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更加合理的利用手中的民力,裴旻最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莫離驿、石堡城的修葺需要慢慢來,但是街道的修葺,城牆的修補,這些隻要有足夠的人手,很快就能完工的。
現在隴右最不缺的就是勞力, 經過三個月餘的修整,關鍵的幾條主幹要道,該擴建的擴建,該休整的休整。地方上堵塞的河渠當清淤的清淤,當疏通的疏通。
不說全部完工,至少關鍵重要的地方已經修繕整理妥當。
至于一些顧及不到的小地方, 裴旻暫時不打算安排人手去打理。
畢竟那是地方縣令村官的事情,沒有必要亂用這勞力。
這接下來怎麽安排,怎麽樣使用這些勞力給隴右帶來最大的便利, 裴旻心中以有幾個計劃。
不過他更想聽聽基層百姓的意思,他的主觀計劃卻是利于百姓不假,可是否能解百姓心頭之急,卻越是未知之數。
有一句話說的好“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現在裴旻既是隴右軍政的第一把手,爲民着想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解決百姓心頭之急,才是他應該做的。
如今一聽百姓的心聲是“開隴山,修烏鞘嶺”,裴旻立刻傻眼了。
“開隴山,修烏鞘嶺”七個字,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隴山是關中黃土高原與隴西黃土高原的界山,又是渭河與泾河的分水嶺,曲折險峻。主峰山高千丈, 平均海拔比賀蘭山還要高, 有一句詩是這樣形容隴山的“山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
這想要開隴山,談何容易。
至于烏鞘嶺,更不簡單。
烏鞘嶺爲隴中高原和河西走廊的天然分界,那裏的氣候嚴寒,有“盛夏飛雪,寒氣砭骨”的說法,素以山勢峻拔、地勢險要而馳名于世。
隴山,裴旻隻是遠遠眺望,到底如何,他不好說。
但是烏鞘嶺他是親自攀爬過的,而且就在不久以前。
從涼州到鄯州,烏鞘嶺是必經之路。
當時裴旻還覺得烏鞘嶺像一條巨龍,頭西尾東,西高東低,披雲裹霧,蜿蜒曲折,格外壯觀,甚至發出了以一軍抵擋十萬兵的感慨。
要修葺烏鞘嶺,談何容易?
見裴旻不說話,袁履謙也一時無言。
裴旻從案幾上翻出了隴右地形圖,看着地圖上的隴山、烏鞘嶺,心底念着“開隴山,修烏鞘嶺”這七個字,越念越覺得勢在必行。
隴右想要發展,想要成爲涼州那般重要的經濟命脈,隴山必須開,烏鞘嶺也必須修!
這一切都源于四個字“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由漢武帝時期,張骞鑿空西域開始,打通了西漢與西域之間的通道。
經過近千年的發展,尤其是唐初太宗皇帝李世民擊敗了東突厥、吐谷渾,滅了高昌,臣服漠南漠北。其子高宗李治又滅西突厥,設安西、北庭兩都護府,令大唐掌控了西域的主權,成爲當時世界第一發達強盛國家,經濟文化發展水平都屬于當世巅峰。東西方通過絲綢之路,以大食帝國爲橋梁,官方、民間都進行了全面友好的交往。
這條商道也有了另一個令華夏人自豪的稱呼叫“參天可汗道”。
因爲絲綢之路的飛速發展,絲綢之路給大唐帶來了無法預估的經濟效應,稱之爲國家經濟命脈毫不爲過。
涼州原本偏僻荒蕪之所,便是因爲絲綢之路,硬生生發展成爲大唐王朝的第三大經濟中心,涼州姑臧更是成爲可以與長安、洛陽相提并論的存在。
隴右同樣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途,但是受到的影響卻遠不如涼州。
這個中緣由細細說來,歸根究底在于隴山、烏鞘嶺這兩地。
裴旻目光看着隴山、烏鞘嶺,道:“我覺得百姓所求,合情合理!”
袁履謙顯是做足了準備工作,肅然道:“西域商路以長安爲起點,至敦煌這一條線路,我們稱之爲東段路線,有三條道路可走,俗稱北線、南線、中線。北線由長安,沿渭河至虢縣,過汧縣,越六盤山固原和海原,沿祖厲河,在靖遠渡黃河至姑臧。南線由長安,沿渭河過隴關、上邽、狄道、枹罕,由永靖渡黃河,穿西甯,越大鬥拔谷至張掖。中線與南線在上邽分道,過隴山,至金城郡,渡黃河,溯莊浪河,翻烏鞘嶺至姑臧。”
“這北線是漢朝時的線路,沿途幾無補給,少有人走。南線補給條件雖好,但繞道較長,是以大多商隊,皆以中線爲主要商道,南線次之。但是中線的隴山、烏鞘嶺卻給商隊帶來了極大的不利,深深影響到隴右的發展,若是隴山開,烏鞘嶺得以修繕,則涼州的财氣湧入隴右,而關中的富貴也會湧入隴右,隴右将大受利處,成爲不遜于涼州的存在。”
“不隻是如此!”裴旻目光灼灼的看着地圖道:“這中段路線的通暢,能夠更大限度的刺激商路的繁華。屆時可不隻是隴右得利,對于涼州、對于大唐皆有着莫大的好處。各種商稅關稅少說也得增加好幾成。”
袁履謙長歎道:“話是如此說來,但真實行動起來卻是太難。以隴山之固,烏鞘嶺之險,若非調動十數萬民夫,花費經年時間,難以功成。而且修葺開山的這段時間,中線商道必然受到影響,與國家不利。工程太過龐大,未知險阻太多,失敗可能太高。若是成功尚且好說,萬一失敗,勞民傷财,還有可能自毀商道。面對如此未知可能,朝廷又憑什麽答應開隴山,修烏鞘嶺的政策?能夠穩住中線商道,保持當前的利益,以是了不起的選擇。至于長遠影響,求一變,不如求一穩。”
裴旻讓袁履謙說的有些無言以對,再度沉吟了半響,目光看着地圖,想要放棄,但念及百姓的要求,心中卻是一動,道:“事實上如果我們能夠在一年内完工,在這一年時間,讓商隊委屈一下走南線,将會換來長遠的未來。不論于大唐、涼州還是隴右,這種付出是值得的。”
袁履謙臉色劇變道:“一年時間,根本不可能做到。靜遠兄萬不可效仿楊廣,強迫百姓趕工,造成可怕後果。”
裴旻笑道:“履謙兄想哪去了,我隻是在想,如果能夠開山裂石,将會大幅度減少工期,将不可能變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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