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年夜飯沒吃完,他和高湛被訓斥一番,他年齡大不該帶着高湛隐瞞。
男人在屋裏看着外面的情況,眼神閃爍,擡起的眼眸瞬間壓了下去。
後再他身邊的小厮,洞曉他的心思,“侯爺,大公子在外面站的時間有一個多時辰了,外面天寒地凍,這身子……。”
“他敢做就得承擔後果,侯爺府的夫人不在府,他豈能随意隐瞞不說。”
他雖然這樣說,語氣卻緩和了不少。他知道現在再責備他們兄弟倆,也換不來那女人,反而讓他們之間的關系惡化,更加疏離。
身子闆挺的筆直,高陵瞧了下旁邊聳立被積雪壓迫,隻等積雪厚重落下,再次被彈起來的青松,他應該也要和青松一樣,有這樣一軀不被壓迫的身體,即使身體被壓彎了,他也需要那種彈起來繼續反抗的精神。
隻是在侯府,他反而活的不如這青松,嘴角挂着苦笑,自嘲。
撐了傘,茯苓快速走到高陵身邊,手中拿着一件披風,看樣式,像是之前的老樣式,但顔色是沉穩的深紫色,上端圍脖處是一層白色容貌,掂在手中厚重,穿上身上應該很保暖。
“大公子,侯爺已經安寝睡下,您快快休息,别在外面凍着了。”
茯苓聲音說的極小,她和芙蓉倆人偷偷合計。芙蓉去前院看過,這時候,侯爺已經是睡下,前院隻剩下燈火明亮,幾個小厮在守夜,主子們已經安寝睡下。
這才讓準備衣服的茯苓趕緊過來。
高陵猶豫,本想拒絕,他不是那種承擔不起的男人。卻發現,自幼精貴養的身子,已經凍僵,若現在不動,他可能難以邁出步子。
擡腳往前要走,卻一個踉跄沒站穩,茯苓立刻扶住他,“侯爺真是心狠,這般懲罰大公子,這身子若是被凍壞了可怎麽辦。”
按說,林子晴這個身爲侯爺府當家主母的女人不管自己的兒子,她身邊的丫頭自然對他不會上心。難得是,茯苓和芙蓉對高陵十分上心。
簡直當成自個主子一樣照顧。
高陵擡眸,瞧了下身邊這丫頭,是母親身邊的人,但對他……。
很奇怪,是可憐他不能得到母親和父親的疼愛嗎?
不怪他這樣想,侯爺對高陵和高湛兩人懲罰的完全不同,冰天雪地讓他去院子裏面壁思過,何等的心冷。
……
大雪停了,外面的天氣反而變得更冷,小娘子和林子晴坐在家中,圍着火爐。
顧南城偏生在這般清閑的時刻忙碌起來,夏天也被他帶在身邊,馬車在雪地裏走的很慢。他們到鎮上鋪子的時候,已經接近到中午。
商鋪并不停業,從年前一直年後,一整天都在忙碌。
馬東帶了個小厮在鋪子裏呆了一整天,并未見任何一個客人上門。這樣的鬼天氣凍的人不敢出手,誰會出來買東西,他心想,東家很好,但這過年不讓人回家倒是有點不近人情。
好在年關這段時間多給了一些錢,不然他肯定要說必須回家過年。
那小厮家離這裏比較近,中午過來的時候帶了午飯,他一直鋪子裏當個小厮,對身爲掌櫃的馬東帶着巴結讨好。
小小年紀便深知人情世故套路深。衣服裏抱着個包裹,裏面放的是一碗熱騰騰的豬肉大蔥餃子。
推門進來,立刻喊道,“馬叔,看我從家裏給你帶了餃子,我娘包的,味道好香,豬肉大蔥裏放了好多的豬油。”
“你這好小子,趕緊進來,外面冷的很。”他一聽是豬肉大蔥餡兒的餃子,口中泛起了口水,他倒是想吃的緊。
