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見張天君猙獰惡狀,兇暴猖獗,吓得戰兢兢,坐不住馬鞍之上。
張天君縱開梅花鹿,仗劍來取,哪吒登風火輪,搖火尖,赴面交邊,未及數合,張天君往本陣便走。
哪吒、雷震子保定武王,迳入紅沙陣中。張天君見三人趕來,忙上台抓一把紅沙,往下劈面打來,武王被紅沙打中前胸,連人帶馬撞入坑去。
哪吒踏住風火輪升在空中,張紹又發三片紅沙打将下來,也把哪吒連人打下坑内;雷震子見事不好,欲起風雷翅,又被紅沙數片打翻下坑,故此紅沙陣困住了武王三人。
燃燈同子牙見紅沙陣内,一股黑氣往上沖來,燃燈道:“武王雖是有厄,然百日可解。”
子牙問其詳細:“武王怎不出陣來?”
燃燈道:“武王、哪吒、雷震子三人,俱該受困此陣。”
子牙忙問:“幾時方得出來?”
燃燈道:“百日方能出此厄。”
子牙聽罷,頓足歎道:“武王乃仁德之君,如何受得百日之苦,若有差訛奈何?”
燃燈道:“不妨,天命有在,周王洪福,自保無事。子牙何必着慌?今暫且回篷,自有道理。”
子牙進城報入宮中,太姬、太俄二後,忙令衆兄弟進相府來問。子牙道:“當今不妨,隻有百日災難,自保無虞。”
子牙出城複上篷,見衆道友閑談道法。
張天君進營對聞太師道:“武王、雷震子、哪吒,俱陷紅沙陣内。”
聞太師口雖慶喜,心中卻是不樂,隻因爲公明被射而死。張天君在陣内,每日常把紅沙灑在武王身上,如同刀割一般,多虧前後符印護持其體,真命福主,焉能得死。
張紹困住武王,而扮演申公豹的柳飛塵跨虎往三仙島來,報信與雲霄娘娘姐妹三人,及至洞門,光景與别處大不相同。煙霞袅袅,松柏森森。煙霞袅袅瑞盈門,松柏森森青戶;橋踏枯槎木,峰繞薜蘿。鳥銜紅蕊來雲壑,鹿踐芳叢上石苔;那門前時催花發,風送浮香。臨堤綠柳啭黃鹂,傍岸夭桃翻粉蝶;确然别是洞天景,勝似篷萊阆苑佳。
申公豹行至洞門下虎問:“裏面有人否?”
少時有一女童出來,認得申公豹,便問:“老爺往那裏來?”
申公豹道:“報你師父,說我來訪。”
童兒進洞:“啓娘娘!申老爺來訪。”
娘娘道:“請來。”
申公豹入内相見,稽首坐下;雲霄娘娘問道:“道兄何來?”
公豹道:“特爲令兄的事來。”
雲霄娘娘道:“吾兄有甚麽事,敢煩道兄?”
申公豹笑道:“趙道兄被姜尚釘頭七箭書射死岐山,你們還不知道?”
隻見碧霄、瓊霄聽罷頓足道:“不料吾兄死于姜尚之手,實爲痛心!”
放聲大哭,申公豹在旁又道:“令兄把你金蛟剪借下山,一功未成,反被他人所害;臨危對聞太師說:我死以後,吾妹必定來取金蛟剪,你多拜上三位妹子,吾悔不聽雲霄之言,反入羅網之厄,見吾道服絲縷,如兄我親兄一般。言之痛心,聽之酸鼻;可憐千載勤勞,修一場,豈知死于無賴之手,真是切骨之雠。”
雲霄娘娘道:“吾師有言,截教門中不許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定是有名,此是天數已定。吾兄不聽師言,故此離脫之厄。”
瓊霄道:“姐姐你實是無情,不爲兄出力,故有此言。我姊妹二人,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也罷,吾定去看吾兄骸鼻,不負同胞。”
瓊霄、碧霄娘娘怒氣沖沖,不由分說,瓊霄忙乘鴻鹄鳥,碧霄乘花翎鳥出洞,雲霄娘娘暗思:“吾妹此去,必定用混元金鬥,擒拿玉虛門下。反爲不美,惹出事來,怎生是好?吾當親自執掌,還有收發。”
娘娘吩咐女童:“好生看守洞府,我去就來。”
娘娘跨青鸾也出洞府,見碧霄、瓊霄,飄飄跨異鳥而去,雲霄娘娘大叫道:“妹妹慢行!吾也來了!”
