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姨母來了,我過去迎接一下。”她說着便走過去,步履輕快。
相較之下,夏天對林子晴的熱情比高湛來的還要多。
小娘子起身,也是看到了姐姐和抱着孩子的荷香,她面上帶笑,微微往前走了幾步,“他們可算是來了。”
“娘,二哥哥拿了西瓜,你快坐下吃。”
安然對林子晴的到來,并無太大興奮,倒是對吃的非常上心。小手抱着西瓜吃的甚是歡喜。
小娘子伸手輕撫安然的頭,“安然先吃着。”
心情愉悅,她甚是滿足,喜歡這樣的生活。
林子晴牽着夏天的手,從遠處過來,之前瞧着夏天長得不像子墨,倒是沒什麽喜歡。
随着這些日子的相處,夏天的爲人以及做事能力,無一不讓她折服,真心覺着夏天甚是不錯,是個能幹的姑娘。
年紀輕輕便這般能幹,和她在京城的蜜中好友,有幾分相似,若是她見到夏天,肯定歡喜得不得了。
能力強者想見甚歡,有話可談。
“姐姐可算是來了,早飯時候就一直聽湛兒說着嗎,我還怕你不來呢。”
子墨走上前,伸手扶住林子晴的胳膊,面上喜悅。
“讓墨兒等的時間長了,今日起的有些晚,你們可都忙了些什麽。”林子晴反手緊緊抓着子墨的手,一直笑着。
坐在樹蔭下的凳子上,瞧着遠處,冒着太陽在拔草或者是收拾瓜田和菜地的農民,從來沒想到過這樣也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林子晴眼神望向遠處,“墨兒果真極好。”
“姐姐不嫌熱啊,這兒看着是好,天熱也過于燥熱,剛摘了葡萄和西瓜都是用井水鎮過的,姐姐先吃點,解解暑。”
“夫人吃一點就好,可不能吃太多。”
蓮香面色猶豫,還是說了出來,不管怎樣,還是找大夫看一下才能确定。
夫人不放在不心上,她倒是一直提心吊膽的,萬一真有個什麽事就說不好了,她更是無法對侯爺交代。
“我怎麽就不能多吃?好了,有我吃的自然有你的,你也拿着去吃好了。”林子晴提溜出一大串的葡萄給到蓮香手中。
“夫人,您這是、”蓮香哭笑不得,夫人怎麽就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荷香在旁邊瞧着,懷中嬰兒有些吵鬧不知,肯定是餓了。
她适時的開口說道,“小姐,不如您先給洛塵喂喂,他像是餓了。”
“我倒是忘記了,好,把孩子給我吧。”小娘子起身,抱起洛塵。
瞧着眼前都是女眷和孩子,微微側身,荷香擋在一側,她便掀開衣服給洛塵喂奶。
顧南城來的時候,洛塵正在吃奶,他走進才瞧的清楚。
臉色布滿黑線,對林子晴點頭問了幾句,倒也沒多加阻止,心中想着,得趕緊給洛塵短了奶,不能再喂了。
顧南城過來,是說這裏準備了飯菜,讓大家一起留在這裏,不必在回家了。
子墨聞聲,瞧着他,“這裏的食堂還沒建造呢?”
