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到一家門口,趙強把馬車停好。
“少東家,這應該是到了。”前街口左轉,前面那家大宅子,說的應該就是這處。
“嗯,停好車了。”夏天說車從馬車裏面下來,伸手擺擺示意那小姑娘過來一些。
“你過來,我抱你下去。這裏可是你家……?”抱着靈心從馬車上下來,夏天這才轉身看向前面。
“張府、這個不是知縣大人家嗎?”夏天低聲嘀咕的下。
她在鎮上呆的時間足夠長,對于這知縣府邸,倒是清楚一些,低首瞧着身邊這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
“這裏真的是你家?”她不太确信的問。
“是啊,我爹爹和娘、哥哥都在家裏,安然的姐姐,你要進去嗎?”靈心模樣認真,看着夏天問。
“那就好,我們就不進去了,你趕緊回家吧!”
夏天人小,不懂官商關系的重要性,若是一般成年人,定會打着孩子的關系攀上交情。夏天不是,她把靈心送到府邸門口。
看守門衛知曉這是家中小姐,忙前迎着,夏天轉身上了馬車,讓趙強駕車回去。
“姐姐,靈心回家了嗎?”
安然坐在馬車之内,模樣擔心,她本想下去的,卻被夏天阻止,隻能在車上等着。
“回家了,我們也回家,爹爹和娘都在等着你呢。”
靈心瞧着馬車裏面,慢慢悠悠的進入台階,身邊門衛想幫她,卻被推開,“不要碰我,爹爹和娘真讨厭,真讨厭。”
她生氣的皺眉,後背背着小書包,走的甚是緩慢。
到了宅院,瞧着周圍,并未有人,姑娘心中生了悶氣,蹲在一邊哇哇大哭:這家裏的人都去哪兒,不是說好,爹爹和娘要接她下學的嗎?人都去哪兒。
剛哭了幾聲,見有下人前來,上前抱着靈心,滿心呵護,“哎呀,小姐你怎麽在這裏哭上了,快更奴婢去前廳,你皇姑姑來了,咱們趕緊去見見。”
“不去,我不要,我要找爹爹和娘。”她哪裏知道什麽皇姑姑,她又不認識。
“老爺和夫人都在,你也趕緊過去,我抱着你走。”
家中來了貴人,即使不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卻是有公主稱号的,将來求個恩典,這張家大小姐,可不得能入宮了去。
靈心入了前廳,站在門口,看着門内站的人,倒也不怕生,模樣長得靈動,又十分大氣,被身後丫頭推了一把,立刻踏步往裏面走。
本是端着大家閨秀的架子,到裏面見到張氏立刻破了功,嘤嘤上前抱着她就哭。
“娘,你明明說和爹爹去接我下學的,爲何不去?嗚嗚,心兒好可憐,人都走了,偏偏就我沒人去接。”
張氏抱着閨女面露尴尬之色,輕聲哄着,“心兒不許胡鬧,快去向你姑姑問好,懂的禮數。”
她生一個兒子,十年之後才抱到幺女,也是寵溺,但在貴人面前卻也不敢造次,即使萬般寵溺,也得講究禮數不是。
靈心這才擡頭,“娘先答應我,明日必須送我去學堂,今兒是安然的姐姐送我回來的,下次不能這樣了,我都沒有人去接,你說是不是很可憐。”
“這姑娘、倒是生的極爲聰明伶俐,過來我瞧瞧。”
女子年歲不小,約莫三十歲左右,瞧着皮膚細緻白嫩,看着略顯年輕,但眉宇之間帶着狠戾,倒是個厲害的。
張氏聽聞,露出一笑,“是,這丫頭是個懂事的。快去姑姑那邊,讓姑姑好生瞧瞧。”張氏說着推動,讓靈心過去。
這小姑子是個厲害的,憑借自身能,赢得大好前途,自個成了整個皇朝的異姓公主,還爲弟弟謀的職位,不然他們家不可能有這般好的條件。
隻是這異姓公主也說了,她的弟弟,不能太過張揚,即使才華謀略樣樣不差,也不能出人頭地。隻能在這小小的戈壁灘,當了一個知縣大人,雖是新官上任卻月算兢兢業業,不曾犯過大錯。
靈心走走到婦人面前,眼睛眨巴眨巴,喊道,“姑姑安康。”
“瞧着倒是不錯,再長幾年,回頭送到京城養在我身邊,也好謀個親事。”
她伸手拉着靈心的手,左右瞧着,甚是歡喜,模樣周正,性子靈動,眼神也有神。
總歸是親弟弟的閨女,謀個好親事,也是應當。
“那就多謝您了,您先坐着,我着就去讓人準備飯菜,既然來了,您也在這兒住上幾日。”張氏滿心歡喜,對着小姑子越發上心體貼。
“嗯,就先呆上幾日吧。你們從京城搬來,我倒是和你們許久不見了。”她說着轉頭,瞧向隻比她小上兩歲的弟弟。
“姐姐住着便是,額驸對你可還好?他怎麽不跟着陪在姐姐身邊。”男人長得很是普通,眼神炯炯有神,鼻梁不高,嘴巴過大,但瞧着卻不讓人不喜。
此人便是掌管戈壁灘的知縣大人,張棟!
