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史言沿着篷布河北岸一路向東,剛抵達荷野琉山的山腳下時,就接收的了馬修的語音通訊。
而此刻,口岸新城地下近20米的深處,一座被挖掘出來的地洞中,馬修.馮站在一根,要5人合抱粗細,扇拱形支撐柱下,正在向太史言彙報着情況。
他身邊那台能譜探測機器人,外觀如一隻大螞蟻,頭上兩根觸角上的,“晶體激發光束測距照明多功能燈”,發出的白亮光芒,照亮了這個5平方公裏的大地洞,東北角的一大片區域。
馬修非常熟悉眼前遍布于,整個大地穴中的300多根支撐柱,這種支撐結構和東隆洲異獸寄居的地下世界中,那些更爲粗大的石柱屬于同一種原理。
由此,他完全可以确定,這是迪麗莎組織驅動了“窺獸”族群中,被他們稱作“獺窺”的工兵型異獸群,把口岸新城地下,10米到20深度的地層直接給掏空了。
還不止于此,此刻站在一旁的托尼和梵妮,這是第一次見到馮大參謀,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隻聽他向莫将軍繼續報告道:“而且他們在地洞中,設置了連鎖爆破裝置。這套裝置的結構十分複雜,非常棘手!
将軍,我先向您簡要的說明一下,從地面上那10組殘溺中所抽取的源能,通過攝獸腹部那根深入地下,一直延伸到城市排水系統下方的腔管,都供給了敵人布置在這裏的10組,叫做“腮筍卵”的生物結構體。
這種“腮筍卵”,是異種專門針對各族群異獸的幼體,進行繁育、改造、孵育的生物機構。有一個壞消息是,現在那10組腮筍卵,都已經全部完成了對‘猖獸’幼體的改造,并孵育出了10頭小型的‘築囊獸’。
築囊獸是猖獸族群中的一種工程獸,它們的背部生有一副很大的桶狀肉囊。肉囊的下半部分,是由極爲強韌的纖維結締組織,和軟骨組織構成,可以用于遠距離投射某些物體;
而肉囊的上半部是一種,緻密度和彈性張力都非常大的膠體囊腔,就像魚鳔一樣,能夠大量的灌注流體,做近距離的噴射或噴塗。将軍,這就是另一個更壞的消息……”
說到這兒,馬修.馮擡眼望向遠處的地洞中央,那幾個時隐時現的銀灰色光點兒,凝重的說道:“那10隻剛被孵育成熟的築囊獸,體型有野象大小,表面上看并不具備什麽攻擊性。
但它們背上的肉囊卻足有100升的容量,現在每個肉囊的上半部分,都充滿了一種暗綠色帶銀光的氣霧,粗略估計容量擴大超過了10倍,漲得像隻大氣球。
我們判斷,那些氣體是它們在被孵育的過程中,通過腮筍卵灌注進它們的背囊中的。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氣體的成分!我個人認爲,很可能是在瘾獸的毒氣中,混合進了一定比例的……,異種的銀粼囊汁。
我說的‘很可能’,指的是那種暗綠色氣霧的成分。但其中含有銀粼囊汁,是基本可以确定的。
還有,那十隻築囊獸,并沒有脫離腮筍卵外部腔管的控制。同時,那10組腮筍卵的感應觸須,又都纏繞和連通着一個,特制的高壓電弧發生裝置。
将軍,當初您生擒異種,同他們交手時,一定見識過他們獨有的那種‘暗離蝕火’技能。因此,我完全可以确定,迪麗莎組織和異種在這座地洞中布置的,是能激發出10團‘暗離蝕火.銀灼’的爆破裝置。
而那10團被高度壓縮的銀粼囊汁氣霧,一旦被引燃,大面積的等離子火焰,瞬間就能熔斷裝置周圍那幾十根支撐柱。
将軍,他們把整個新城的地下,挖出了這麽大的空洞,這可是接近5平方公裏的面積,卻隻留下了300多處支撐點。他們一定是精确的計算過,這些承重柱和洞穴塌方的應力臨界值。
同時,經能譜機器人的測算,這些承重柱并不是垂直于地面的,而是都向洞穴中央,有一個小角度的傾斜。
可想而知,知道地洞中央任何一根承重柱被熔斷後,必然會對周圍的支撐柱形成骨牌效應,造成整個新城的地面全部塌陷”
聽到這裏,已經停下腳步的太史言,自然會向馬修發問:“這種陷阱你們無法排除嗎?要不要我向兵團指揮部,申請調動防爆工程部隊的……!”
