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者天也,以此爲名,可見這州的廣大。
而與乾州所連的雲州,更是臨近外域草原,地廣人稀,卻能養良馬,牧民更是彪悍,下馬能放牧,上馬能開弓。
一地糧食充裕,一地兵馬充沛。
武王姬易得這兩州,深紮根基,日後方可成就席卷之姿!
官道之上,幾匹毛驢悠哉悠哉地行來,上面是一名道人,兩名女冠,意态都甚是閑适。
吳明先不去說,黃莺與李秀雲先是完成了一半任務,又逃離了一眉王老營那個必死之地,自然也是海闊天空。
話說吳明都讀過史書,知道一眉王韓虎林不可靠,繼續待在船上有死無生,不論等到被浪頭打翻還是自行解體都下場凄慘,黃莺自然更加清楚。
現在能得脫死難,主線任務完成有望,自然開朗了不少,甚至偶爾也敢跟吳明搭兩句話,倒是李秀雲一直謹守禮數,不敢說多餘的一句話,這謹小慎微的模樣,令吳明頗爲無語。
“爾等聽了……武王仁慈,憐憫你等流民,特命建村居住,每家賜田二十畝,賦稅爲畝産之半,耕作滿五年,又或者家有男兒從軍的,這田契就直接賜下!”
與其它各州相比,乾州便很少看到流民,甚至一些田畝也沒有荒廢,被組織着重新耕作,很有一種‘一元複始,萬象更新’的味道。
一路上頗爲平靜,也沒有不長眼的盜匪蟊賊什麽,到了下午,就見得一座大城。
“武王令喻,有流民者,可自去旁邊營地安置,其它要入城的,費用一律一文,商人可免除此費,另外,城内嚴禁械鬥,違者直接貶爲苦役,再犯斬首!”
城門官大聲宣讀着令喻,又有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民,被引到旁邊營地當中,先喝了一碗薄粥,眼眸中就多了些活氣。
“收流民、注重武事、鼓勵商業、并且嚴格秩序,的确有着那麽一股子氣象!”
吳明三個老老實實地排隊,也沒有受到糾纏,入了城後,吳明就是一歎。
‘這摘星子人還不錯,本人又是天師級别的修道者,不若拉他一把,日後也是一個極大的助力,别的不說,至少托庇在他羽翼之下,這次輪回任務或許就無驚無險地過去了……’
黃莺眸子中精光一閃,卻是似感歎道:“這武王,當真有着王者之相,天下第一呢!”
“呵呵……”
吳明笑而不語。
他與黃莺是有着史書當金手指,而其它人,縱然修道者,一見到這種氣象,當真也要納頭便拜了。
‘該死的……這摘星子油米不進啊……’
黃莺又說了幾句,見吳明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心裏不由暗暗焦急:‘該不會真的要像與韓虎林約定的那樣,去赴那九死一生的金池之會吧?不要啊……我還不想死!’
卻是暗自下定了決心,若是吳明一意孤行,那說不得也隻有嘗試逃走了。
反正任務已經完成大半,也不必再停留在韓虎林軍營中,接下來的不過生存任務,她卻是有着信心,實在不行,随便往哪個深山當中一鑽,卻也可保得自身無虞。
“師尊……”
黃莺又旁敲側擊了幾次,終于忍不住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自然是乾州州城,武王宮殿了……”
吳明哈哈一笑:“既然我這徒兒如此推崇,自然該去看看……嗯,并且這民生事關氣數,也不能隻看表面,必須細細追查,從今日開始,咱們都不騎坐騎了,改爲步行,并且用錢也有講究,不得取用不義之财,那些得自軍中的金銀珠寶,也給我扔了!”
“扔了?”
黃莺微微張大嘴巴,就連旁邊的李秀雲都是有些吃驚地望過來。
“一箪食、一瓢飲,皆是自力更生而來,方才不受氣機糾纏!”
吳明摸了摸下巴:“你們兩個的容貌也該改改,換成貧道的兩個童子!放心,貧道精擅一手先天神算,每日三卦,便足夠我們所需了……”
這卻不是不取錢财,隻是吳明現在修爲越高,對于冥冥中的天機就理解得越發深刻。
自己這幾人本來就是異界來客,再多取财運在身,卻是更加容易引起天道注意,特别是在去見一條真龍的時候!
“啊……”
黃莺一聲哀歎,顯然是預見到了此後的悲慘生活,又默默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不就略微吃點苦麽?隻要不是去十絕關,赴那金池之會,一切都好說!”
