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曹操在樊城接受了蔡瑁張允等人的投降之後,第二天他便帶領大軍入駐襄陽。
爲了安定民心,曹操倒是沒有做什麽過激之事,然而那大街上四處巡邏的曹軍士兵,依舊讓整個襄陽城的氣氛變得肅殺起來。
在局勢未明之前,襄陽城中的居民甚至不敢走上街頭。
畢竟在這亂世之中,沒有權勢的普通人雖說沒有達到命賤如狗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若是不慎沖撞或招惹了某位曹軍将領,隻怕家破人亡就在頃刻。
再這樣肅殺的氛圍中,城中的居民戰戰兢兢,以至于偌大的一個襄陽城,平日裏除了巡邏的士兵之外,幾乎看不到多少人在街上行走。
就連那些無知懵懂的孩童,也被父母強制性的抓回了屋内,不允許随便出去。
就這樣騎着馬走在蕭條肅殺的街道上,夏侯淵默默的回想着之前的那一場鬧劇,忍不住冷笑連連。
蔡瑁張允兩人投降之後,被加封爲了水軍大都督以及水軍副都督,負責調控掌管水軍,以應對接下來讨伐東吳孫權之戰。
然而軍中的所有将領都看得出來,丞相對這貪生怕死的兩人根本沒有好感,之所以委以重任,不過是因爲軍中将領都來自北方,暫時沒有擅長水戰之人。
待到江東一定。這兩個背主投降的阿谀之徒,隻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甚至在所有人的眼中,這兩人已經是兩個死人了。
數日前玄機仙人李雲飛在襄陽城前言定這四人生死之事,如今早已在軍中傳開。
當時蔡瑁張允等人爲了榮華富貴驅趕平民,甚至對無辜的民衆放箭。這樣的事情令人所不齒。
而那位玄機仙人口中必死的四人——劉琮母子,不久前已經傳來了死亡的訊息。
這母子二人受丞相的封賞,劉琮作爲青州刺史出城前往青州上任,卻在出襄陽城不久便被山賊圍殺,無一人逃離。
這個消息傳回來時,全軍嘩然。
無數人看向了那預言中剩下的蔡瑁張允兩人,皆是冷笑連連。已經徹底把這兩人看成了屍體。
因爲在玄機仙人的預言中。這蔡瑁張允兩人皆是死于丞相手中,這個未來讓無數人心中忍不住嘲笑這兩個貪圖富貴的蠢貨——你們賣主求榮換來的榮華富貴,最後卻要奪走你的性命!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了。
兒爲了安撫那兩個被劉琮母子身亡消息吓壞的蠢貨,丞相不得不專門召見了他們,對他們好言相勸,并許諾“君若不負我。我永不加害二位。”
隻是在夏侯淵看來,蔡瑁張允這種随時可以爲了榮華富貴賣主求榮的蠢貨根本不值得信任。
今日他們可以爲了求生出賣荊襄九郡投降丞相,未來自然也可以爲了其他人而背叛丞相。
到了那一刻,隻怕就是這兩人身亡的日子。
甚至夏侯淵已經得知,丞相表面上對這兩人禮遇有加,其實在得知玄機仙人李雲飛的那個預言之後,就開始叫人暗中監視排查這蔡瑁張允二人。
丞相也知道,在目前這種處境下,這兩人若真的死于他手,不會有其他原因。必定是因爲反叛。
而玄機仙人既然預言對方會死,那麽這兩個阿谀奉承之徒就是兩個随時可能倒戈的叛徒。
現在的夏侯淵隻希望這兩個蠢貨在掃平江東之前乖乖的爲丞相做事,不要鬼迷心竅的去想其它的東西。
軍中缺少懂水戰的将領,這兩個蠢貨若真的死了,會很麻煩的。
而且玄機仙人……
這個名字,讓夏侯淵忍不住默然。
對于這位世人口中傳得沸沸揚揚的玄機仙人,夏侯淵的觀感很複雜。
曹營之中。他或許算得上是第一個與對方打交道的将領。在那封遠方侄女送來的家書裏,夏侯淵第一次感受到了那個遠在萬裏之外的智者的可怕。
料敵于先機,運籌帷幄……或者說,他那種程度已經不能說是運籌帷幄了,簡直是在預知未來!