這一個月不能回家兩趟,吃的飯也甚是粗糙,餃子是個精細物,大家都喜歡吃,而這時還未出了年,年味濃重,正适合吃餃子。
不放醋的餃子總覺着少了什麽,但馬東還是吃的滿足。
顧南城和夏天從外面進來,聞到餃子味。
夏天輕吸鼻子,“煮了豬肉大蔥味的餃子。”
“東家怎麽過來了,少東家趕緊進來。”
馬東見到外面之人,有點驚訝,這般惡劣的天氣,東家竟然帶着少東家過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這個時間過來讓人想不明白。
“無礙事,你們吃着,我過來看看地窖裏的蔬菜。”
“那我現在就帶東家過去,蔬菜我之前瞧過一次,把壞掉的撿出來了。”他想,分内的事情他已經做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才是。
“我知道,已經看過了。”
年前儲存的蔬菜在過年前已經賣掉大半,現在剩下的隻是很小一部分,在開春之前肯定還得擡高了物價。
顧南城把事情給馬東、徐豐說過,剩下的事交代給他們做就成了。
他這次過來,是看一下地窖裏面的蔬菜,還剩下多少,如何分配。
數量的多少決定了價格的高低。
顧家是小家小院,出了荷香跟着他們,顧南城聽了子墨的意見,不打算養仆人在家,長工是長工,隻要工作就給錢,顧家是花錢買了他們的時間。
買賣本就如此,有人買自然就有人賣。
馬東站在門邊送走東家,低聲歎息,“東家是個好的。”
“馬叔您過年不能回家,你還說東家好?”小厮是街市上的窮苦人家,自幼在市井長大,對待人世自有他的一番見解。
“家裏窮,沒辦法。”
怎麽說,若不手東家給的錢多,他肯定回家,但前提是東家給的錢很豐厚,一點不虧欠。他心中埋怨自己沒時間回家,又想掙那份來之不易的錢。
這才嘴裏說着東家是好又不好。
顧南城駕車,夏天坐在馬車裏面。她懷中抱着一個袖枕,雙手插在裏面保暖。
“爹爹,今兒并未沒有賬簿讓我做,那我跟着作何?”
“跟着學習,今後你不隻管賬簿的核查、還要學會如何安排身邊人,讓他們幫你做事。”
“那我說的話他們聽嗎?”
“肯定會聽的,隻要你說的合理是對的,他們肯定會聽的。”若是不聽,他根本不會用這些人。
身邊的長工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出身底層,便不會瞧不起底層,他平日再多加敲打,夏天是下一任的接班人,不聽的話隻能離開。
到家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不知荷香煮了什麽湯,香味撲鼻。
顧南城牽着馬車,身邊跟着半道上遇到的南鑫。
見他手中提着東西,一個竹籃子上面用白布遮擋,看着不清,不知道裏面放的是什麽。
大門内上了栓,顧南城敲了幾下,聽到荷香回答的聲響。
“姑爺回來了,趕緊進來,夏天呢,小姐一直在說這麽冷跟着出去肯定會凍着。”
“荷香姑姑我在馬車裏面,抱着袖枕,不怕冷。”她彎身站在馬車上面,作勢要從上面跳下來。
顧南城伸手抱她下來,“地上雪滑,小心摔疼你。”
“我不怕。”她喊了一聲快速往屋裏去。
顧南城跟在夏天身後一起進屋。
荷香側目瞧了下身邊男子,“你這時過來作何?”
