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史言,隻覺得全身無比輕松。他站起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想着:“該去幹點什麽呢?”他先看向兩座墳墓,眼中露出一種無奈,卻毫無傷感。他搖了搖頭,伸手摸了一下,旁邊一顆碗口粗細的大樹。這顆樹瞬間被冰霜覆蓋,太史言輕輕的一推,這樹沒有斷裂,而是嘩啦一聲,碎裂開來,散落成一堆。
太史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伸了個懶腰。他覺得好無聊。他轉身便向山下走去。他動了,他頭上的雷雲也跟着一起移動。太史言心想:“去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比如:殺一些人,毀滅一些東西。不知道,做這些事,能不能讓我開心一些!”
可是他剛走出第四步,腦海中驟然響起一聲怒吼“懦夫!”,就是那個一直罩着他的聲音。他如遭當頭一棒,瞬間撲到在地,全身抽搐。此刻,他腦海中那片黑暗的空間裏,“嘭”等一聲巨響,炸開了一團白霧。這白霧在快速的擴散,和空間中的黑暗相抗衡。而這白霧闊散的區域越大,太史言就越痛苦。
舊曆3月24日清晨,太史言睜開兩雙眼。而此時,他頭頂上了雷雲,也漸漸散去。他腦海中的空間,經過這一夜煎熬。最終,在那個聲音的一聲歎息下,那團白霧跟黑暗融合。最終形成了,一片迷霧重重的灰色空間。
當然,太史言還記得昨夜那個自己。那時的自己,沒有任何悲傷痛苦、恐懼。不會牽挂任何事、任何人。他腦海中明明有記憶,卻不會爲這些曾經美好的、心酸的、刻骨銘心的愛、無法自拔的痛等等,再産生任何的情緒。隻想着破壞一些東西,來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和空虛的生命。隻有破壞,才能讓他産生一些興趣。現在想,他都不知道,昨晚那個人,還是不是自己。
而此時的他,仍記得過往的一切。但他的心中,除了埋藏着:對愛妻甯碧珊和大哥段雲傑的死,那種不敢再碰觸的傷痛。還多出了一些,以往沒有過的東西。其中,最強烈的就是仇恨和殺意。他要爲自己的妻子、大哥和未出生的孩子報仇。他要懲罰,和他們的死有關,給自己造成這種傷痛的所有人,。
他站起身來,轉身有看向,那兩座墳墓。眼中不知不覺,留下了淚水。他心中又掀起錐痛,胸中的仇恨更盛,殺意更濃。他不敢再多想,跪下來向段雲傑的墳墓,磕了三個頭。又有極爲不舍的,看了一眼甯碧珊的墳。一咬牙,起身向山下奔去。而不多時,就碰到了,正向上奔的方涵清,還有段祈豐等人。
這些人一眼看到,骨瘦如柴的太史言下山了。都不約而同的,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而方涵清更是喜不自禁的,一頭紮進了太史言的懷中。太史言在抱住方涵清時,心情卻十分複雜。他承認,自己曾經喜歡過這個女孩。而且,現在仍有感覺。但是,他心中的愛意,卻無法再萌發。其實,是他不敢再去對女人動情。因爲那會牽出,他無法承受的痛楚。
他隻是象征性的抱了抱方涵清,畢竟兩個人之前有婚約。然後就放開她,給幾位長輩見禮。段祈豐急忙扶起太史言,大家很欣慰,都說:“你可算想通了,總算放下了。這一個月,可把我們擔心壞了。這回好了,看你瘦的,趕緊回家好好吃頓飯,好好休息一下。”諸如此類的話。
太史言禮貌的回應着,每個關心他的人,就和正常人一樣。可這些人中,有兩個人發現了他的不同。當然,任誰剛經曆這麽大的打擊,都會失魂落魄、郁郁寡歡、情緒低落一段時間。态度平淡,寡言薄笑是正常反應。
但是,方涵清察覺到:太史言的懷抱,已經失去了那種,炙熱和溫馨的觸感。而是,變得有些漠然和冰冷。這可不隻是,體溫上的感受。女人的敏感,讓她隐隐感到,這種冷淡,是從他内心散發出來的。不過,她也沒想太多。畢竟那種傷痛,不會這麽快就恢複。她有信心,慢慢的治愈他。
而另一個人,就是李婉初。她在偶爾和太史言,四目相對時。敏銳的察覺到,些許怨恨的遷怒的目光,一閃而過。而且,她能清楚的看到,太史言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當初那種清透澄澈、溫柔單純、充滿着親切和熱誠。現在他的眼神,表面上是十分平靜,波瀾不驚。但是,裏面卻隐忍着一種冷漠,甚至壓抑着一絲狠辣,讓人看久了,有些不寒而栗。
她心裏“咯噔”一下,知道原來那個純真善良,憨憨傻傻,樸實真誠,沒心沒肺的太史言,很可能已經死了。“他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好像在恨我!”李婉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在大家的簇擁下,太史言回到了家中。但範修文卻不在,他和駝子叔,在店裏忙活這。其實太史言不知道,範修文隔三差五的就去看他。隻是小奉嶺太遠,以範修文的腳程,去一次,來回要跑半天。範修文想:要幫着三哥三嫂,把山貨莊子打理好。這是三嫂在時,三哥家,唯一的一份産業,這裏有他對三嫂的念想。
太史言回到家中,難免會睹物思人。但此時,他卻能把這種悲痛,都轉化成仇恨。他的心在滴血,他裝作正常,迎接着每個來看他的親友。楊家兄弟,段、楊兩家的長輩、也有唐家的長輩。這一衆人,都聚集在太史言家。太史言感謝着每個人的關心,強作歡顔的向每個人說:“我會好起來的,您放心吧!”
隻是,當唐秀婉和唐家人,起身想先離開時。太史言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大嫂!”唐秀婉一轉身,隻見太史起身“撲騰”一下,跪在地上,眼含熱淚的說道:“大嫂,我對不起你,如果當時我不是逞強,意氣用事,……大哥他……!”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然後,給唐秀婉磕了個頭,伏地痛哭。
唐秀婉難忍悲傷,泫然欲泣,把太史言扶起說道:“二弟,你可千萬不要這樣想。你急公好義,救了很多人,大家在心裏都感激你。這些事,錯不在我們,都是那些人的錯!”
太史言收住了眼淚,咬牙說道:“是,大嫂,都是那些人的錯!”
衆人一看這樣,也都起身告辭。這可不是什麽喜事,當然不會在這裏聚餐。等大家都走後,方涵清讓太史言洗澡換衣服,讓廚房盡快準備出飯菜。讓二少爺趕緊吃飯,他都一個多月粒米未進了。
等太史言拾掇好自己,大家在沉悶的氣氛下,吃過了午飯。太史言要一個人靜一靜,就自己回了房。方涵清雖然想陪着他,但她明白,這種事不能太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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