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隸屬最北,天氣驟然突變,開始大幅度降溫,糧草出現幹枯、凍死,今年秋收,将極大程度的減産。
梁钰一路從漠北趕來,不敢停歇,在小娘子家中也隻是呆了片刻,立刻去了鎮上。侯爺身在何處,不管幾時何處,他一直知道。
到了鎮上宅院,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婢女,梁钰面色清冷,推門而進,“侯爺和夫人可在裏面?”
小婢女沒反應過來,支支吾吾沒說出話來,梁钰已經走到裏面。
蓮香不曾注意,這才轉身便瞧見了他,驚訝中又像是明曉他定是到來,“梁軍師,是來找侯爺的吧,侯爺在後院。”
“夫人也在?”梁钰對荷香,毫無陌生,張口便問。
這丫頭跟在夫人身邊,她在,夫人應該也在,莫非是和侯爺在一起?
“不在,夫人去了學堂,我也要趕過去。侯爺交代了,他在後院看書,你來了隻管過去便是。”
蓮香手中提着一個三層食盒,裏面放的東西,大都是吃食,是給在薛學堂授課的夫人準備,也給孩子們準備了一些小吃零嘴。
她頻頻轉頭,想瞧一下,梁軍師、前來這裏是爲何?
不曾聽侯爺提及,隻是交代了她,若是梁钰前來,隻管去找侯爺便是。
蓮香出了門将去學堂,順勢帶上門,自個離開。
梁钰到了後院,瞧見那坐在庭外、手中一書、深思悠遠之人。
天氣不冷,隻着薄衫,坐在太陽之下,反而有些熱氣。
他許久不曾這樣、坐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看一本無關要緊的雜書,聽到後面有走近的聲響,高珩之擡頭,放下手中書。
“這麽着急,是有何事?”
“侯爺還真是淡定十足,這般悠閑不曾多見。夫人身體可是好些了?”梁钰走近站在旁出問道。
梁钰和高珩之,除了官位上的級别,平時也算是好友。隻是,官位在先,好友在後罷了!
在高珩之面前,梁钰的一些話,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或許,這等說話的能力,連侯府夫人都達不到。
“夫人身體還好。趕緊說你的事。”
“是關于漠北的,漠北天氣驟然變冷,已經提前入冬了,怕是莊稼物要減産,漠北的百姓、有人在抗議示威,弄出了亂子。”梁钰臉色嚴謹,關鍵之事,不可用輕松語氣來說,他心中懂得!
“亂子可大?”高珩之擡頭看着領域,眼中冷漠。
觸怒官威?事情就有些嚴重了。
“不小,這才來想讓侯爺過去一趟,大公子、受傷了……。”
“啓程,立刻過去。”
高陵受傷了,這事有些大。
若是小亂子,找人強壓平複,現在可是出現傷人事件,又是在他的領地,高珩之必須過去,不然這事傳到聖上口中,定是治他管理不嚴之罪。
尤其是現在,朝堂紛亂,各勢湧起,人人手中握着把柄,不定什麽時間,他就被人舉報知罪。
梁钰在其身後,“我立刻去準備馬車。”
“好。”他想了一下,點頭答應,起身欲走。
梁钰以爲、侯爺現在是要和他一起去漠北疆地。
出了後院,侯爺轉身,看着梁钰,“你先在這裏等會兒,讓廚房做點吃的,我出去一下。”
梁钰心想,侯爺幾時心善了?還讓他們在這裏找點吃的。
再一想,侯爺現在要走,夫人不在身邊,他心中定是不安。出去、應該是去找夫人。
出門左轉,一直往前,他記得蓮香這樣說過,越走越近,聽到裏面傳來孩子朗朗上口的讀書聲,他斷定她就在這處教書授課的。
走近,伸手敲門,卻瞧見旁處人家,門房打開,裏面一張石頭桌上躺了個少年,他心中輕斥,真是無禮,桌子本是吃飯所用,躺在上面,成何體統?真是毫無禮儀教養。
蓮香從裏面開門,瞧見是侯爺,也是愣住。
“侯爺過來了,夫人正在學堂中教課,您是過去看看?”