“不爲何,家中做了鹵肉,我拿了些給夏天、安然她們吃。”
“鹵肉?這個倒是聽着新鮮,給我吧。”她伸手去拿,面上挂着看不出的笑。
南鑫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臉上帶着笑,“這個是二丫做的,還挺好吃。”
“二丫就是姑爺買來的哪兒丫頭吧,手藝還成。”她打開看了下,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拿着手中的東西沉重,卻比不上心裏難受。
“挺好吃,你們嘗嘗要是喜歡,我再讓她做一些。”家裏多了個丫頭,他是輕松了不少。
想着,今後能一直跟着大哥做事也不錯,掙夠了錢才有底氣說要娶荷香爲妻。
荷香點頭,把竹籃裏一盆的鹵肉拿出來,順便放了一些她做的食物,三個蒸碗:一份白素幾、一份紅燒丸子、還有一份蔥絲扣肉。都是極好的食物。
南鑫端着竹籃子,生怕給撒了,“别給裝了,今後我若想吃過來這裏吃便是,弄什麽那麽麻煩。”
“不麻煩,我覺着你還是在自個家吃比較好。”荷香說話語氣大了些,接着又道,“不能吃了别人的東西不給回的,你提着吧。”
南鑫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的笑是不是讓荷香多想了?他完全是看到她才笑的,和食物根本沒關系。
他正要解釋,卻見主卧的門被打開,小娘子從門内出來,安然包裹的嚴實,在院子裏玩。
本來想好好解釋,此刻的熱鬧卻打破了他的思緒,罷了,今後找了機會再說。
說了幾句他提着竹籃離開,并未多說其他話語。
荷香心中暗罵自己幾句,她這是怎麽了?他說喜歡的時候她拒絕,他不說的時候反而有些期待。
她想,他會再次對她說嗎?還想着要娶她媽?家中那個丫頭的事情他會過來解釋一下嗎?
她這是怎麽了?明明不會答應他,爲何還想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真是夠了。
年關之際,一天三餐的食物都非常豐盛。
過個年像是胖了一圈似,晚上脫下厚重衣服窩在床上的小娘子,格外期待這個春天的到來,她怕極了冬天的寒冷。
“這般怕冷還看什麽書,放下吧。”奪走她手中的書,他湊近把桌台上的蠟燭吹滅。
小娘子喜歡這等精細物,蠟燭,果真是個好東西,用着比油燈好多了,明亮沒有雜味,他也喜歡。
“大把時間不看書作何?我近期閑的厲害隻能靠書打發。”她低聲說了句,手鋪着褥子。
客廳裏燒了爐子,屋裏多少有些溫暖。
脫下長袍他上了床褥,“喜歡看什麽樣的書,改日我去鎮上書肆再買一些。”
“都成,最好是志怪曆史類的,這樣的故事比較好。”她喜歡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什麽男歡女愛的小言故事,倒是覺着膩歪。
“好,我幫你找找。你這要求挺高,一般的書肆不好找。”他說着,手中動作暧昧抱住小娘子不撒手。
倒是安分守己,小娘子身體倦懶不願動,任由他把手放在身上。
“子墨今夜我想要。”小娘子在壞,嬌柔酥軟的身子,隻用手摸着可遠遠不夠。
“我不想動。”她莫不是冬眠了吧,竟然隻想着睡懶覺。
“我動,你躺着就成。”這話說的好生暧昧,手上的動作也更加大膽無所顧忌。
這次一句情話,一個動作,她身子發熱酥軟,貼着他的肌膚,真正的肌膚之親。
他身上是燙人的熱度,貼着肌膚傳到她身上,舒服。
新年之後,未來的十五天之内,蔬菜的物價直直飙升,殘存下來的蔬菜,剛一上市被哄搶一空,這是在小鎮上,物價高到天也不過五文。
若是放在京城之中,也是一些大戶人家才吃的起,平民吃的最多是自家腌制鹹菜,多放些醬油能下飯就成了。
侯府又在招人進來了,每隔五年會有一批年紀大的人從侯府辭退。當然在過年之後,自然也需要一些新人進來。
管家是個精神抖擻的中年男人,手中拿着一個本子,看着眼前站着幾個年歲相差不大的姑娘。問着具體的家庭情況,這些事本不該他來做的。
可、夫人不在家,他被逼着上陣。
