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說話注意點,幹嘛就說是我爹,怎麽不說是你爹?”
旁邊的人看着要吵起來,急忙站了起來,一手按下一個,道:“别吵吵。┡8 1中 『文Δ網哎,聽說那個宮妃傾國傾城,美若妲己,豔若褒姒。”
另一個人又道:“如果美的和翠紅樓的仙娘一樣,八成我也要犯糊塗。”
衆人一哄而笑。
因窗戶通透,這些閑談又不避人,所以倒被樓上雅間裏的拂塵文會衆人聽了個十之七八。
商雪袖臉上不由得帶了隐憂之色,道:“這……這是真的嗎?”
虎毒尚還不食子,當今聖上下的這一道旨意,實在是太心狠了。
可能是青佩的風波大嶽和小嶽有所察覺,他們二人此刻都不在霍都,據說回了南郡,要把各自的夫人都接過來在霍都暫居。
松老撫了撫蒼白的須髯,道:“凡事不會空穴來風。這道旨意十有**是真的了。霍都最近傳言頗多,也有人在前幾日淩晨看到太子率了幾十輕騎出城。”他自從公主去後便仿佛和朝廷再也沒了瓜葛,談起國事來倒和旁人一樣肆無忌憚。
商雪袖不由得“啊”了一聲,臉上露出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擔憂來。
幸而大家臉上都是一樣的憂慮,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四王之亂時的情景都經曆過,那時候非但宮廷亂,百官、世家、軍隊都是亂的,各自站各自的隊伍,互相拉攏、攻讦,别看連城宮那麽小的一塊宮城,可那裏的亂,波動全國。
松老又道:“太子不應遵旨。”
饒是商雪袖不懂,也知道松老這話對,幾十個人回京,不是任人宰割麽?
想到這裏她轉了身,趴在窗台上,她有些抑制不住心裏面的那種難受。
她想起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說新音社一定有再去上京的一天太子臉上那股惆怅,或許那時候殿下就已經知道了吧,他是處于漩渦最中央的人,有沒有重見的那一天,他恐怕自己都沒法保證。
想到這裏,她心裏的難受變成了一絲絲的抽痛。
商雪袖對這些并不太了解,也沒有那麽敏感。如果早知道他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如同行走在刀鋒上,會不會……會不會什麽呢?她對着窗外的江水又搖了搖頭,她這樣一個女伶,又能有什麽用呢?
拂塵文會的幾位還在讨論,人變得比原先少了一些,有幾個來了霍都沒多久,就被家族寫信召回去了,商雪袖再一次有些責備自己沒有體察到這些事情,現在看來局勢竟然已經這麽緊張了。
計無籌别看是個公子哥兒的模樣,可卻是将軍世家的子弟,正在那裏高談闊論:“……就算是帶了兵走,也還是個難,去東海,自有兵部專人調遣糧草,這次太子帶兵回京,卻沒這麽容易了——鼎軍的嚼用就是個大問題!”
商雪袖回了蕭園,卻沒有去莺園,而是去了莫忘居,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才被喊了進去。蕭遷剛擱下筆,道:“回來了?”
商雪袖點點頭道:“嗯。”
蕭遷看她不是很有精神,道:“怎樣?都聊些什麽?”
商雪袖有些慚愧,道:“原本是想把戲本子改一改,可是因爲現在霍都流言太多,大家都說起太子的事。”
“不錯。”
商雪袖擡頭愕然的看着蕭遷。
蕭遷接着道:“你要以爲拂塵文會就是談談詩詞書畫、戲本子,就大錯而特錯了。戲說千古事,若想走的更遠,就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
商雪袖明白過來,點點頭,可是心裏到底還是有一些難過,活在這個世上的人物,如太子所處的局勢已經是千鈞一,危如累卵,可是最終卻可能會變成後人的戲中一個或成功或失敗的角色。想想仍然覺得殘忍,便輕聲道:“太子會有事麽?”
蕭遷聞言倒是看了商雪袖兩眼,又将眼神移開,翻看着剛才正在寫的東西,道:“你擔心殿下?”
商雪袖紅了臉,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殿下是什麽人,哪輪得到我擔心,再者我擔心又有什麽用呐?我是聽拂塵文會談起帶兵不帶兵的事,心裏不懂。”
“的确,擔心無用。”蕭遷琢磨着道:“所以你不如想想過幾天唱什麽戲。餘夢餘等人的班子還在霍都,聽說他們也在創制新腔,除了拂塵文會,你還應該多去拜訪這些前輩。”
“是。”商雪袖應了一聲,總覺得在自己無謂的慌亂和擔心的時候,六爺能給她一線清明,告訴她應該做什麽,她眼中露出了笑意,道:“那我先回去了。”
“你……”蕭遷欲言又止,他想告訴商雪袖,現在或許可以再去碰碰例如《畫眉橋》、《别姬》那樣的戲了,看着商雪袖一副等待指示的樣子,又實在找不到一個委婉的說法,隻得道:“無事,下去吧。”
蕭遷歎了口氣,商雪袖這邊雖有些眉目,但是他心裏仍然快活不起來。
霍都的流言,以及上京、西郡那邊過來的消息,都太不樂觀了。
蕭遷是不管誰做皇帝這檔子事兒的,在他心裏,原隻有兩件事,賽觀音,明劇。
但他不願意天下爲此而大亂,慶佑帝在位二十餘年,海波不興,所以有了現在的曲部盛世,現在明劇正在推廣的緊要關頭,平安和泰的時節,才有人有閑情逸緻看戲不是?
但,看這陣勢,這太平日子怕是沒多久了。
商雪袖的擔心,也是他的擔心,他自然希望太子順理成章得登大寶,倒不是因爲太子和蕭家這層關系,蕭家現在除了有個侯爺的名号,也不剩什麽實權了,對明劇的助益也沒有多大。他是覺得,若真的讓麗貴妃之子上位,那這天下,還有的亂呢——從古到今嬰孩繼位就沒有好下場,滅國的都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