能與之相比的,就隻有比天豪更快一步打破友誼的那層薄紙,與你成爲情侶。”他注意到晨天心颦起秀眉中蘊藏的怒氣,攤手道:“好吧,雖然很短暫。”
“這麽說,你背叛老師的源頭,一步步成了組織的幕後掌控者,還是因爲我麽。”晨天心咬了咬朱唇,氣極反笑道。若她還是十來歲時情窦初開的少女,恐怕要被這種話語沖暈了頭。但這幾年來,她是親眼看着狄天下對擭取權勢、提升影響力之類的事情樂此不疲,甚至連女兒都利用。
她的清冷目光轉向煉天豪,毫不掩飾地透出一股在詢問“你難道能接受這種回答?”的質疑之色。
“天心,”煉天豪忽然笑道:“我當初是氣得想把這小子大卸八塊,不過這些年回頭想想,小狄的選擇,是他一人承擔了所有的罪孽。導緻這一切的遺憾,不過是當時的我們實力不足而已。”
“何況當時老頭子已經知道小狄選擇了背叛。但老頭子還真是個妙人,反而大贊這小子夠決斷。”煉天豪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個讓晨天心無比驚愕的答案,“我當時年輕氣盛的還想要助陣,反而是老頭子大罵我多此一舉,留着這條命再好好練幾年拳,幾招就把我打得陷入氣絕,醒來後直接到了大洋彼岸的看護醫院裏,發現自己足足睡了好幾年……嘿,若不是那見了鬼似的幾年夢遊太虛,恐怕我還沒有現在的進境。”
換言之,根本不是渡鴉王的人将當初還年輕的他擊敗。
“沒錯。天心,老師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以他的心氣,哪怕是處于弱勢,亦絕對不會與組織妥協。”狄天下平靜地說道,顯然對于這個真相他早就知曉,“他明明已經察覺到了我的背叛,卻仍然笑看事态發展。以自身作爲代價,換得了我們三人的未來契機。”
狄天下内心隐藏的理想,需要金剛不壞也無法取得的龐大社會勢力。
煉天豪太過順利,需要迎頭重挫,方能潛龍轟天。
而晨天心太過溫柔,又生性淡泊甘于平凡,需要種入一股激烈得不會消散的心氣,醞釀足夠長的時間一舉噴薄,方能踏出最後一步。
這是孤傲卓絕,目空一切的那位老師,留給三名弟子的最後禮物。
正是領悟到了這些,直到渡鴉王親自出手前,煉天豪才一直狠心沒有接觸晨天心,也沒有去找渡鴉王的麻煩。因爲這正是她和狄天下應該以自身突破的考驗。所以在面對一直最疼愛的青梅竹馬小妹時,他有點兒歉意。
“天心,或許你再也無法原諒我,我們的感情也無法恢複到最初……但在我心中,段千山就是永遠值得尊敬的老師。”狄天下對處于混亂狀态,仍然無法接受的晨天心柔聲說道。然後轉向煉天豪,目光蘊藏着一股罕有的鄭重之色,“我的好兄弟,在這個全新時代即将開啓的現在,你願意來幫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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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大雪初晴。銀妝點綴的燕京城地氣下降,鴠鳥不鳴。但氣溫急降的城市反而越發的熱鬧起來。
仿佛不約而同地,大大小小的國事訪問一個接一個,大量各懷目的外賓持着旅遊簽證湧入,明面上的外交人員,暗流下的各國間諜。一時間充斥着中國的這座煥發着現代氣息的古城,與太平洋深處的那片海域一樣,似乎成了所有國家乃至全人類最矚目也最關注的兩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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