“前段時間沒時間管理,現在讓南鑫管着,已經着手準備了。”關于瓜田食堂,這是民衆所需,自然得快速解決。
洛塵吃飽,打了個咯,小模樣甚是好看,被小娘子抱着,也不哭不鬧,就是抓着她的衣服不撒手,不知他在玩什麽。
荷香上前,“小姐,洛塵還是讓我抱着他,他是越來越大,身體也重了些。”
“無礙,我抱着也成,總歸不走動。看這孩子,也沒多抱幾次。”她轉頭沖荷香輕笑,抱着洛塵逗弄,不忘和林子晴說話。
“子墨可是餓了,我這裏有備好的早點,蓮香你趕緊拿出來。”
蓮香慌忙拿了出來,“我倒是差點忘記,這些都是在鎮上買的,味道很好的。是夫人準備給小姐和孩子們準備的。”
林子晴剝了葡萄自個吃,眼睛擡也不擡一下,“墨兒,你這葡萄甚是好吃,酸酸甜甜的。”
荷香站在一側,看着林子晴,咽了下口水,口中直冒酸水,“夫人,您吃的都是青色葡萄,不嫌酸啊。”
“不酸,吃着挺好。”
蓮香聽到心中咯噔一下,看來,有戲。
她趕緊拿點心放到林子晴面前,“夫人您也吃點點心,早飯都沒怎麽吃,現在也定是餓了。”
子墨瞧着有些疑惑,卻不甚明白,倒是沒問。
戈壁荒涼,偏生這地方生了大片綠色,注定造就不凡的戈壁,從遠處看去,除了一望無際的瓜田,還有開的正是鮮豔的葵花田,等待熟透的葡萄,農人采摘的蔬菜,幾塊田地連在一起,紅紅綠綠,裏面的人各司其職,其樂融融。
和戈壁灘相反的是,漠西荒地,此處一片荒蕪,寸草不生,别說種植莊稼,單是開荒,就耗費了大把的力氣。
李林和徐明聰跟随軍隊,起先是膽怯,戰戰兢兢不敢多說,現在,已經很大家融爲一體。
挖井存水、開荒下田,種植莊稼。
少年提着木桶裏的飯,從前面帳篷裏出來,白皙的面容,像是曬不黑似的,他走的甚是快速,直到到了兩人面前才停下。
“李師傅、徐師傅。你們歇歇吃點飯吧。”
“是小逸啊。”
李林一聽吃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鋤頭,慌忙走了過去。打開一瞧,裏面不過是一些稀少的米湯,頓時毫無精神。
來到這裏一年了,沒吃過一塊肉,他心生悲涼。
感覺像是被東家騙了一般。
徐明聰倒是面色無虞,其實心中也是一片凄涼,“多謝小逸了,我們吃過把木桶帶回去,你就先回家吧。”
“好,那就有勞兩位師傅了,這裏、飯食确實不好,真是抱歉。”他微微彎身,示以敬意。
這般直接的話倒是讓他們兩個無言可對,不敢再表現出不滿,連說,沒關系、沒關系。
隻等少年離開,李林和徐明聰坐在荒地之中,瞧着面前的木桶,一人拿出碗,把木桶裏的稀米湯倒了出來。
“咱哥倆就這樣先吃着吧,希望我們能在有生之年離開這裏。當初東家說的甚好,來了才知道,這裏根本就是個、大坑。看到韓将軍,我連說話的語氣都不敢硬,還如何說回去的事,真真是後悔至極。”李林一口氣和掉手中米湯,語氣甚是頹唐的說。
“倒也不是沒有收獲,韓将軍不是承諾了,隻要開荒成功,咱們肯定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徐明聰倒是很積極。
“來了都快一年了,這個夏天,可真是什麽都沒種下。荒地開出來,種下麥子直接燒死了,你說這有什麽法子,看來這地還需要翻騰幾遍。”
鹽堿地,不适合種麥子,但這個地方的人需要這些糧食,隻能一次次的翻地,稀釋土地的鹽堿程度。
而去年他們所種的田地,是難民逃離之後,剩下的田地,那些田地遠遠不夠,若想軍隊存活而過的富足,他們必須開荒地,重置莊稼田。
少年到了帳篷,在外面喊了聲,“長姐,小逸可否能進?”
“小逸啊,進來吧。”小娘子輕聲應道,面上微微帶了笑。
她身兼重任,笑容不多,隻有見到小逸的時候,會給他笑。因爲她想讓他知道,微笑的面對生活,這個弟弟,她甚是心疼。
“長姐,家中可還有事情,我還要幫什麽忙?”