高湛站在走道前面的門廊下,勾頭瞧着裏面的情況。眼睛看着那些即将入府的姑娘,十分嫌棄。
“長得真醜,不知道進府裏來作何?是讓我看着吃不下飯嗎。”
“二公子,咱們現在要去大公子那邊,不敢再看了。”
李辛站在他伸手,嘴角抽搐,這二公子口中的話真惡毒,正常人家的姑娘長得可不就這樣,那能都長得像夫人和小姐這般貌美絕世。
“我知道。不知道大哥會不會見我,之前……。”
想起年夜飯他說過的話,他被老祖宗護着并未收到責備。
反倒是高陵,被他們父親狠狠責備一番,還在冰天雪地凍了一夜,隔天便生了感冒。躺在床上足足七天不見好轉,後來驚動了老祖宗,這才請了禦醫來看。
高湛是被吓着了,不敢去見高陵,怕他責備自己又擔心面子上挂不住。
今日是聽了身邊張廣說漏嘴,大公子奉侯爺之命,要去接夫人回來。他才上門想知道具體情況,最好他也能跟着一起去。
被李辛催促,他面色不好帶了戾氣,“你再敢催我,我立刻讓管家把你賣了。”
“奴才不敢,奴才誓死跟随二公子身邊,不侍二主。”
李辛緊張不敢多言,他自幼便是在買賣中度過,深知那種痛苦,現在有幸跟在侯爺府二公子身邊,自然不想因爲多嘴而在此賣自己一次。
高湛這才滿意,跨步往前院走。
走到門房前面敲了下門,沒聽到裏面聲響,他在外面問,“大哥可是在屋中?”
“進來吧。”清冷的聲音放的很低,像是故作的弱不禁風。
高湛進入,擺擺手讓李辛和張廣在外面等着。
他進入便被一陣冷風吹到,連忙緊了緊衣服,“大哥,你這屋裏竟然比外面還冷,開着窗子作何?大冷的天。”
“沒事,關上吧。你過來有何事?”高陵從書桌前的椅子上起來,伸手把窗子關上。
透過窗子能看到外面盛開的寒梅,開的很好,卻不再有人去關注,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高湛看着他,兩手抓着,顯得緊張而壓抑,“大哥,我、我之前不該亂說話讓你受懲罰,在你生病時,我又怕你厭煩我而不來看你,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他想,他一定和讨厭他,因爲他才受懲罰而病那麽長時間。
“不會,你是我弟弟,我生你什麽氣。記住,我們是一母同胞,我們和母親最親,是母親辛苦生下的我們。或許母親對我們的感情比父親還要更甚。”
他猜測,眼角瞥到那件披風,很厚、很暖、很合身。
茯苓說,是母親親自做好給他的。
他不敢相信,因爲在母親的眼中,他從未被正眼看過,他似乎是個被嫌棄的孩子,即使得了侯爺府大公子的身份那又如何,父親冷淡,母親疏離,他早早地學會了一個人活下去。
“大哥我不懂你的話。聽說,爹爹要讓你去找母親回來,可是要去戈壁灘?我也跟着可以嗎?”
“你聽誰說的?即使去你也不能跟着,這次是奉了父親的命令,接母親回來。”他嘴上這樣說着,心中更顯輕松。
那個長滿向日葵的地方,他多想過去看看,是否真的如畫中那般絢爛光芒萬丈。若身在那片向日葵下,應該像沐浴在陽光下,光明沒有黑暗,溫暖沒有寒冷。
他真的是個孤寂慣了的孩子。
想看一場美麗絢爛的向日葵花海,他的出行日期便往後推遲了一個月。
等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春暖花開,大地被綠色包圍,小風細吹卻不顯冷。
……
田地的育苗已經做好準備,今年種的西瓜比去年更多,除了西瓜之外還有三畝番茄、兩畝青瓜、一畝青蔥和茄子等其他雜物。
林林總總種的很多。
而在顧家新宅的小娘子,做法更是奇怪,竟然把宅院裏的葡萄給全都拔了,葡萄藤上的枝幹一一修建下來,堆放在院子裏。
那葡萄藤上的枝幹和外面曬幹的幹柴相差無幾。
荷香瞧着那一堆的東西,看着奇怪,“小姐,你做這個有何用?是用來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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