卻聽馬修當即回應道:“将軍,以我對這種生物機構的了解。這套引爆裝置,無論誰來都是徒勞。
腮筍卵是一種非常敏感的生物結構體,包括着着生于它膜皮層外的脈管。任何觸動,都可能引起這種生物結構的應激反應,觸發那部高壓放電裝置。
所以,我們才不敢擊殺那10隻築囊獸。可以說,這個陷阱……是無解的!
将軍!咱們現在所面臨的問題,還不止于此。經能譜機器人偵測,迪麗莎組織,對這個地洞上方的城市排水系統,也做了相應的改造。
根據資料顯示,口岸新城所在陸地區域的海拔高度,隻有5米左右。所以,一旦新城内地面塌陷的深度,超過5米,隻要有通道,海水就會倒灌進新城。
迪麗莎組織,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條件。他們把城市排水系統,原有的排水總渠,又下挖了5米,并拓大了排水通道,颠倒了通道的傾斜方向。已經把海水,引到這座地洞南側和西側洞壁的上方,并用閘門臨時封堵住。
我們在兩處閘門上,都發現了帶有振傳感器的源力爆破裝置。所以,無論我們想再次封堵,或提前拆除這幾道閘門,都會引爆那兩顆源力炸彈。這種巨大的振動,同樣會引爆地洞中央的銀灼爆破陷阱。
據我們分析,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想等各處爆破裝置啓動後,當地面塌方,海水倒灌進城内,借助瘾獸毒霧輕于水且不溶于水的特性,把燒穿塌陷地面的等離子火焰,用毒霧浮到水面上去繼續擴散。
屆時,一片汪.洋的新城内,便是上有火焰,下有海水,可就真變成了水深火熱!您也知道,暗離蝕火是何等的厲害,我們有5+級的源力防護,一時不會有什麽危險,隻是新城内的建築和其他……!”
聽到這裏,太史言沉吟半晌後,先按老毒的授意向馬修說道:“馬修,你們先從地洞裏撤回地面吧!醫療隊到了嗎?”
馬修立即回答到:“是!将軍!醫療隊和相關裝備,已于兩分鍾前抵達現場,現在正在搭建臨時的手術室!”
“好!你們回到地面後,讓三營的人,到城外東部的工事上,同一營的人彙合,不要試圖去封堵城外的排水渠道,以防被敵方發現後,提前啓動陷阱。
你、蜜拉貝兒,還有二營,繼續留在生活區,保護和協助醫護人員搶救那個孩子。不過,一旦發現敵方用某種遠程控制,觸發了地下的陷阱!你們要立即動用源力,把那些醫護人員托上半空,并盡快撤到城外。”
在馬修領命後,太史言挂斷語音通訊,加速向荷野琉山上奔去。這時,老毒又歎道:“我說什麽來着?那幫老雞賊,會白白的把口岸新城讓出來嗎?
如果不是發現的早,假使指揮部派大部隊進駐新城,隻這一步機關,很可能讓兵團損失十幾萬的兵力!可即便是此時發現了,主動權還是掌握在他們手中。
除非,兵團暫時放棄進城的計劃。先用遠程.武器,轟擊城區内的地面,主動觸發地下的陷坑。但到那時,再想重建新城,要排空海水,回填土石方,重夯地基……,呵呵!起碼要半個月左右。
迪麗莎家族的幾個首腦,真是不可小觑!大計謀,小陰招,是無所不用其極!但你可别理會錯喽!他們借助地利和兵種的優勢,布下的這些機關,不過是小陰招罷了。而對你采用的攻心戰術,才是純粹的大計謀!