小逸瞧着眼前的小娘子,明明不大的年紀,卻帶了不符合年齡的滄桑,怪不得人總說,她配不上将軍。
若真是配不上,那就離開吧,總不能在這裏耗着,也不開心。
“倒也沒什麽事,不過一會兒,我得去外面找找看,是否有野菜,不然,晚上、”
“晚上,我們就沒飯吃了。那我是長姐一起去吧。”
“小逸,你這般懂事。長姐後悔,當初若不帶你離開,把你寄養在老師家中,是否你、……。”
小逸有私塾老師,算是她父親的半個友人,那時,若是她不帶走小逸,他定會比現在要好。
“寄人籬下總歸是委屈,跟在長姐身邊,我才能過的開心,我不怕吃苦,隻要長姐和弟弟、妹妹在身邊,苦一點又何妨。”他上前,很想抱一下這個姐姐。
說是長姐,其實她不過是比他大了五六歲而已,去帶着他們姐弟幾個,從、抄家被買賣,到嫁入韓家,一路的逃難,她何曾真正的過過好日子。
他甚是心疼,“姐姐,你若是不開心,我們就離開吧。兩個孩子,你若喜歡就帶在身邊,不喜的話,我們便自個離開,不想、讓你委屈了自己。”
“沒有不開心,我在這裏甚是開心。再等等,過幾年,等、這裏事情平複了,我求了将軍,讓小逸帶着弟弟去京城,找最好的教書師父。這是姐姐最期盼的事情,隻要能讓小逸讀了書,我們楊家才能洗冤昭雪,我們楊家從未犯罪,你要記住這點。”
小娘子,面色透着幾分蒼白和凄慘,她心中一直壓着很多事情,她做不到讓自己輕松的去面對一切,或許她本身便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但爲了弟弟和妹妹們,她得努力的活下去。
消瘦的身軀,脖子下面的鎖骨清晰可見,手指纖細卻很粗糙,上面布滿繭子,這個時候,她不能說,自己不幹活。
少年點頭,眼含淚水,面容張開,帶着微笑,“我懂長姐的意思。”
“嗯,那小逸和我一起去找野菜,可好?”她恢複柔和,面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
她啊,原本也是一個官宦家的小姐,何曾吃過任何的苦。
她十三四歲的年紀,也是天真爛漫,不知憂愁的。那時候,是什麽樣子的自己?完全忘記了。
男人從帳篷外面騎馬歸來,下了馬之後,瞧見那姐弟兩個從遠處走來,他本想過去看看,但在瞧見女人面上的笑,不由自主的揚眸,:她還是笑起來好看,眉似月牙,笑若星子,就是有些消瘦。
“将軍,我們還要去繼續察看地方嗎?”韓放随在他伸手,本是俊秀的面容,帶了疲憊。
“不用了,今日先休息。”韓子莘眉眼低垂,這是暗自想事情的本能動作。
“韓副官,你說的戈壁灘果真是富庶之地?”
“将軍爲何這般問?你是想?”難道将軍想去搶劫一番。
“結親,換取莊稼,不知可否?”
不能一直向顧家要去莊稼,他的身份在皇室面前還是有幾分重要,若是,讓将軍府大公子和顧家姑娘結親,倒是可以先借去一些莊稼來周轉。
“将軍,這事還是和夫人商量一下爲好,夫人雖是面冷,但她對兩個公子,可是真心實意的關心。”韓放初聽,第一想到的便是,這事必須得讓夫人允諾了。
“她聽我的。我隻是詢問你的意見,方法是否可行?”
“隻要将軍覺着好,屬下不反對。”反正現在都沒飯吃了,若是,真的用結親換取糧草,倒也不是不可。
漠西之地,想養一匹軍隊,真的太過于困難,而京城糧草,國庫虧損,不能給予幫助,隻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
不知将軍爲何會認命般自己想辦法,明明可以去京城相逼,但韓将軍忍耐了下來。
韓放一直不明白,将軍既然能用結親這件事來換取糧草,爲何不去京城求助其他人,這其中,将軍到底在再想什麽?
