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第一批次的攻擊将使得敵軍補給艦隊的就位時間推遲四到六個小時。”聯邦号艦橋上,魯路無聲的歎息。
正如參謀部向魯路提交的報告所述,以不惜一切代價作爲前提的話,聯邦海軍可以輕易獲得四到六個小時。而由于第十航空軍方面的單獨行動,使得吉勒西斯集群的司令部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推诿責任。
“雖然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負責任,但這種想法似乎有些對不起在前線浴血奮戰的軍人們。”魯路晃了晃手裏的權杖,收斂起臉上笑容的魯路用銳利的眼神掃過面前數十個屏幕。
“命令:後勤方面将裝甲修複序列提升到最前。命令:在要塞待命的陸戰隊以及陸軍第一集團軍登艦。命令:第一突擊艦隊滿載,繞開本地戰場,直奔敵軍設立在塞因星系的補給站。轉告他們,我要一個完整的塞因補給要塞。”
一口氣連下三道命令之後,魯路狠狠的将權杖摔在指揮台上,有些氣急敗壞的罵道:“我就不信對面在這種時候還能穩住陣腳。”
魯路雖然有着監管信息的便利,卻也并不知道作爲對手的同盟軍将領已經沒有退路,聯邦軍掀起的一波又一波攻勢隻能讓對面選擇頑抗到底。
盡管魯路的動作在大多數人眼裏有些滑稽,但唯有站在身側的隼能那帽檐下的眼睛裏透出的是冷酷。隼不會懷疑魯路智慧,作爲某種意義上的同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魯路的思維方式。
這場戰鬥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魯路可以用無數部下的生命來換取勝利的希望。
“第十航空軍偵查報告:截止本日時間O二三O,發現敵軍補給船隊共計三十九支。”
“軍團指揮部作戰處命令:更新任務目标。”
“第十航空軍作戰處報告:截止本日時間O三OO,攻擊部隊大部就位。”
“軍團指揮部作戰處命令:按照預定時間發起攻擊。”
當魯路在電子闆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特制的大提督權杖接觸識别儀器的瞬間,那分布在前線的無數聯絡器上顯示出綠色的字體。
“攻擊命令已獲得艦隊指揮官确認。”
星門的戰場上越發慘烈的時刻,徘徊在星空的電波越來越多。屬于炎黃人的電波通訊如此活躍,自然不會逃過同盟軍這敵人的監控。自由同盟軍的軍官們開始猜測有什麽即将發生,但是還沒有人會将自己的不安說出來。這是戰場上的禁忌,在雇傭兵們的世界裏非常流行的禁忌。
依着座椅靠背的魯路盡管看上去在漫不經心的轉動着手中權杖,但他的目光卻一直看着戰術星圖上不斷更新的坐标。星圖上每一個閃爍的紅色三角都意味着一個目标,誰都不知道魯路是打從心底覺得諷刺。
“三十九支船隊麽?對面的指揮官對自己的部下未免太過有信心了。”魯路注意到屏幕上變換的圖标,話語中帶上了一絲輕快。
誠然分頭行進的補給船隊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被聯邦海軍的艦隊攔截,在這輪單純的鬥智中雙方的指揮官不過是半斤對八兩的程度。魯路猜到了對方分兵的心思,而對方也成功避開了被一支偏師全殲後勤部隊的危機。
雖然更多的時候,敵人的贊歎才是軍人的最高榮譽所在。所以對于魯路和鳳輕吟這兩個頗爲自負的人來說,認可敵人的才能,更是對自身的認可。但是在這一次指揮官不分上下的對決中,聯邦海軍終究掌握着主動。畢竟,戰争中的人類不僅僅是智力的對抗,更需要充滿勇氣的抉擇。
