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鳳郡發生之事,仿佛驚雷一般向四周傳開。
等到吳明與吳晴來到南鳳郡城的時候,入目所見,到處都是一片人心惶惶,雖然有士卒巡邏,勉強算恪盡職守,但那種不安的味道卻是怎麽都消散不去。
走在大街上,吳明耳朵一動,頓時就聽到了‘以女淩兄’、‘迫父讓位’種種話語,當然,最多的還是‘牝雞司晨’!
“阿弟……我實在是不懂,爲何亂世之中,之前王家大鬧楚鳳郡城,李家滅其族,甚至禁絕先祖信仰,都未曾到這個地步?”
吳晴也有些驚訝。
當然,她與吳明都不是普通人,是以能聽到這些壓低交談的聲音,明面上敢大聲說的還是沒有,整個郡城,都有着一種‘陰抑’的感覺,這就令她很是有些不平了。
“沒辦法,畢竟曆史上雖然也出過幾位女将軍、女土司,但女子當政,卻總是有些挑戰世俗之底線了……”
吳明聳了聳肩膀。
“我就是不服,爲何女子不如男?”吳晴有些氣鼓鼓地道:“武雉妹妹還未施政,他們就如此,當真令人氣憤……”
“這還算好了……”
吳明卻是頗爲無語,大周好歹還有着超凡力量,女子也可修煉,這就保證了一定的地位與話語權。
而在他前世古代,男子先天體格就占據優勢,女子勢單力微,那才當真被封建禮教吃得死死,一千年都不得翻身。
力量決定話語權與地位,當真至理名言。
“站住!做什麽的?”
一路來到太守府,這裏的關防明顯嚴格了數倍,饒是有着武雉所給的信物,也是幾經盤查,才到了内廳。
“大小姐正在處理政務,吩咐不必避忌,讓奴婢帶二位直接前去呢!”
帶路的是一名佩劍侍女,面帶英氣,腳步穩健有力,顯然也是有着功夫在身,至于那個劍秋卻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啓禀主公!郡庫、家庫都已經封存,派人看守,郡内有人巡邏,命令各商家務必照常營業,不得囤積居奇,想必過段日子之後,就能安穩下來了……”
“至于郡兵方面,校尉以上都已經寫了血書效忠,偶有反對的也是立即解除了兵權,扣押起來!”
“郡城内有品級的官吏二百七十六人,有五十七人不願服從,朝拜主公,已經去職拿下!”
……
書房之内,幾人站着,都是精明強幹之輩,顯然就是武雉的心腹。
那陳敬宗、陳順成叔侄赫然在其中。
武雉穿着常服,面容肅穆,正襟危坐,此時就沉聲說着:“安定集市,穩定糧價,這都做得很好,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收心!收得軍心!”
她鳳眉一挑,自然而然就有一種剛毅果決的味道:“我意……立即整編郡兵縣兵,改爲南鳳軍,以正名分,我要自領南鳳軍節度使!你們幾個回去立即組織百官勸進,不必通知朝廷!”
這話如同驚雷一般,幾人頓時怔住,倒是武雉意态從容,見到吳明姐弟進來,臉上就泛出喜色:“吳家姐姐來了,快坐!”
奴婢搬來椅子,吳明與吳晴坐了,周圍一群站着的文武心腹頓時面色一變。
人道之事,這禮儀尊卑,都是有着講究,這兩人看似白身,卻能如此,必是不同尋常,當即心裏都多加了幾分小心。
“正好兩位在此,一些手尾也可解決了!”
武雉淡淡道:“帶石嶽!”
片刻後,一名錦衣玉袍的公子就被帶上,意态依舊從容,隻是略微有些狼狽,雙眼在周圍一瞥,就瞄到了正中的武雉身上。
“大膽,見到節度使大人,還不行禮!”
旁邊兩名親兵就是喝着,聲音如同出谷黃莺,竟然也是女子。
“久聞武家大小姐素喜舞刀弄劍,連奴婢也是自幼教導武藝,能耍刀槍,玩硬弓,如今居然盡數充作親兵,當真名不虛傳!”
石嶽灑然一笑,雖然身處險地卻仍舊如此,卻令其他人心裏暗贊,覺得确實有着名門風範。
“你挑撥我父女關系,離間我兄妹之情,更觊觎我武家基業,可知罪否?”
武雉面上無喜無怒,悠然問道。
“本世子覺得,這當中或許有一些小誤會!”
石嶽顧盼自若地道:“我們本來已有婚約,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南鳳郡出了這事,泰山與兩位兄長身體抱恙,由你理事也沒關系,隻要我們繼續完婚,我自會請父親助你平定這南鳳七縣,并且照樣保你爲節度使!”