蓮香面上驚喜,侯爺竟然來了,肯定是念及夫人才過來的。若是夫人知曉的話,定也是極爲高興的。
他并未出聲,走進學堂,站在窗子邊,瞧着裏面,十張單人桌凳,十個坐着的甚是筆直立挺的小身闆,都是女孩子,瞧着也甚是乖巧聽話。
再看站在中間的女子,眉眼流轉之間,盡是笑意溫柔,和他之前所知的林子晴幾乎不是一個人般。
林子晴把課本上的知識教孩子們讀熟,她站在中間,來回走動,看着大家,一遍遍的讀着。
偏頭,瞧見外面有陰影,她道是誰?
随機走了出來。
“你怎麽在這裏、有什麽事情?”近日相處,她也漸漸壓下脾氣,見他終日溫和相待,倒是不在冷臉相迎。
“有事。你過來,我想和你說些話。”
他低沉的嗓音,其實很好聽的。隻是現在兩人,心思不同,根本無心去感受。
林子晴往邊角處走了幾步,停下身子,瞧着他,“你說吧。若是讓我回府的事,免談,我現在不願回去。”
“我知道。你先在這裏安心養胎,我近期可能離開一段時間。”他猶豫說辭,終是沒說出。
林子晴擡眸認真的看着他,這樣平靜語氣的話、是他說出口的?真沒想到。
“我在這裏活很好的,希望、今後的你,過的甚好。”
肯定是不耐煩了才想離開的。也罷,她至少心中輕松了不少,今後,她帶着腹中孩子,過了餘生也好!
“今後我們會過的很好。給爺好好的養着姑娘,别瘦了。”
高珩之并未說關于漠北的事,剩下的事情,他一人解決便好。
他和梁钰走的很快,等林子晴回到家中,本在家中呆的侍衛全都走了,之後,聽荷香說,像是梁钰回來過。
天氣轉變,之前下過一場淅瀝小雨,葡萄田的葡萄不似往年的甜,小娘子和荷香,趁着秋後陽光,摘了許多,便在瓜田那處晾曬,聽雨負責采摘,荷香和劉花兒兩人在晾曬排開。
小娘子帶着洛塵,在旁處瞧着。洛塵兩三個月般大,咿咿呀呀的開口喊着,但凡抓着東西都往嘴裏塞。
小娘子剝了葡萄喂他,弄了一嘴紫色,看着髒兮兮的。
蓮香在旁邊笑着,“洛塵的衣服,回頭還的換,小姐您還是别喂了,他吃不了多少。”
“看他皮實,沒關系的。”子墨低首,拿了手帕幫他擦幹淨。
洛塵這小子長得極好,白白嫩嫩,像顆大号的包子,身子軟綿,抱着可親。
子墨也不嫌棄,就是覺着,這小子平日裏皮實,總也不老實,弄的她精力不夠。
“咱們也呆了半晌,我瞧也夏天和安然也快回來了,小姐,我們先先回家吧!”荷香看了下天,太陽已經落下大半,夏天應該接了安然回來。
“那回吧,明日再來收拾。若是葡萄多的話,便釀制一些葡萄酒,不知姐姐是否喜愛,給姐姐留下一些。”今年的葡萄,比往年結的多,賣的又少,便自家留了下來。
她想,明年的話,這葡萄便不賣了,留着釀酒或者制成葡萄幹好了。
“夫人肯定會喜歡的。”荷香附和說道。
收拾完手中葡萄,小娘子和聽雨先離開,荷香去了菜地,摘了幾把新鮮蔬菜。
剛到家門,瞧見懷義驅車從道上走來,子墨見他打了招呼,抱着孩子進入了門内,懷義在她家門口處,停了下來,“小嬸子……。”他喊了一聲。
子墨轉身,把孩子給了聽雨,自個走了幾步出來,“懷義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沒事。聽說、孫家三人在獄中死了。”懷義低聲帶着雀躍,孫家三人死了,于顧家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