而他口中喊的姐姐,便是異姓公主張雅。
被張棟問倒了,張雅面上輕嘲,“我怎能讓他陪着,罷了,不說了,我帶靈心出去走走。”
她不能生育,偏生家中額驸想要子嗣,十幾年了一無所出,她心涼了半截。隻得同意,許他納妾。
這次前來,便是眼不見心不煩才離開的,想來,他現在應該是沒人嬌軟在懷,樂不思蜀了。
她心中苦澀,卻無人可告知。
張棟知曉姐姐心中苦澀,随在身側,輕聲寬慰,“姐姐、若是不嫌棄,就把靈心歸在你名下,我們已有一子,這孩子,不如姐姐養着,将來老了也好留在身邊侍奉。”
“算了,我瞧你媳婦挺不舍得,我也不是奪人所愛之人。我帶帶她就好了。對了,我得托你找個人,也是從京城來的,就在這戈壁灘中,你得找仔細了……。”
“誰?”
張雅低聲說了句。
張棟驚訝擡頭,“姐姐說的可是真的?那侯府夫人、怎生也來這裏了?”
“别大驚小怪的,我讓你找便找好了。”
她沒多說,她和侯府夫人算是知心好友,許久不見,偶然聽了侯府後宅丫頭說了句。
她和侯府夫人的交情,本是帶着目的開始,那時她迫切開展生意急需門路,而她夫君,侯爺正是掌管漠北之稱和京城之前來往官道的命脈,有求于他,便想從女眷開始着手。
後來,果真生意做成了,她對侯府夫人更是往來交好,這才成了手帕之交。
這次前來,目的是看望弟弟一家,其次,也想好好的閨中好友,談談心事。
學堂之事,讓林子晴全權處理。
但有些事情是規定好的,這個時候可沒有星期幾,小娘子隻能說,七日休息一次,一次休息兩天,仿照現代而來。
這日,過了五天課程,林子晴窩在床上,睡的極不舒服,心中悶得難受是,伸手撩開床簾,她起身打開窗子透透氣。
蓮香從廚房端了溫水,“夫人起來了,先洗漱一下,吃過早飯不是說要去村子裏找小姐。”
“嗯,端進來吧。”林子晴起身,自個穿了衣服。
以往都是需要别人服侍,現在倒是懂的自個動手了。
蓮香端了水,她洗漱之後,找了見外衫套在身上,卻在腰間位置套不上去。
“蓮香,再幫我拿件衣服,我近日可是胖了,這衣服都穿不上了。”
她皺眉,從府中帶的幾件衣衫都是一樣尺寸。若是不能穿倒是可惜了,這些衣服都是極好的冰蠶料子,穿在身上舒服。
“小姐,不如我們讓薛大夫過來幫你瞧瞧身子,從侯府出來,這都一兩個月了,還沒瞧過一次呢。”蓮香有心思,最好能是瞧出點什麽。
現在她是懷疑卻不好多說,要是有結果出來,她肯定要立刻寫信告訴侯爺,隻等喜事降臨。
“我身子好的很,瞧什麽大夫,不用。趕緊準備了早飯,我去見墨兒她們。”今日安然也不上學,家裏肯定熱鬧不已。
“夫人着急,二公子更是着急,早早的就去了小姐那邊,早飯都沒吃,還說不許張廣和李辛跟着,好說歹說,才讓他們兩個随在身後,不許跟近了。”
“是嗎?”她眼眸輕笑,不知湛兒和安然是否能走到一起,她依舊念想着。