沒聽說過‘用兵之道,攻心爲上’嗎?本來很好破的局,可你呢!就是狠不下這個心,偏要露點兒馬腳給人家!哎!也不知道他們在上面,還布置了什麽樣機關?他們當然不會,隻弄這麽一波小喽啰來白白送死……”
聽着老毒的數落,太史言一時也無言以對。他沿着篷布河北岸,一路踏着碎木爛石向山上疾行。而到了這裏,半山腰那道巍峨的高峽水壩,早已映入他的眼簾。當然,正如老毒所言,還有大波的敵獸兵團。
至于有多少,都有什麽獸種或兵種?它們都隐藏在河岸兩側幾百米外未被砍伐的密林中,他暫時還看不到。隻能在蔓延過去的神念中感知,篷布河被擴寬的河道兩岸,兩股敵獸群連成片的黑影,以侵入自己神念前端的弧線邊緣,并不斷的擴大着範圍。
不過,由于那座水壩距離口岸新城的直線距離,隻有兩百多公裏。而此時,第3兵團的4大艦隊中,第一飛行編隊已經飛抵了,兵團預定駐停海域的位置。并爲了配合太史言的行動,不斷向這裏飛進。
由此,通過1号預警飛艇上的量子雷達,同步過來的雷達圖像,老毒就能夠幫太史言更全面的掌握,敵方在此處,大緻的兵力部署情況。
隻是,對于敵兵數量上的掃描,覆蓋範圍更大的量子雷達和算力龐大的佟瑪系統,完全可以作到向前線軍官們,實時發送統計的數據。
但在密林的遮掩下,獸群反饋給量子雷達的信号,也是非常複雜的。再把這些信号,交由佟瑪系統進行分析,必然會造成一定時間上的延遲。
何況,以往在敵獸的陣營裏,還有許多至今都沒有被收錄進,佟瑪系統的數據庫,尚無法識别的獸族目類。所以,這個所謂的‘全面’,也隻能是大緻的兵力規模。
當然,對于如今的太史言來說,什麽獸種不獸種的,都沒多大關系。因爲此時,據雷達圖像顯示,埋伏在前方的敵獸兵團中,并沒有出現個體或獸群,被特殊能量加持的反饋信号。
由此,太史言便認爲,茲要是進入他感知範圍的敵獸,甭管有多少,絕大多數都會被他的aoe技能秒殺掉。即便有個别堅皮糙肉,骨頭硬的,能愣扛着沖到他跟前兒,也絕對擋不住他的一刀兩劃拉。
但出于對敵人在後方新城内部署的,以及前方除了那道水壩外,敵方又預設了何種陷阱的顧忌,太史言也不敢一上來就大開殺戒。
他沒用最快的速度,從空中走直線,直接飛躍上那座水壩的原因?隻是想爲醫療隊拖延一點兒時間。但,他又不能行進的太慢,顯得太過刻意。所以,他隻好裝着一邊偵查地形,一邊在地面上的沿着河道疾奔。
而這時節,那道水壩下遊的篷布河,河水雖未完全幹涸。因爲6至9月間,是墨本洲的多雨季節。但隻靠雨水的補償,以及從水壩溢流閘口淌下來那點兒水流,根本維持不住河道中的原有水位。
隻是,太史言這一路上,并未見到這條河道裏,露出泥濕的河床。而是跟河兩岸的地面一樣,填滿了碎石爛木,泡在河床裏渾濁的水窪中,漚皮糟幹,腐根殘枝,猶如萬千樹木的亂屍墳坑。
一路上看着上百公裏長,最寬處有兩三千米的河床上,都是這副情形,太史言也就不奇怪,爲啥河岸兩側的森林,都被剔秃了那麽一大片?
而到了這裏,擡眼望去,那道堤壩下的整座山坡上,更是滿目的殘墩枯枝,原來的綠林山川,已變成一片雜草亂生的荒地。
老毒說:“這是迪麗莎組織,爲了減小決堤後,洪峰在流經路徑上的阻力,刻意給洪水開辟的通道。當然,目标就是口岸新城!
這種工程量看似十分巨大,但在高級武者手下或百萬獸群的爪下,要破壞到這種程度,連一天時間都用不上。”
太史言肯定沒心思,去跟迪麗莎家族計較什麽:他們爲了挽回所謂的“霸業”,就對這裏的自然生态環境,進行大肆破壞的罪行。
但是,爲了要挾自己,他們竟敢如此殘害落難的段家人,也是自己的家人!那就是跟自己結下了真正的深仇大恨。在後面的交鋒中,他絕不會再心慈手軟。一定要把這個組織的首腦,都趕盡殺絕!
就在他懷着滿腔的怒火和恨意,登上荷野琉山的山坡,又奔行了片刻後,那道水壩也落進了他的神念中。
而此時遠遠望去,就能發現那座水壩壩基上方,坡型的壩體上,探出一個十多米寬,近百米長,底部用三角斜梁支撐的長方形圓木台子,離壩的基根部,約有二多十米的高度。
讓太史言立生警覺的是,他從神念中感知到,就在那座木台子上方的壩體上,竟然嵌着4個呈一字排開的濃金色人影。再仔細分辨一下,不止是4個,在那4個人影中間,還有一個黑白灰度分明是個高級武者的身影。
爲什麽說是嵌着?因爲前緣感知系統,對外界物體的造影,也都是三維結構的。而出現在前方堤壩上的5個身影,明顯是陷進了壩體陡坡平面的内部。
不用老毒提醒,光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太史言也能猜到,那一定是迪麗莎組織在大壩上,鑿出或留出了5個窯洞式的牢房,把4名源種和一名西元洲的軍人戰俘,困在了裏面。
至于那個軍人是誰?他并不關心。可最令他發憷的是,那4名源種中,會不會又有段家的後人?因此,他對一再觸及自己隐瘡和逆鱗的迪麗莎家族,這種奸狡陰毒手段和險惡用心,是更加恨之入骨。
下一秒,當太史言已經奔進了懸湖高壩下,篷布河兩岸獸群伏擊圈範圍的同時,也在神念中發現,埋伏在河岸兩側喬木林中的敵獸群開始動了,明顯是向自己包抄過來。
此時,他距離那道水壩隻有幾百米之遙。就在他剛想縱身跳上那座木台時,佟瑪系統把對一号預警機雷達,對獸群伏兵掃描圖像的分析結果傳了過來。
當他騰空而起的一刻,老毒幫他讀取了這些數據:“物種:靈長類動物;物種名稱:未知?物種體長:100-120厘米;數量:約1萬隻。
他們這是……,招來了一萬隻大猴子?