“是嗎?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你是從何處聽的?”她望着懷義,輕蹙眉問。
“村裏人都知曉。小嬸子速來不管村子裏的事,不知道也是正常。剛才瞧見,孫家兩兄弟在家痛哭。”
孫氏一族,家中不多,出了孫利香和孫利海兄妹,便無其他。孫氏帶着孫氏兄妹兩人,死在牢中,孫家剩下的,也不過是孫立海和吳氏生下的兩個兒子。
現如今,家中之人盡死,吳氏也不安分,不等埋葬孫氏母子三人,自個先逃回娘家了。撇下兩個年僅七八歲的孩子。
“可憐了兩個孩子。”懷義低聲說了一句,見小娘子依舊不言,又道,“小嬸子也别放在心上,總歸是他們自作活該,怨不得别人,那兩個孩子,應該能明白。”
“嗯,那孫家可是還有旁親?”她生了幾分恻隐之心,随口問了下。
“有,在村前居住的孫能一家,便是他們族親,不過關系不是太好。小嬸子管他作甚,不必理會。”
“倒是可惜。送入官府,便是不想出現這種話情況,還是發生這種情況了……。”子墨似是感歎般說。
懷義這才一聽,心中笃定相信,孫氏之人在牢中死掉,肯定和顧家沒有關系。
顧家人善,根本不會做這等害人之事。顧家祖墳被刨,他們卻隻是送了官而已。
再看以往,顧家在村子裏也是行善之人,算是村中大善人!
和懷義說了些話,顧南城那邊駕車也回來了,他從馬車下來,抱着安然放下,輕聲問她,“子墨和懷義在說什麽?”
“沒說什麽。你們都回來了,今兒倒是挺早。”小娘子轉身瞧着一家大小,甚是欣喜。
懷義駕車離開,一句話未曾說,倒是聽到了安然喊了聲懷義哥哥,聲音清甜似剛摘的葡萄。
到了家中,聽到子墨把和懷義的話,說了一遍。
夏天躲在一邊,逗弄洛塵,嘴角輕微勾起一抹笑。
顧南城聽着小娘子,說話之間,眉目輕愁。
“在鎮上也聽說了,像是當鋪掌櫃所做。說是、孫利香偷了他珍藏的當物,查了出來,一怒之下弄了藥,本想毒死孫利香,卻意外要了他們全家性命。”顧南城手掌握着,他說的謊言,甚是可信!
小娘子聽聞,這才眉頭舒展,傾身靠近顧南城,在他耳邊,“我還一直擔心是你出手做的,幸好……。”
“不是我。讓你擔心了。”他臉上的笑有點不自然,心中卻更加笃定,幸好,什麽都沒說!
一些事情,終究是見不的台面。
“那就和我們沒關系,好了。我去廚房看看,做了什麽飯菜。”她甚是輕松轉身,進入廚房,眉目之間輕笑,似風溫淡清和。
她心中藏不了多少事,那次和夏天意外傷人緻死,已是做了必死的心理準備,好在有懷義幫忙處理了屍體,最後她也是沒忍住,一一交代說給了顧南城。
她生性簡單,根本不适應古代生存法則,動手殺人、藏私屍體、毀掉作案痕迹,她什麽都不紫知。
夏天繼續和洛塵玩耍,顧南城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卻喝不進去,他在想:設計的事情,是否容易被人發現,當鋪老闆的威脅爲何處?孫家三人吃的東西,那藥物是否被檢查出來?