早飯做好,夏天和安然都坐在餐桌上等着,偏生小娘子和顧南城未下來。
荷香進去,瞧着她們兩個,“你們兩人倒是起的早。”
“嗯,睡不着就起來了,我爹爹和娘呢。”安然睜大眼睛,瞧着荷香。
“正在喂你弟弟,馬上就下來了。”
子墨一手托着孩子屁股,天氣炎熱嗎,洛塵穿的極少,小身子隻着了一個小肚兜,瞧着喜慶,似觀音菩薩身邊的小童子。
小嘴巴吧咋吧咋,貪戀的吃着母乳,顧南城在旁邊瞧着,“他什麽時候能斷奶,不如我們找個奶娘給他。”
“我自個喂不是更好?還找什麽奶娘。”她輕笑撇了他一眼。
他不出聲了,隻是瞧着這小子,吃個奶而已,又是伸手抱住,又是瞪着眼睛,他确實生了一股子煩躁。
“讓他随便吃點不就好了,安然小時候還是喝羊奶呢,他倒是個有福氣的。”顧南城心中輕哼,這混小子,命也太好了。
“安然那時是沒有奶,現在有了,我自個喂着才好。”
洛塵吃飽了,眼睛看着小娘子,嘴巴嘟嘟,伸手抓着她的衣服玩耍。
小娘子起身,抱着洛塵下去。
出了一樓到宅院中,瞧見高湛也不驚奇,“湛兒今天來的可真早。”
“小姨早啊,我聽夏天表妹說,今日去葡萄田采摘葡萄,特意來早的。”
“嗯,你娘呢,可有告訴她一聲,今日也來玩玩。”子墨輕聲問他。
“說了,昨兒晚上特意找我娘說的,她也說了今日來。隻是早上,娘起的太晚,我等不及便自個先來了。”高湛說着面上笑意甚是輕松自在。
身邊兩個小厮也是輕笑,小姐待人極好,被說二公子,就是他們也甚是喜歡的緊。
“看你們還沒吃早飯,先去吃了早飯,咱們再去瓜田那邊,今日事情多了些,得早點去。”
瓜田的西瓜也是要摘一批,葡萄田的葡萄,撿着熟的摘了,前期剛摘,肯定是以吃和在鋪子裏販賣爲主,隻等再過些時日全部成熟之後,方可晾曬葡萄幹。
若是葡萄賣掉的快,沒有剩餘,這葡萄幹自然也不用去晾曬了。
今日早飯荷香做的豐盛,小娘子坐下,撚起小蛋糕,心中甚是喜悅,“這蛋糕做的真漂亮。”
“是聽雨幫我的忙,安然不是早就想吃了,我便多做了一些,白糖放的可是多了,小姐吃的如何?”
“味道極好,你們兩個也坐下吃飯。”子墨輕聲說道。
這幾日荷香和聽雨總是在廚房小竈台上吃,她知道荷香把尊卑看的重,但這是在顧家,不興這般。
“小姐,你們吃,今後這規矩還是得有,現在夏天身邊也跟了人,說是在鎮上呆幾日,将來也是在家裏住的,這規矩得有。”荷香懂的太多,要求也多。
即使小姐說,都是一家人不興規矩,她卻覺着,規矩還是要有的,将來,這顧家的人肯定是越來越多。
顧南城瞧着小娘子,夾了煎蛋放到她碗中,“荷香說的也對,規矩得有。過幾日便把小作坊往後改動一下,新建幾處做所,夏天身邊得跟着一個下人,今後趙強也是要忙了起來,也得住在家中。”
“嗯,也是,聽雨現在還是坐在荷香之前的房間呢,建吧!。”
畢竟是古代,規矩、也定下吧!