未見特殊能量反饋?嘶~~~~!他們敢用一群,無任何能量加持的猴子兵來對付你。看來,這種猴子不一般啊!佟瑪系統都識别不了的動物,極有可能是紫色或黑色區域中的猛獸。”
老毒的話音剛落,大壩前藍影一閃,太史言已然落到了木台子上。這一瞬,他也看清了前方,被關押在壩體中間的囚洞裏,那名軍官的狀況。
“您一定是莫探員吧?莫探員,戰事爲重!您不管用我們,直接破壞掉這座水壩。我們都活不了了!您别爲了我們,受敵人的牽……!”還沒等太史言發問,從這座陰暗狹窄的囚洞中,先傳出了這句急切而又沙啞的呼聲。
“您……您是伊斯特.艾德将軍!?”太史言急忙僞裝出關切的語氣問道。
此時的太史言,可謂是一心三用。他一邊用神念鎖定着河岸兩側,那兩股已經沖出密林,開始向他圍攏過來的“猴子”兵團,潛運着兩種源力,玄芥彌雷已是蓄勢待發。
一邊望着正面囚洞中,碗口粗細的木欄後面,那位身穿同款囚服,身材高大,但身形消瘦;四方大臉,卻面容憔悴,棕發碧眼,悲憤的神情中帶着焦急,對自己呼喊的中年軍官。
在說話同時,他還在用眼角的餘光,去探查另四個囚洞中,那4名源種囚徒的情況。以他現在的處境,必然不敢表露出對那4名源種過多的關注,也隻能是在暗中探查,
隻可惜,一是角度問題,二是洞中光線不好,再加上那四名源種,并沒有來到洞口。太史言隻能勉強瞥見,靠近中間的兩個囚洞裏,癱坐于其中的兩個源種的身影。
至于,他如何知道眼前這位被俘的軍官,就是原來口岸新城的守将,也是艾德副議長的那位私生子,伊斯特.艾德中将?自然是老毒判斷出來,及時提醒他的。
其實,這也不算什麽高深莫測的事兒,迪麗莎組織想以此進一步鉗制太史言,自然不會把一名無足輕重的戰俘,關押在這裏!
而當初,在那篇檄文中,他們所稱的“全殲”,也隻是謊稱。像這種有分量的将官,他們如何舍得輕易殺掉?活捉回去既可以作爲高級源種,又能在雙方的較量中,充當重要籌碼。
“莫探員,您别管我是誰,我們的髒器中,都被他們注入了銀粼囊汁,如今不僅救無可救,更是生不如死。您能出現在這裏,一定是爲了登陸戰來執行突襲任務。
這麽重要的任務,您……您現在,就别爲了這種毫無意義的代價,而贻誤戰機!您隻要破壞掉……!”伊斯特中将雙手扒着洞口的木欄,望着目光中盡是遲疑的太史言,心急如焚的說道。
可他那裏知道,太史言何嘗在乎他的死活。旁邊洞裏那四位,才是這怪物真正顧及的人。
“艾德中将,您先别急!現在的情況,比您想象的還要複雜。敵人在口岸新城内,也設置了我們暫時無法解除的陷阱。何況,雖然您中的銀粼囊汁,并非無法救治。其實,我……!”
太史言仍想着,先探明那4名源種的身份看後再做決定,正想找借口拖延時,忽聽北側已經聚攏到壩底的敵獸群中,傳來一聲高喊:“莫先生,多日未見,您還是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啊!”
話音未落,隻見一個棕色身影,從木台下方閃過,一人便落在距他十米開外的木台上。
太史言擰眉立目轉頭看去,等看清此人後心說:“這老賊,有點兒面熟啊!”
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迪麗莎組織的那位大管家,安托萬.蓬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