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外交官的手裏并沒有戰鬥的詳細經過,但是對這些依靠語言作戰的人們卻并不會在意。他們需要的隻是戰鬥的結果,以及戰鬥開始之前的數據。即便自由同盟的外交官可以口燦蓮花,卻也不得不黯然接受國家軍隊出現重大失敗的事實。
事實上,炎黃聯邦的外交官,或者說和平會談全權大使的聶從雲,也對這份從吉勒西斯星域發出的好消息感到意外。原本他認爲東部戰場應該更快傳出消息,畢竟東部戰場上聯邦集中了十二支精銳艦隊,前不久甚至完成了對一支大約十萬左右的同盟軍艦隊的分割包圍,全殲敵軍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雖然會打亂我們的談判節奏,但是我想現在麻煩更大的是對面。”聶從雲的助手面帶笑意,爲自己的主官送上濃茶。從接到這個消息起,整個談判團隊幾百号人都知道自己需要加班加點的趕上一個通宵了。
“說的不錯,畢竟現在是我們,有一個集群作爲預備隊了。”聶從雲半眯着的眼睛裏忍不住洩露出欣喜之色,這對以“冷面”爲稱号屢屢展示強硬的外交官而言,已經是過于外洩的情緒了。“是戰是和,主動權已經在聯邦的手裏,可供同盟選擇的不多。也許緩一緩,讓他們主動退讓。”
“閣下,目前各方的信息都不明确,我們也可以考慮更進一步逼迫。”作爲聶從雲這個談判團隊的副使,曾經在最高參謀部任職的威以甯前海軍少将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并非是反對聶從雲的意見,而是出于軍事專業角度作出提醒。
“盡管吉勒西斯戰場獲得勝利的消息已經得到确認,但是吉勒西斯集群是否還有繼續戰鬥的能力還有待商榷。”威以甯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得益于炎黃聯邦從誕生以來的惡劣環境,炎黃人對軍事方面的支持往往沒有底線。外交方面自然也不能是例外,更别說外交原本就與軍事密不可分。
“我們是外交官,我們都明白,屬于我們的勝利,是在談判桌上取得用戰争無法取得的東西。”聶從雲敲了敲桌子,視線掃過自己團隊中的每一個人。“聯邦海軍的勝利意味着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更加艱巨,别把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利益拱手相讓給敵人了。”
聶從雲那慎重的态度就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至少在這場戰争之中,炎黃聯邦是将自由同盟看做對等的一個勢力,因爲平等的地位才會擔心自己會在談判桌上丢失某些利益。畢竟所謂能在軍事失敗的時候負責爲國家保存顔面的外交官,隻會出現在地位相當的國家之中。而那些共和艦隊之類的組織與勢力,從來就沒有成爲談判桌另一端的資格。
對炎黃聯邦和自由同盟這兩個帝國勢力的和平努力而言,勝利與失敗并不是最關鍵的,關鍵的是雙方還有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機會。在炎黃人這邊當然是有繼續打下去的理由,因爲入侵者還沒有退出國外,也因爲年輕一代已經成長起來,他們需要更多的戰争來獲取功勳。
戰争前聯邦東部屬于普遍富裕的地區,人口大多集中在工業星球,聚居在工業星系的人口超過七成。另外還有從事商業貿易以及軍事安全的人口,但是這部分人數雖多,卻是屬于軍事和準軍事人員,并非是平民。
所以戰争這種事情,在炎黃人眼裏其實還真不算慘痛悲劇。盡管戰争而死傷的數字非常龐大,可真正的普通炎黃人卻并沒有太多死傷。除了最初沒能從同盟軍突襲中逃離的平民之外,之後的那些星系的居民,能跑的早就跑到後方了。
至于那些沒跑的人,其實也不是聯邦公民,這些人一貫自認與自由同盟那邊同根同源來着。他們認爲自己對聯邦沒有義務,而之前聯邦也對這些人放任自流,于是也就那樣不上不下的被兩個國家夾在了中間。
所以說,沒有完整軍事體系的國家總是幼稚的,他們甚至沒有能力對帝國級軍事力量進行正确評估。連艾瑪帝國那般龐然大物,也要小心翼翼試探虛實的時候,自由同盟突然之間發起的全面戰争就顯得太過稚嫩。