林子晴沒來,顧南城和小娘子先去了瓜田,荷香在家中等着,等會兒和林子晴一起過去,正巧抱着孩子,喂一下奶。
聽雨侯在子墨身邊,隻要是重了一些的活,全都包攬了。
夏天和安然,一人拿着小籃子和剪刀,說要見葡萄去。
高湛來到瓜田,瞧着成片的瓜田心中甚是喜悅,他從來到鎮上,這是第一次來的瓜田,控制不住興奮,跟在顧南城身邊,起初是根本不叫人的,現在倒是一口一個小姨夫,喊的甚是親。
“小姨夫,我想先摘西瓜,你看我能下田嗎?”
“你這身衣服下去可就髒了。”顧南城淡淡的瞧着、少年臉上的興奮。
“不怕,我有的是衣服。”
“下去吧,注意點别亂踩,想摘哪個瓜,告訴你身邊的瓜農,問問是否成熟。”他真是怕這半大的小子,一個使勁把瓜田的西瓜給糟踐了。
高湛可算是被釋放出了天性,在瓜田之中,滿處走動。
張廣和李辛,可不曾見過這般情形,頭次見到,也是得意忘形,見高湛下了田地。
兩人對視一看,“跟上去,二公子可是在瓜田裏面。”
“我倒是想坐在這裏吃個夠,這等東西,京城裏沒幾個人吃的上,侯爺肯定見都沒見過。”
“别說侯爺,就是聖上他也不定能見過。”李辛淡定十足的說。
“所以,咱們跟着二公子還是有好處的,當初的虧你沒告訴侯爺,咱們和二公子來了這裏,不然,現在肯定被困在侯府内。”
“即使我不說,侯爺現在肯定也知道,二公子不在家中,怕是夫人後宅的兩個丫頭,是要受罰了。”
“不礙事,回去的時候,咱們給她們兩個多帶點東西。”張廣笑的沒心沒肺。
李辛,臉色糾結,“怕是二公子根本就不願回去啊。”
這一呆可是兩個月了,二公子根本不提回去之事,怕是真的不想回去。
李辛看着瓜田種,玩的忘乎所以的二公子,心中越發肯定了他的擔憂。
林子晴過來的時候,小娘子正在葡萄田中,葡萄成熟的不多,他們采摘的也甚少,想着,再等幾日紅的便多了吧!
劉花兒負責管理這葡萄田,見識東家夫人,倒是盡心盡力,一直忙着。
把家人摘的葡萄拿出去用井水洗了通透。
子墨瞧見安然提着竹籃出來,裏面隻有一串青色的葡萄。
“娘,你看我摘的,好大一串。”安然邀寵似的笑着。
“安然是好厲害,可是、你這個吃着應該會很酸的吧。”還是青色的,肯定極其酸,她瞧着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酸的!
“不會的,肯定很甜。”雖然她也沒吃,但她很肯定的說,甜。
子墨搖頭輕笑,劉花兒過來,幫着安然一起洗了葡萄,劉花兒幹活做事很賣力,又摘了一些西紅柿和青瓜、白色甜瓜,都放在盆裏,端了過來。
知道今日來的人多,便在樹蔭下放了張桌子,和幾把凳子。
林子晴從遠處和荷香一并走來,面色欣喜,神色向往。
“夫人您走慢點,這土路可是不穩的。”蓮香在身邊提着東西,緊張囑咐。
“沒事,我走的穩,瞧見沒有、你看墨兒這生活過的可真是肆意悠閑。”她語氣羨慕居多。
微風輕吹,兒女伴随身邊,高桌長凳,幾人相談甚好,不知誰說了好笑的話,她家墨兒笑的極爲燦爛。
身邊婢女,端了一大盆的各式種類的水果上來。
以往,她瞧見的葡萄是擺在最精緻的銀盤裏面,不過是寥寥幾顆,嘗的時候,早沒了那股子鮮。今日見到的便是,擺放一整盆的葡萄,新鮮又玲珑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