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楊任的演員走出殿前:“四臣有罪,天赦姬昌與姜恒楚,乃七王爲國爲賢也。但鄂崇禹皆稱臣之首;鄂崇禹任重功高,素無失德,謀逆無證,豈得妄坐?性鹵不屈,直谏聖聰,無虛無謬。臣聞,君明則臣直。直谏君過者,忠臣也。阿谀逢君者,佞臣也。臣等目觀國事艱難,不得不繁言渎奏;願陛下憐鄂崇禹無過,赦還本國,遣歸各地。使君臣喜樂于堯天,萬姓讴歌于化日;臣民念陛下寬宏大度,納谏如流,始不終負臣子之爲國爲民之本心耳。臣等不勝感激之至!”
蒙小蠻怒道:“亂臣造逆,惡黨簧舌,碎屍不足以盡其辜。衆臣強谏,朋此欺君,污法紀;如再阻言者,即與逆臣同罪!”
楊任等見蒙小蠻滿臉怒色,誰還敢在亂說話?鄂崇禹合該命絕,旨意出,鄂崇禹枭首,亂刀碎剁,名爲碎屍。監斬官魯雄回旨,蒙小蠻駕回宮阙。
姬昌與姜恒楚拜謝七位殿下,泣而訴道:“鄂崇禹無辜慘死,忠谏喪身,南地自此無甯日矣。”
衆人各慘然淚下道:“且将南侯,收屍埋葬淺土,待到事定,再作處置。”
蒙小蠻次日升顯慶殿,有扮演武成王黃飛虎的趙旭啓奏收南侯之屍,放歸姬昌與姜恒楚回國。
蒙小蠻再三思量,準奏,趙旭領旨出朝。
但随後馬安谏道:“姬昌外若忠誠,内懷奸詐;以利口而惑衆臣,面是心非,終非良善。而姜恒楚更是有先前刺殺逆反之嫌,恐放姬昌與姜恒楚歸國,反南都鄂順,興兵擾亂天下;軍有持戈之苦,将有披甲之艱,百姓驚慌,都城擾攘,誠所謂縱虎歸山,放龍入海,必生後悔。”
蒙小蠻微微搖了搖頭:“诏赦已出,衆臣皆知,豈有出乎反乎之理?”
馬安微微一笑:“臣有一計,可除姬昌與姜恒楚。”
蒙小蠻雙目一亮:“計将安出?”
馬安笑道:“既赦姬昌與姜恒楚,則必拜阙,方歸故土,百官也要與姬昌、姜恒楚餞行。臣去探其虛實,若果有真心爲國,陛下赦之,若有欺诳,即斬其首,以除後患。”
蒙小蠻點頭:“卿言是也。”
且說趙旭出朝,迳至館驿,來看西伯與東伯,左有通報,西伯與東伯出門迎接。叙禮坐下,趙旭笑道:“不才今日便殿見駕奏王,爲收南候之屍,釋君侯歸國。”
西伯與東伯拜謝道:“老殿下厚德,何日能報再造之恩?”
趙旭揮了揮手:“國内已無綱紀,今無故而殺大臣,定非吉兆,賢侯明日拜阙,急宜早行;遲則恐奸佞忌刻,又生他變,至囑至囑。”
西伯姬昌欠身謝道:“丞相之言,真爲金石,盛德豈敢有忘?”
次日早臨午門,望阙拜辭謝恩,東伯、西伯随帶家将,竟出西門。來到十裏長亭,百官欽敬,武成王黃飛虎、微子、箕子、比幹等,俱在此伺候多時。
西伯、東伯下馬,黃飛虎與微子慰勞道:“今日賢侯歸國,不才等具有水酒一杯;一來爲君侯勞餞,且有一言奉渎。”
西伯點頭:“願聞。”
微子笑道:“雖然天子有負賢侯,望乞念先君之德,不可有失臣節,妄生異端;則不才輩幸甚,萬民幸甚。”
東伯與西伯皆是頓首謝道:“感天子赦罪之恩,蒙列位再生之德,昌雖沒鹵、不能報天子之德,豈敢有他意哉?”
百官執杯把盞,西伯量大,有百林之飲,正所謂:“知己到來言不盡,彼此更覺綢缪。”一時便不能舍。
正歡飲之時,隻見扮演費仲的馬安乘馬而來,自具酒席,也與西伯、東伯餞别。百宮一見費仲至,便有幾分不悅,個個抽身。
隻有西伯謝道:“上大夫!我有何能,承蒙遠餞?”
馬安點頭:“聞二位賢侯榮歸,卑職特來餞别,有事來遲,望乞恕罪。”
西伯、東伯乃仁德君子,待人心實,那有虛意;一見馬安殷勤,便自喜悅。然百官畏此二人,俱失散了,隻他四人把盞。酒過數巡,馬安笑道:“取大杯來。”
随後滿斟兩杯,奉與西伯、東伯。
西伯接酒欠身謝道:“多承大德,何日銜環?”
一飲而盡。西伯量大,不覺連飲數。馬安點頭:“請問賢侯!仲嘗聞賢侯能演先天數,其應果否無差?”
西伯答曰:“陰陽之理,自有定數,豈得無準?但人能反此以作善趨避之,亦能逃越。”
馬安複問道:“若當今天子,不識将來,可預聞乎?”
此時西伯酒已半酣,卻忘記馬安來意;一聽得問天子休咎,便皺眉搖頭:“國家氣數黯然,隻此一傳而絕,不能善其終。今天子所爲如此,是速其敗也。臣子安忍言之哉?”
西伯歎畢不覺凄然。
馬安又道:“其數應在何年?”
西伯歎道:“不過四七年間,戊午歲中甲子而已。”
馬安微微一歎,複以酒奉西伯。少頃又問道:“不才,亦求賢侯一數,看我等終身如何?”
西伯原是賢人君子,那知虛僞,即袖演一數,便沉吟良久道:“此數甚奇甚怪。”
馬安笑道:“何如?不才二人數内,有甚奇怪?”
西伯答道:“人之死生,自有定數;或壞痨膨膈,百般雜症,或五刑水火,繩缢跌撲,非命而已。不似大夫死得蹊蹊跷跷,古古怪怪。”
馬安又是笑:“畢竟何如?死于何地?”
東伯聞言不禁清醒幾分,連忙拉扯西伯,但是西伯卻不察覺。接着回道:“将來不知何故,被雪水身,凍在冰内而絕。”
馬安笑道:“生有時辰,死有由地也。”
馬安接着問道:“不知賢侯平日可曾演得自己究竟何如?”
西伯道:“平昔我也曾演過。”
馬安道:“賢侯禍福何如?”
西伯答道:“不才還讨得個壽終正寝。”
馬安不禁笑道:“賢侯自是福壽雙全。”
西伯謙謝。随後馬安又問道:“不才朝中有事,不敢久羁,賢侯前途保重。”
分别之後,馬安不禁怒罵:“這老畜生,自己死在目前,反言壽終正寝。我等反寒冰凍死,分明罵我等,這樣可惡。”
正言之間,已至年門下馬,便殿朝見天子。蒙小蠻問道:“姬昌、姜恒楚可曾說什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