會議室裏的氣氛沒有往日的緊張,因爲主動權掌握在己方手中,更因爲戰場将會不斷傳來好消息。隻是作爲整個團隊的領導者,聶從雲内心卻是緊張無比的。戰場上的勝利就意味着對方在談判桌上的瘋狂反撲,這對炎黃聯邦的外交官們來說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當炎黃聯邦的外交官們帶着掩飾不住的得意,再一次坐在談判桌前的時候,愕然發現對面談判的人員竟然換人了。之前與聶從雲唇槍舌劍戰了兩個星期不分上下的那個混賬,這次居然沒有坐在主位上。
“久聞聶先生出自炎黃聯邦著名的外交官世家啦。”對方用着蹩腳的華夏語艱難的說到。那一字一斷,間或還需要大喘氣的說話方式,讓在場的炎黃人都爲對方捏了一把汗。“我是自由同盟波努代議長指派的特使邁恩?安格魯。”
“……”後面這句到時說得順溜,估計私下沒有少練習過。聶從雲少不得抱怨一二。盡管對方的表現仿若小醜一般,可他卻在驚訝中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可以體面對應的方式來,隻能在臉上堆出沒有任何意義的笑容。
盡管聶從雲可以毫無風度的與對方大打出手,但是炎黃聯邦雖然勝利在握,可同盟仍然有數十萬大軍在聯邦境内,現在反而有幾分投鼠忌器的無奈。
而自由同盟這邊的情況就顯得更加微妙了,之前在同盟占據上風的團體,因爲北方軍團過于慘痛的損失而選擇收縮力量,原本看到機會而決定冒險一搏的團體,卻又因爲南方軍團的全軍覆沒隻能黯然沉默。
僅僅因爲這不到三年的戰争,自由同盟軍事力量最強的,竟然是以中立著名的保守派系。這個著名可不僅僅是自由同盟内部,而是聞名宇宙的那個“著名”。如果别的派系都是因爲利益大于分歧才走到一起,那麽這個就完全是因爲傾向于保守,才勉強被稱爲一個派系。
不管是日常事務,還是重大事件中,這個派系的意見對于整個自由同盟都不重要。因爲他們之中一定會出現贊成的人,也必定會出現反對的人。但是到了現在,自由同盟的高層也好,其他冷眼旁觀的人們也罷,全都隻能以驚愕來形容其内心的震撼了。
這樣一個亂七八糟的派系居然能走向全宇宙的舞台,簡直與炎黃聯邦竟然沒有出現軍閥混戰一樣不可思議。
“哐”聶從雲的助手在其示意下将椅子踢開,在向着角落翻滾的半空就碎成了七八塊。威以甯記得這把椅子是三分鍾之前,對方一陣笑容扭曲之中失手扔過來的。炎黃人當時作爲回應,就扔了一個開水瓶過去,合金真空的保暖瓶——砸死人了也不會碎。
毫無意義的浪費了六個小時之後,雙方疲憊不堪的談判人員紛紛宣布暫停一二,咱們明天繼續。臨到雙方全權大使衣冠楚楚的離開會場時候,雙方撕扯在一起快三個鍾頭的助手們,才被大隊隸屬統合部的安保人員隔離開來。
“哎,現在的宇宙到底怎麽了,逗逼主掌大局之後,我們也要跟着逗逼嘛。”伸手理着衣領的聶從雲低聲到。不過他的這段腹诽沒有得到同僚的支持,威以甯隻是冷眼看着雙方在桌子上唾沫橫飛,偶爾伸手解救被圍毆的自家下屬。
正式談判的前置工作原本就屬于高風險來着,不但有對方國家反對和談的勢力插手,就算聯邦内部的反對者也是有很多的。
一般的普通人大概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們現在進行的同樣是外交工作,采取這種形式進行的談判,往往是非常重要卻不可以公開進行的。隻有如果不是因爲處于第三方國家,而是在交戰雙方所在國度,兩個星期的時間足夠他們死傷幾十個來回。就這樣,他們受到的襲擊也不是一兩次的數字。
“都已經不可挽回了,痛快認輸,早點賠錢走人不是很好嘛。”威以甯歎了一口氣,雖然他想這麽說,可對面的立場就是可以認輸,但是要聯邦給錢才走人。就聯邦政府那被窮逼到吝啬摳門的财政部,讓他們往外掏錢,而且還是這種理由,根本就隻有兩個字:沒門。
别說談判中提出這樣的條款是否天真,僅僅是作爲備案向國會提交的時候,這群外交官就逃不開,被财政部那群隻進不出的貔貅給生吞的結局。隻要想到那群可怕的财務官,未來對自家收入虎視眈眈的威脅。
這跟榮耀和尊嚴毫無關系,而是紅果果的沒錢。誰敢在國會上提出以和爲貴、退讓一二?财政部的大爺們就真敢到誰家打地鋪要錢去,所以,威以甯就覺得現在這種死磕到底的方案真是太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