若非對人心世事全都洞察得一清二楚,他如何能夠推算出遠在許昌城中發生的大事?
再加上對方那恐怖如鬼神的計謀,将是他所有敵人的噩夢。
所以這一次征讨荊州,夏侯淵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一直在小心警惕那位智者的布局反抗。
然而除了新野城的那一場大火之外,面對丞相的大軍,這位聲名已經傳遍全天下的智者的應對卻平平無奇。
他跟随者劉備,從新野被攆到了樊城,又從樊城被攆到了襄陽,最後隻能帶着十數萬百姓難民向着遙遠的江陵趕去。
一路人,沒有任何抵抗,也沒有任何布局,那位聲名遍布天下的絕代智者恍若一個随波逐流的庸才一般,毫無反抗的被丞相的大軍追得狼狽逃竄。
而以他們帶着難民那遲緩的逃竄速度,一日隻能行走十數裏,至今才遠離襄陽不過兩百多裏。
這樣的距離,騎兵隻需要一日一夜就可以趕上。
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
這個問題,成爲最近一段時間來困擾着夏侯淵的心頭陰雲,幾乎到了讓他茶飯不思的地步。
他相信那個男人一定有後手,如此可怕的智者,面對敵人的大兵壓境,怎麽可能無動于衷什麽也不做?
一開始,夏侯淵想過很多種可能。
詭異可怕的一連串連環計謀,強大的絕殺天機圖,甚至他還可笑的假象過對方真的是天上的仙人,派天兵天将來助陣什麽的……
可是什麽也沒有。
從頭到尾,那個男人就真的什麽都沒有做,什麽後手也沒有留,隻是如一個無助的凡人一樣,随波逐流的跟着劉備四處逃竄。
夏侯淵相信,以那個人未蔔先知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提前算出蔡瑁張允等人反叛、然後設計奪下荊襄九郡,最後據荊襄九郡與丞相對敵。
但他卻什麽都沒有做。
整個過程中,他隻是眼睜睜的看着劉琮等人斷送了荊州,眼睜睜的看着劉備失去了最後反抗的手段,隻帶着數千軍隊、十幾萬沒有戰鬥力的累贅難民,向着江陵逃去,沒有任何作爲。冷漠得像一個無情的觀察者,觀察着這世間的一切。
假如現在丞相派人追上了他們,到時候大軍殺過去,那十萬平民會有什麽下場,難道那個人看不出來?
那個在襄陽城外,爲了幾百名無辜枉死民衆便怒發沖冠、言定生死的智者,如今難道可以漠視十數萬人的生死?
這個矛盾,讓夏侯淵迷茫而無措。
他知道,對方一定在隐藏什麽。在這個己方表面上一路順暢的大局下面,暗藏着兇險的殺機暗流。
一旦那個人掀開桌子圖窮匕見的那一刻,就是丞相大軍敗北的時候——這是夏侯淵的直覺,也是他心頭那一直揮之不去的陰雲。
這些天,他一直試圖從那些繁雜的局勢之中理清一切,然後從中找到對方布下的殺局源頭。
然而他的打算落空了。
他什麽都沒有找到。
他不得不拜托丞相帳下幾位有名的謀士,希望對方能夠找出自己找不到的東西,找到那最關鍵的節點、那個隐藏在紛紛亂象中的危局源頭。
但是這個打算,依舊落空了。
他接連拜訪了好幾位有名的謀士,都得到了對方的搖頭。很顯然所有人都相信李雲飛沒有留下任何後手,劉備那群人已經毫無翻盤的可能了。
但是夏侯淵并不相信,他依舊執着的尋找着一切可能的伏筆,一切有可能對那個玄機仙人留下的後手。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站在長街的盡頭,對着他微微一笑。
黑色的披風,在夜色下微微拂動。
那是……刺客。
藍飛。(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