二位娘娘道:“姐姐你往那裏去?”
雲霄道:“我見你不諸事體,恐怕多事,你去見機而作,不可造次。”
三人同行,隻見後面有人叫道:“三位娘娘慢行!吾也來了!”
雲霄回頭看時,原來是菡芝仙妹子,問道:“你從那裏來?”
菡芝仙道:“同你往西岐去。”
娘娘大喜,待前往,又有人叫道:“少待!吾來也!”
及看時,乃彩雲仙子打稽首道:“四位姐姐,往西岐去?方才遇着申公豹約我同行,正要往聞兄那裏去,恰好過着,大家同行。”
五位女仙往西岐來,頃刻駕遁光即時而至。
五位仙姑至營門,命門官通報。門官報入中軍,聞太師出營迎請,至帳内打稽首坐下;雲霄道:“前日吾兄被太師所請下羅浮洞,不料被姜尚射死,我姐妹特來收吾兄骸骨,如今卻在那裏,煩太師指示?”
聞太師悲咽泣訴,淚下如珠道:“道兄趙公明不幸遭蕭升、曹寶收了定海珠去,他往道友洞府借了金蛟剪來,就會燃燈;交戰時便祭此剪,燃燈逃遁,其坐下一鹿锸爲兩段。次日有一野人陸壓,會令兄又祭此剪,陸壓化長虹而走。此後兩下不曾戰,數日西岐山姜尚立壇行術,詛咒令兄,被吾算出,彼時令兄有二門人陳九公、姚少司,令他去搶釘頭七箭書,又被哪吒殺死。令兄對吾說:悔不聽吾妹雲霄之言,果有今日之厄。遺命将金蛟剪用道服包定,留與三位道友;見服如見公明。”
聞太師道罷,放聲掩面大哭。五位道姑齊動悲聲,太師起身,忙取袍服所包金蛟剪放于案上;三位娘娘展開,睹物傷情,淚不能乾。
瓊霄切齒,碧霄面發通紅,動了無明,三妹碧霄道:“吾兄棺椁在那裏。”
太師道:“在後營。”
瓊霄道:“吾去看來。”
雲霄娘娘阻止道:“吾兄既死。何必又看?”
碧霄到:“既來了,看看何妨?”
二位娘娘就走,雲霄隻得同行,來到後營,三位娘娘見了棺木,揭開一看,見公明二目血水流連,心窩裏流血,不得不怒。
瓊霄大叫一聲,幾乎氣倒;碧霄含怒道:“姐姐不必着急,我們拿住他也射他三箭,報此仇恨。”
雲霄道:“不管姜尚事,是野人陸壓弄這樣邪術;一則也是吾兄數盡,二則邪術傾生。吾等隻拿陸壓也射他三箭,就完此恨。”
又見紅沙陣主張天君進營,與五位仙姑相見。太師設席,與衆位共飲數杯。次日,五位道姑出營,聞太師掠陣,又命鄧、辛、張、陶護衛前後,雲霄乘鸾來至篷下大呼道:“傳與陸壓早來會吾。”
左右忙報上篷來:“有五位道姑欲請陸老爺答話。”
陸壓起身道:“貧道一往。”
提劍在手,迎風大袖,飄而來,雲霄娘娘觀看陸壓雖是野了,真有些仙風道骨,雙抓髻,雲分瑞彩;水合袍,緊束絲縷。
雲霄對二妹道:“此人名爲閑士,腹内必有胸襟。看他到面前怎樣言語,便知他學識淺深。”
陸壓徐徐而至,見雲霄把個稽首,瓊霄道:“你是散人陸壓否?”