他這番話一說,廳内頓時有幾人目光閃動。
的确,武雉囚禁父兄,自領節度使,最關鍵的乃是以女子之身掌權主政,怎麽看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底下人心自然惴惴。
而此時若能得定侯強援,卻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這石嶽短短幾句,就命中要害,可見之前的确有着曆練,不是單純的二代。
“完婚?”
武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本鎮的确是要完婚,卻不是與你!”
“什麽?!”
這個消息直接如同驚雷,頓時滿堂皆靜,衆人嘴巴都是長得老大,心裏更是充滿了好奇。
石嶽連退數步,臉上青筋暴起,肌肉扭曲,一瞬間就從翩翩公子變成了猙獰惡鬼,血絲布滿的眼睛一掃,就盯到了吳明身上:“是你?這個小白臉!”
滿堂之中隻有三個坐着的,而隻有吳明一個青年男子,當然一猜就中。
“小白臉?”
吳明很是無語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感覺滿堂目光好似劍鋒般刺到自己身上,内心不由暗暗吐槽:“完了!這次真要被他們當成吃軟飯的了。”
“武雉!你在故意羞辱本世子麽?”
石嶽怒發沖冠,又一下臉色陰沉如水:“現在立即将這小子拖出去喂狗,你再好好賠禮道歉,本世子還能原諒了你的無禮,否則小心我父侯發兵,踏平南鳳郡!”
“你看要如何做?”
武雉頭一轉,向吳明問道。
“雖說出嫁從夫,但你現在還未正式嫁入我吳家,你自己做主吧!”
吳明攤了攤手。
倒是吳晴眸子一轉:“隻是妹妹可要将事情做好,不能讓人說閑話啊!”
“這個自然!”
武雉冷笑:“石嶽!你觊觎我武家基業在先,挑撥離間在後,大禍臨頭而不自知,還敢威脅本鎮?”
當即手一揮:“來人,将其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諾!”
兩名親兵大聲答應着,忽然劍柄一敲,正中膝蓋,石嶽慘叫一聲,跪倒在地,硬是給押着行了禮,才被拖出去。
咔嚓!咔嚓!
石嶽一開始還憤怒咆哮,喊着狗男女什麽的,但到了外面,聽得旁邊的磨刀聲,以及隐隐約約傳來的狗吠,忽然冷汗直流,打了個激靈:“等等!你們快去通傳武雉!不!節度使大人,我服輸了,讓她放我回去,我立即讓父侯向朝廷保舉她啊……你們說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不得不說,他之前自持定侯世子,武雉縱然再不情願也得放了,免得豎了外敵,這才有恃無恐,卻根本想不到對方居然這麽狠辣!更不按常理出牌!
他縱然有過曆練,但隻有一層皮,生死關頭還是暴露了本性,涕泗橫流,褲子上傳來腥臊之味,令兩個親兵見着都是鄙夷。
“不用再喊了,我們小姐與姑爺一言九鼎,說要将你剁碎了喂狗,就絕對不會喂狼喂豬!”
一名親兵冷着臉,将石嶽甩在地上,對旁邊的屠夫道:“小姐有命,将此人剁碎了喂狗!”
“遵命!小人之前隻知道殺豬宰羊,這人還是第一次呢!”
虎背熊腰的屠夫咬着刀上前,臉上就露出獰笑……
……
“主公……石嶽縱然再不堪,也是定侯世子,這是否太過?”
書房之内,一名文官就出列說着。
“不這樣,還能如何?莫非你要本鎮大宴款待、委屈奉承,最好再下嫁了不是?”
武雉眼睛一瞥,這人當即噤若寒蟬,不敢再言。
“啊!”
隐隐約約的,一聲慘叫傳來,還有惡犬咆哮搶食之聲,聽得下方衆人都是冷汗淋漓,有的看向了吳明的目光中,就帶着幸災樂禍的味道。
“好了,腥膻盡去,該說喜事了!”
武雉巧笑嫣然地對吳晴道:“姐姐看何日乃是吉時?妹妹任憑姐姐做主。”
‘果然,此種女子,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吳明暗自翻了個白眼,就聽得吳晴道:“日期也就罷了,隻是終究是我吳家娶女,地點還是放在吳家堡好了!”
“善!我正要一舉取了楚鳳郡呢!”
武雉撫掌道。
這卻非是窮兵黩武,而是非爲不可!畢竟女子掌權,根基太過不穩,急需要一場大勝來奠定氣數!
“并且……現在大周大亂,各州自顧不暇,若是能得兩郡,勢力倍增,不僅定侯來讨伐都不怕,更是可以窺視一州大位麽?”
吳明眸子一閃,暗自想着。
這時又感覺到數波帶着審視味道的目光射來,頓時有些不爽:‘嗯?這又是将我當成了竊國大盜,以爲武雉嫁入我家之後,就會轉由我擔任節度使之位麽?切!小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