“嗯,你們放心,貧道算着日子,一定不會錯過十絕關另外一個‘武’的……”
就在這時,吳明卻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直接讓黃莺的心情似墜落無底深淵……
……
樂業城乃是乾州首府,道路四通八達,更有水運之利。
在武王治理之下,縱然是亂世,也絲毫沒有影響樂業城的繁榮,甚至由于安定的生活,更是吸引了不少外州的大戶與郡望,紛紛在此置業,做那狡兔三窟的準備,在不斷推高地價的同時,也是給樂業城帶來了新的活力。
這一日,一名道人,帶着兩個道童,略微有些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樂業城下。
道人相貌普通,穿着一身黑白道袍,邊緣沾惹黃土,略微帶些塵色,後面的兩個道童更是臉色漆黑,平凡到了極點,隻是舉着兩條白帆,一條寫着‘鐵口直斷,童叟無欺’,一條是‘一日不過三’,筆力遒勁,又帶着一股特别的韻味,乃是吳明自己的親筆。
“師尊……”
背後傳來黃莺小聲的哀求:“能不能不要這樣……感覺好羞恥……”
“這有什麽?”
吳明頗爲不屑地一搖頭:“爲師又非欺世盜名之輩,沒看見之前幾城先從不屑,後來蜂擁雲集,來求我一卦的場面麽?多學學雲兒,看她多乖!”
“師……師……”
李秀雲努了努嘴,雙手抓着布幡,在黃莺來看,卻是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了。
樂業城正門大開,周圍還有大量兵卒巡邏,卻也不收入城費,顯得頗爲大氣,看到吳明幾個,先是略微一怔,不過吳明自身有着道牒,又早早爲兩女弄了個身份,卻是一體放行。
“赤氣濃郁,如日之升,當真好一副蒸蒸日上的景象……”
吳明搖頭擺腦,裝模作樣地一歎。
不過在他眼中,這樂業城倒也名副其實,畢竟是真龍所居,鎮壓氣運,當可保亂世一方淨土,予人安居樂業。
“師父,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黃莺弱弱地問道。
“老規矩,先去投宿或挂單,然後再看看大街上有什麽肥羊好宰……哦!不對,是爲人排憂解難!”
吳明左顧右盼,卻是已經将樂業城的氣運看了個七七八八,心裏就是不由暗贊。
“兀那道士!”
果然,吳明這一行三人實在有些顯眼,特别是後面的布幡,招搖非常,一下子就引起了注意。
“這位公子叫貧道?”
吳明微微一笑,打量着面前這個攔路的家夥。
對方穿着錦繡綢緞的料子,頭頂小帽上一枚貓眼大的碧玉,在陽光下搖曳生輝,皮膚白嫩,雙眼微微凹陷,帶着黑色,顯然是那種養尊處優,又陷于酒色的富家子弟。
“自然是叫你,鐵口直斷,嘿嘿,好大的口氣!”
這公子的桃花眼先在李秀雲身上一掃,隻是吳明的僞裝太過成功,在别人眼裏,黃莺兩女就是兩個粗手粗腳的道童,自然引不起多少興趣。
富家公子自然也是一瞥而過,就指着上面的字迹道:“鐵口直斷我知道,一日不過三又是什麽意思?”
“無量天尊!”
吳明打了個稽首,眸子中放出慈悲之色:“天機不可輕洩,貧道一日隻爲三個客人蔔卦或看相,卻也是惜福自保的法子……”
“原來如此,那你看看本少爺如何?”
那公子哈哈一笑,似乎是終日無聊,終于見了點樂子。
“公子山根有着赤氣,明黃直透印堂,顯然是富貴中人……”
吳明一開始說兩句,這公子還在冷笑,但聽到下一句,卻是額頭有些冷汗落下。
“隻是此時公子面相晦暗,臉頰凹陷,帶着青黑色,卻是有着大劫啊……此劫發于桃花,劫因卻在你父之身,幾乎有着血光之厄,若要破解……”
吳明說到這裏,話語一停,旁邊的黃莺立即捧上善功袋。
這公子面色就陰晴不定起來。
他有着一件隐秘之事,一直不爲人知,乃是看上了自己父親身邊的一個婢女。
不過後院中都清楚,自己父親對她也十分中意,有着半婢半妾的味道,作爲兒子,如此便是大逆不道,有違孝道,一旦被捅出來,那後果……
當下取出一錠銀子,約莫有着五六兩,扔入善功袋中,“要如何?”
“你附耳過來!”
吳明微微一笑,耳語幾句,這公子頓時面露喜色,拜謝而去。
旁邊的黃莺與李秀雲見此卻是翻了個白眼,已經見怪不怪了。
吳明有着望氣神通,配合道術,不論占蔔算命,都是無往不利,縱然有着收斂,十猜九中,也是非常了不得的成績,若非時日尚淺,名動一州也隻是等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