細細想了一遍,感覺像是做到了天衣無縫,應該無懈可擊。
“爹爹,爹爹、吃飯了……”夏天皺眉,看着眼前之人,怎麽喊不動,像是老生入定般。
伸手推了下他,“爹爹,吃飯了。”
“嗯,我知道,夏天和妹妹先去。”
他快速回神回複如常,從夏天手中抱起洛塵,讓夏天和安然先進客廳,他和小娘子随後。
夜色朦胧,睡意綿綿。
夏天睡的不甚安穩,像是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抓她,朦胧中,瞧見是孫家已經死掉的三人,她被突然吓醒,猛地起身,看着外面昏沉夜色,下床,穿上衣服,從屋裏出去,騰騰上了二樓。
推門進入,看着床上熟睡的兩人。
她脫掉鞋子,擡腳上去,微微推開一些床上的男人,伸手抱住小娘子,低聲喊了句:娘!這才緩緩睡去
顧南城清醒睜眼,看到是夏天,便替她扯了下被子蓋好。
沒想到是夏天過來,他心中一片柔軟,這個孩子一直努力成長,倒是忘記她也不過是個孩子。
他睡在外側,給小娘子和夏天騰出地方來。
翌日清晨,夏天睜開起來,瞧見外面陽光刺眼,舒展下身子,看到自己身處位置,根本不是她的房間。
“爹爹和娘的房間?昨夜……。”
她想起來了,昨夜做了個夢,夢到了孫家死掉的三人過來找她,心生害怕,才想抱着娘睡覺。
從二樓下去,瞧見餐桌上坐着的衆人,她面色微紅的,帶着害羞。
“爹爹、娘,早。我昨晚……。”
“夏天是做惡夢了吧,我知曉你每次做噩夢的時候,都讓我抱着才睡。”子墨擡頭輕柔的笑。
“嗯,和上次一樣。”
和上次一樣?夏天應該夢到死人了,小娘子心中明白,夏天腦中還記得,誤殺那人,畢竟那次的畫面甚是血腥。
“沒事的。若是再怕,晚上我陪你睡。”
“不怕了。可能是近期太過勞累,我想去學堂聽姨母授課,休息一段時間,娘說可好?”
她想,腦中總是反複出現那些場面,也是害怕,不如轉移一下精力去讀書、寫字!
小娘子自然說好,這段時間夏天不去鋪子裏,那隻能全都交給顧南城了。
等他們立刻去了鎮上,子墨在家閑着,依舊是去了瓜田那處。
瓜田收拾幹淨,準備秋播麥子,葡萄架上還有好多葡萄未曾采摘,正是開摘。
打瓜子之前也隻是摘了一部分,還有很多一些,在天田地中。零零總總,事情過于紛雜,也是忙得厲害。
子墨帶着洛塵,本想圍着瓜田四周走動一下,卻發現,這幾十畝的田地,走起來也是累的很。
劉老大讓劉花兒跟在小娘子身邊,随叫随到!
“東家夫人咱們家幾十畝的地,您這靠雙腳走,定是累的厲害,若是想去,我找人牽着車,咱們走動看看。”
“也好。”
瓜田之中,驢車七八輛,随意牽來一匹,小娘子和洛塵、坐在上面,劉花兒和駕車的人坐在前端。
“東家夫人您瞧,這大片的葡萄是咱們的,這即将收割的瓜秧也是在咱們的,還有那、成片、成片的蔬菜,一眼望不到頭。”劉花兒說着,語氣興奮。
她在這裏做了将近兩年,也隻是熟悉了葡萄田,瓜田和蔬菜田,根本不曾走到盡頭。
“葡萄架太過于濃密,明年開始修建枝幹。葡萄藤好活,插入地面澆了水便能成活育苗。”子墨也看着這大好農田,心中甚是喜悅。
“真的像東家夫人說的這般?那豈不是和柳枝條子差不多,插在地上就能成活。”
“道理一樣的,明年就辛苦你來做了。”
“不辛苦,在這裏幹活,有的吃有的喝,我爹和娘都在這裏,我感覺很好。”
子墨輕笑,不語,抱起洛塵趴在車上周邊,讓他也瞧着這邊田地,将來,可都是需要他來打理的!
劉花兒轉頭往後看了下東家夫人,心中有事,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
“夫人,我想求你個事,你能答應我嗎?”
“何事,你說說看,你說了我才知道能不能答應你。”劉花兒讨喜,子墨倒也不嫌煩。
“我不知道該求誰了,我、我想讓夫人幫我問問,懷義能否娶我?我願意嫁給他,我什麽彩禮都不要,我隻是喜歡他那個人。”
“懷義是個好孩子,你也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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