陸壓答道:“然也。”
瓊霄道:“你爲何射死吾兄趙公明?”
陸壓答道:“三位道友肯容吾一言,吾便當說;不容吾言,任你所爲。”
雲霄道:“你且道來。”
陸壓道:“修道之士,皆從理悟,豈仗逆行,故正者成仙,邪者堕落。吾自從天皇悟道,見過了多少逆順,曆代以來,從善歸宗,自成正果。豈意趙公明,不守順專行反,助滅綱敗紀之君,殺戮無辜百姓;天怒民怨,且仗自己道術,不顧别人修行,就是隻知有己,不知有人;便是逆天!從古來逆天者亡。吾今隻是天差殺此逆士,又何怨於我?吾勸道友,此地不可久居,此處乃兵山火海,怎立其身?若久居之,恐失長生之道。吾不知忌諱,冒昧上陳。”
雲霄沈吟良久不語,瓊霄大喝道:“好孽障!焉敢将此虛謬之言,惶惑衆聽?射死吾兄,反将利口強辯,料你毫末之道,有何能處?”
瓊霄娘娘怒沖霄漢,仗劍來取;陸壓劍架忙迎,未及數合,碧霄将混元金鬥望空祭起,陸壓怎逃此鬥之厄。
碧霄娘娘把混元金鬥祭于空中,陸壓看見,卻将逃避,其如此寶利害,隻聽得一聲響,将陸壓拿去,望成湯老營一扔。
陸壓縱有玄妙之功,也得昏昏默默,碧霄娘娘親自動手綁縛起來,把陸壓泥丸宮用符印鎮住,縛在杆上;與聞太師道:“他會射吾兄,今番我也射他。”
傳長箭手令五百名軍來射,箭發如雨;那箭射在陸壓身上,一會兒那箭,連箭杆與頭都成灰末。衆軍卒大驚,聞太師觀之,無不駭異。
雲霄娘娘看見如此,碧霄道:“這妖道将何異術來惑我等?”
忙祭金蛟剪,陸壓看見,叫聲:“吾去也!”化道長虹竟自走了。
來至篷下,見衆位道友,燃燈問道:“混元金鬥把道友拿去,如何得返?”
陸壓道:“他将箭來射我,欲與其兄報仇,他不知我根腳,那箭射在我身上,那箭使成爲灰末,複放起金蛟剪時,我自來矣。”
燃燈道:“公道術精奇,真個可羨。”
陸壓道:“貧道今日暫别,不日再會。”
次日,雲霄共五位道姑,齊出來會子牙,子牙随帶領諸門人,乘了四不象,衆弟子分左右,子牙定睛看雲霄跨青鸾而至。雲髻雙蟠道德清,紅袍白鶴頂珠纓;絲縷束定乾坤結,足下麻鞋瑞彩生。
子牙乘騎向前打稽首道:“五位道友請了!”
雲霄道:“姜子牙!吾居三仙島,是清閑之士,不管人間是非;隻因你将吾兄趙公明用釘頭七箭書射死,他有何罪,你下此絕情?實爲可惡!此雖是陸壓所使,但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我等不得不問罪于你!況你乃毫末道術,又何足論?就是燃燈道人,如吾姐妹三人,他也不敢欺侮我。”
子牙道:“道友之言差矣!非是我等尋是作非,乃是令兄自取惹事;此是天數如此,終不可逃;既逢絕地,怎免災殃?令兄師命不遵,要往西岐,是自取死。”
瓊霄大怒道:“既殺吾親兄,還敢言天道,吾與你殺兄之雠,如何以巧言遮飾?不要走!吃吾一劍!”
把鴻鹄鳥催開雙翅,将寶劍飛來直取;子牙手中劍急架相還,隻見黃天化縱玉麒麟,使兩柄銀,沖殺過來;楊戬走馬搖,飛來截殺。
碧霄怒發如雷道:“氣煞吾也!”
把花翎鳥一拍飛騰,霎霄把青鸾飛開,也來助戰,彩雲仙子把葫蘆中戳目珠抓在手中,要打黃天化胯下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