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地處河西走廊西端,東連玉門,西接敦煌,自古以來就是東進西出的交通樞紐,古絲綢之路的商賈重鎮。
瓜州縣的地況特殊,大緻可分爲山區、戈壁、沖洪積平原。
戈壁資源短缺, 無需多言。
但它的山是祁連大雪山,由于大雪山地處西北氣流直下的要沖,高山降水豐富。山腳下有一片豐茂的草地,非常适合畜牧,而沖洪積平原土地肥沃,又非常适合耕種, 可謂得天獨厚。
因故瓜州農業、畜牧業尤其發達。
周邊沙、西、伊三州的糧食物資皆是瓜州供應的。
瓜州算得上是河西最衣食無憂之所。
尤其是近年來,瓜州賊匪蹤迹消散,境内百姓更過的安逸舒适。
瓜州都督耿侯喬裝打扮,來到了晉昌城東城的一所大宅,拜會了他的兄長耿長青。
宅内滿布手下,約有五、六十人,都是善戰兇悍之輩。
耿長青一身商賈裝束,風霜滿臉,臉上有着一道隐約可見的疤痕:“小侯,多年沒見了!”
耿侯看着自己的兄長,也有小小的激動,道:“哥三年了,我們三年沒見了!”
耿長青上前用力的抱着耿侯,道:“最好是我們兄弟這輩子都不相見,看來是不行了,你這麽急着找我,是情況有了變故?”
耿長青原本是涼州人氏,屬于萬衆尋常百姓的一員。但是受到了地方富商的欺淩,官商勾結下,非但沒能求的公道, 反而累得家人痛受毒打,一怒之下,殺了官員富商,落草爲寇。
耿長青自從選擇了這條路,手上開始沾染無數無辜鮮血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的下場。
他知道自己已經變得跟奸商惡吏一樣,等待他的最終隻有滅亡。
他不想自己的家人走上這條路,安排耿侯進了瓜州墨離軍。
一方面他不斷的給耿侯喂功績,一方面又通過耿侯的内部情報,壯大自己。
這一晃幾年,耿侯走上了人生巅峰,出色的戰績讓他當上了瓜州都督,而耿長青也成爲了河西一地的馬賊首領,與西域的狼王樓凡齊名。
耿長青不想跟耿侯有任何的關聯,以便耿家能夠成爲全無污點的将門家族,踏入河西名門。
因故他抹去了自己的一切人生痕迹,甚至改了自己的姓氏,卻不想耿侯還是用他們當年分别是留下的特殊聯系方式,找上了自己。
耿長青聽耿侯說及經過,皺眉道:“此事跟你沒什麽關系吧?你那個大哥三弟,一個重權,一個貪财,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裴旻要找也是找他們的麻煩,與你又何幹?瓜州是河西少有的太平之地,裴旻又不是蠢蛋,不可能看不出來,這是你的功勞。”
“可是他要剿匪!他要肅清河西所有馬賊!”
耿侯看着自己的兄長道:“我明白兄長的良苦用心,但我們是兄弟,讓我坐視裴旻對付你,我做不到。裴旻不是簡單人物,真要讓他控制了河西軍,河西有豈有兄長立足之地?”
“哥,您爲我與娘付出太多,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裴旻威脅到你……”
看着斬釘截鐵的耿侯,耿長青一聲長笑,聲含懾人勁氣,道:“那我們兄弟就好好會一會那個我朝第一名将,看看他到底是浪得虛名,還是有真才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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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姑臧,節度使府。
一隻信鴿落在滿是青草新綠的堂前,王維小心翼翼的信鴿抓在手中,從飛鴿的腳上輕巧地解下一個絹卷。
王維的雙手又白又嫩,掌心細滑,手指細長靈巧,可用纖纖玉手形容。
隻可惜這麽漂亮的手,主人卻是一個男的,實在讓人大煞風景。
盡管手的主人也很漂亮……
王維依照與裴旻的約定,來河西投效任職了。
裴旻如願以償的多了一個漂亮養眼的文秘,将一切繁雜的瑣碎事務托付。
也如他預料一樣,王維人長的如女子,心也如女子般細膩。在瑣碎的事情,他都有足夠的耐心,剝絲抽繭的将之整理好。
文秘這一方的能力,王維要甩張九齡、李林甫這些宰相好幾條街。
王維輕輕展開絹卷,看了一眼,走向了内堂,道:“裴帥!這是王校尉傳來的消息,說耿侯行蹤詭異,确實極不尋常。隻是對方極爲謹慎,每每出行,都會安排後應,預防有人跟蹤。他爲後應所阻,無法靠近,不知耿侯前往何處。”
王校尉即是王小白,他不擅領兵作戰,但長于隐匿追蹤,而且有一身不錯的功夫,尤其是下盤功夫,翻牆入室,如探囊取物。
王小白的主要任務本是護衛他的安全,但他自信如果真有人傷的了他,王小白在或不在都改變不了情況。
是以裴旻更喜歡用他打探情報。
在了解河西六都督履曆的時候,裴旻敏感的察覺到了一點異樣。
耿侯的表現不像是一個會帶兵的人,親士人而蔑視兵士,對于麾下兵将動辄打罵,兇悍暴戾,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任是憑着戰功一步步的爬到了都督的高位。
最出奇的是,他官越做越大,匪患卻越剿越兇,甚是反常。
給了裴旻養寇自重的感覺,但是又不像!
耿侯當上都督之後,瓜州出奇的安甯,真是養寇自重,不至于出現這種情況。
張九齡對此提出了一個猜想。
就在裴旻将耿侯卷宗給他看的時候,張九齡沉思許久說了四個字:“養官自保!”
寇養官,而非官養寇!
這個設想讓裴旻瞬間開悟,在第一時間安排王小白去盯着耿侯。
看着如花似玉的王維,裴旻笑問道:“摩诘怎麽看?”
王維腼腆應道:“耿侯一介大都督,行蹤如此詭異,本就不正常,這也能說明很多東西。”
“不錯!”裴旻手指敲着桌面道:“讓九齡說中了,這耿侯是讓賊人養大的。我一直估摸着有些不正常,馬賊行蹤飄忽不定很正常,可河西這邊的馬賊卻是壓根沒有痕迹,原來他們就藏在眼皮子底下,玩着燈下黑的戲碼。在都督的庇佑下,穿上衣服就是賊,換了身衣服卻是百姓是兵。他們不動瓜州,是因爲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們就住在瓜州,又哪有劫掠瓜州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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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