像月有陰晴圓缺,一方水土坑人,一方人土就必定養人。
戈壁灘上,顧家瓜田之内。
顧南城和瓜農一起坐在長方大桌上吃飯,小娘子和林子晴、帶着三個丫頭等人,一起坐在樹蔭下的桌子前,吃着飯菜。
子墨懷中抱着小嬰兒,吃吃停停,她飯量本就不大,吃的也少,便抱着孩子,讓荷香先吃。
“姐姐怎麽吃那麽少,你也多吃點。這些魚可是他們特意從河裏捉來,炖的湯。”
“我興許是剛才吃的葡萄多了,有些反胃,吃不了太多。”林子晴面色異樣,她瞧着那魚湯竟然生了反胃。
想到這些日子,蓮香一直在她耳邊不斷提點,說讓她瞧大夫。她這才想到,小日子像是有兩個月未到,加上小腹穿衣緊繃,腰身也變粗了不少,難道……。
啪啦一下,手中的湯羹掉了下去。
“夫人您沒事吧,怎麽吃個飯也能失魂落魄的。怎麽了?可是燙着了?”蓮香關心備至的上前服侍。
“沒事,我想到家裏還有事情沒處理好,墨兒,姐姐先走,等你有時間去鎮上呆着,咱們姐妹再好好聊。”她匆忙起身,心中恐慌擔心。
子墨起身,抱着洛塵,眼中驚愕卻還是點頭,“那姐姐先回去,改日有時間了,我再過去。”
林子晴和蓮香走的很快,連高湛都沒打理,自個就走了,可見走的甚是匆忙着急。
“看,母親走的這般着急,心中是一點都不念着我。”高湛淡淡的喝了碗魚湯,倒也是不上心。
“你母親是有事才走的這般着急。再說,現在讓你跟着回去,你會回去嗎?”子墨瞧着高湛,這孩子,看着不在意,實際上性子挺感性。
“那小姨,今兒我便不回去,你小姨家住一段時間。過幾日,我得回去了,不然,爹爹恐怕得打死我了。”他頗爲感傷的說。
“也倒是,你在這裏一直玩,學業上肯定會被耽擱。”
高湛是侯爺府的二公子,即使将來不繼承爵位,這官府肯定也不能低。
而且,侯爺府也隻有高湛和高陵這兩個嫡系公子,侯府之人肯定極其重視。
荷香吃了些抱着洛塵去一邊走動,“小姐,你趕緊吃飯吧,這魚湯都快涼了。”
“好,你抱着洛塵坐着就成,不用來回走動,天氣又熱。”
“我怕洛塵見到你又不老實了。他和兩個姐姐一樣,都特别的黏着小姐。”
荷香說着,瞧了下安然和夏天,兩人吃飽了飯,正啃着西瓜,聽到荷香的話,本能的擡頭。
“我喜歡娘才黏着。”夏天輕聲說。
“我也喜歡娘,我也喜歡爹爹、姐姐和弟弟。”安然脆生生的說道。
“沒有你不喜歡的,你是哪個都喜歡。”夏天瞅了下安然,起身,走到一邊,小模樣一闆一樣的把吃掉的瓜皮收拾幹淨。
林子晴和蓮香上了吃,才發覺,高湛沒跟着。
“湛兒那孩子,怕是在墨兒那裏又要呆幾日了,他啊,我得趕緊催促讓他回去。”
“夫人急甚,這般長的時間了,不見侯爺有消息,定是侯爺還沒發現二公子的行蹤,讓二公子在夫人身邊再陪幾日。”蓮香輕聲說。
興許是家裏那位,根本就不待見湛兒呢,她心中想着。
到了家中,林子晴心中不舒服,躺在床上左右不得勁,還是讓蓮香去找了大夫……。
薛頌幫她把脈瞧着,過後才說。
“薛大夫你說的可是真的?果真是……。”蓮香面色驚喜過望,她還真是猜着了。
“給我抓兩貼藥……。”
林子晴側身躺在軟榻上,心中、無奈。若是在再早些來,這個孩子她肯定留下,隻是現在不行,她已經下定決心和離,萬不該有的…。
“是。薛大夫抓些保胎藥,再弄點溫和的食材給夫人補補。”蓮香慌忙說道。
“把孩子拿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