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氣氛有短暫的停頓,但是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歡兒是個話多的,圍着她祖母逗得範氏笑呵呵的。歡兒頭回見這個大姑姑,雖說這個才是阿瑪一母同胞的妹妹,可是卻沒有皇後姑姑來的親熱。
非是她趨炎附勢,概因從小沒見過的緣故吧。
等到唱完了,開了宴,女眷們自然簇擁着皇後娘娘坐了一桌。
俗話說,千年的媳婦熬成婆。王氏這樣的,卻是坐在最末尾的。福晉們都是皇子府福晉,自然是上首。可就連李蓉這個出嫁多少年的姑奶奶,也坐的比她靠前多了。因爲那是嬌客。
等宴席散了,衆人各自休息,李絮進了裏頭。
進了正院,範氏的屋子裏,一進去李蓉就跪下了。
“娘娘,早年都是我糊塗了,辦錯了事,蒙娘娘不棄,還肯接我回來……”李絮說着,就泣不成聲了。
此時進來的,隻有她們母女三個和王氏。
這一跪,首先吓壞了王氏。她知道先前大姑奶奶想把閨女送給萬歲爺,可是内裏到底如何,她不清楚,這會子她沒有說話的餘地,隻是後悔,進來做什麽呢。
“姐姐起來吧,前塵往事,不說也罷。回來了,就在家裏好生住着。”李絮見李蓉下跪,她心裏有一絲不忍,可是更多的,像是看待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李蓉也是大宅子裏沉浮了半輩子的,那還看不出皇後娘娘這是不想多說了。她又是難過,又是羞愧。一時貪念,斷送了姐妹情誼。
便是娘娘如今可憐自己,到底也隻是念及自己是她姐姐,可是心裏隻怕是沒有姐姐了。
再出來的時候,李絮就拉着歡兒一道坐了。
李闊的嫡女李子悅卻隻能挨着她額娘,她也眼巴巴的想湊近那個漂亮的皇後姑姑啊,可是她又不敢。姑姑又不召喚。
王氏見自己的女兒這樣,心裏也清楚她的心思。難免就有些不高興了。
就算是疼愛歡兒,到底悅兒才是嫡女,娘娘也不給留點面子麽?
“歡兒妹妹越發好看了,以後可是大美人!”弘明福晉笑着道。
“可不是,這孩子規矩也是好的,倒是像皇後娘娘呢。”弘昐福晉也道。
“這可是金姨娘教得好,悅兒就不如歡兒呢。到底是皇後娘娘跟前調教好的人。”王氏笑着接了一句。
原本笑的燦爛的幾個福晉,一下子就不知道該不該笑了。
李絮淡淡的瞥了一眼王氏,就不看她了。
範氏和李蓉都是像看見傻子一眼的看了王氏一眼。
隻有歡兒,緊緊握着手低頭不語。
李絮拍了拍歡兒的手道:“我們歡兒是榮甯公府的大格格,自然氣度不凡。”
金姨娘說的是歡兒的額娘巧月了。
叫姨娘對的。本來就是妾室。隻是在這麽多人跟前兒叫出來,這就有些打臉。打了巧月的臉,打了歡兒的臉,也打了李絮的臉。
有些事就是這麽微妙。便是個姨娘,有時候也不能說。
王氏純屬逞口舌之快。根本什麽也沒想,她知道皇後娘娘不會因此嫉恨的。
事實上,李絮确實沒當回事。比起早年的孫氏來,王氏這手段不夠看的。這樣就沉不住氣了,她也做不了什麽大事,闖不出什麽大貨。李絮反而不擔心她了。
散了的時候,李絮提前回宮了。
衆人恭送之後,也都回府了。因六阿哥的府邸和七阿哥的離得十分近,所以她二人便同車行了一段時間。
車上,弘明福晉道:“舅母也是個糊塗的,這時候給金姨娘沒臉,不是給自己沒臉麽。”
弘晴福晉卻嗤笑一聲道:“本來就是個姨娘,伺候過皇後娘娘就了不得了?當初皇後娘娘不也是皇家的妾?巴巴的把自己當成當家福晉了?如何就說不得。”
她就是看不慣妾室如此張狂,還有那歡兒,不過是個庶出的,仗着皇後娘娘喜歡,不把嫡福晉和嫡女放在眼裏,不像話。
聯想起府裏那個有孕的,越想越心裏憋屈。
弘明福晉心直口快,可沒想過弘晴福晉會這麽說。這話裏怎麽聽都帶着一股子對皇後娘娘的不滿呢,這樣直接的話,弘明福晉聽着都害怕。
她不再說這個,改口說起别的,弘晴福晉也發洩了,随着她說。
李家,範氏陰沉着臉坐着,旁邊坐着的是李蓉和吳姨娘。
吳姨娘近些年深居簡出,每月也不過得李成儒來一回兩回的。都歲數不小了,來了也就坐坐,吃頓飯,就睡覺了。
她也同範氏一般,兩鬓斑白了。
“嫂嫂今日不像話了些。”李蓉見範氏不開口,隻得自己說了。
吳姨娘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她跟着範氏一輩子了,知道不是有事她絕不會叫來自己給自己臉色看。
“夫人是她婆婆,有神事,就訓誡她,沒有不聽的。”她不知道發生生什麽,可是她知道怎麽做。
範氏對庶女庶子都是極好的,從未往偏裏教誨。
“我也不瞞你,王氏這個心性……跟以前的孫氏比比,那真不是差了一點。”範氏略帶失望的道。
“哎,奴婢也知道,可是有一點,她也沒膽子。不會給闊兒惹事。”他們都怕了孫氏那樣的了。
“罷了,到底你是她的姨娘,你勸勸吧,皇後娘娘喜歡歡兒,這是咱們的福氣,那巧月自打進門,規規矩矩。對她也算是守禮。歡兒雖說是個庶出的。可是比起尋常人家的嫡出也是不差什麽的。她又何苦呢?”範氏歎口氣道。
吳姨娘疑惑的看着李蓉,李蓉便将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吳姨娘就皺眉。一樣是姨娘,巧月出身不一樣,不像自己,就是個小吏的閨女。怎的就能在皇後娘娘和福晉們面前說這話?這不是帶累了歡兒?
“奴婢該說她,太不像話。”争寵打壓的手段,不該拿出去說,何況是跟皇後娘娘說。真不聰明。難不成你說了,皇後娘娘就不喜歡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