“三十九支,确定能攔下的有二十四支,剩下的也可以截下大部分,對面的指揮官知道了怕是要瘋掉。”隼對于接下來的戰鬥非常有信心,畢竟敵人的後勤部隊已經來晚了。而聯邦的補給也進行了大半,哪怕航空兵的行動失敗,完成補給之後的聯邦海軍也有信心用主炮将敵人送到地獄。
“那是當然的。戰鬥補給可不僅僅是軍事學名詞,在炮火橫飛的戰場上,那是由勇氣和智慧來完成的非常規戰術動作。”魯路顯得有些驕傲的揚起下巴,滿是自豪的一一盤點:“這個戰術動作需要的是高度組織的軍隊,全宇宙也隻有艾瑪帝國海軍、銀河帝國星艦軍,以及我們炎黃聯邦海軍具有這樣的執行力。”
所以“戰鬥補給”在炎黃聯邦的艦隊指揮官們眼中,僅僅隻是一條戰術名詞。炎黃聯邦的任何一個艦隊指揮官都清楚的知道,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需要下達這條命令。聯邦海軍的每一個後勤軍官都明白在接到命令之後,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可對現在的自由同盟軍來說,這隻是一個看上去可以顧名思義,實際上卻毫無頭緒的模糊概念。同盟軍知道所謂的戰鬥補給就是作戰和補給兩不誤,甚至對面的聯邦海軍之前就做出如教科書一般的榜樣。可隻是從戰場實況來看,卻沒有人希望自己在面對炮火橫飛的時候,身旁就有一個易燃易爆的超級大煙花。
戰鬥補給看上去相當簡單。戰列艦就位之後,會在控制系統的命令下抛棄原本的物資艙。随後就會有後勤人員操控着巨大的機械,将裝滿物資的模塊化艙室推向預定位置。如果協同做得好,整個流程不到十秒鍾,就算冒着敵人的炮火強行補給,也隻需要一側的裝甲扛過三輪炮擊。
雖然說并不是完全沒有風險,但在嚴格的規章制度之下,風險已經被控制在最低程度。更不要說此刻的戰場之上,隸屬三個不同指揮官的艦隊不斷交替掩護友軍。炎黃聯邦的軍人正用實際行動向這戰場上所有的人展現何謂同袍之義。
克隆人也好,自然人也罷,在敵人密集的炮火面前,保護戰友就是保護自己。在抉擇生死的時刻,出生方式的不同帶來的狹隘根本沒有意義。無數掌控星艦的艦長面對危險的那一刻期待的僅僅是再快一點。
在戰争開始之前,炎黃聯邦的高層其實曾經有過的擔心。幾乎所有人都明白,自然人與克隆人之間必然産生矛盾,正是因爲身爲人類就必然會存在的“自私”。畢竟戰争這玩意兒,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讓人類刷新下限。
就像是這一次戰争讓一直捏捏藏藏的克隆人走到了大衆視線之中,但人們都明白克隆技術并不是最近幾年才發展到可以克隆人類的程度。而相對于着手建立相關法律的炎黃聯邦,自由同盟這個自稱追求“自由”的國家卻僅僅将克隆人視爲工具。
可是同盟軍從整體上而言不存在進入複雜戰術操作的素質,而深知這一缺點的同盟軍指揮官自然是有所準備的。他從一開始就準備利用克隆人絕對服從的特點,犧牲一部分人完成經驗的積累。
他們是同盟軍南方軍團最優秀的指揮官,所以這一次他們才選擇垂死掙紮。此刻的他們不需要考慮部下的想法,事實上,他們很明白自己是不敢進行換位思考的。自由同盟爲米瑪塔爾人的自由而戰又或者是所謂的米瑪塔爾抗争精神,已經成爲一個衆所皆知的笑話。
隻是同盟軍的兩位指揮官并沒有預料到的是,吉勒西斯集群的那位司令官竟然也會迫于所謂的内部壓力,就輕率的決定提前展開決戰。于是同盟軍方面以爲這隻是遭遇戰,準備不足的情況下被聯邦海軍全面壓制并不奇怪。
但在鳳輕吟與魯路這兩個性格不同卻同樣有着冷酷一面的大提督眼中,這次戰鬥從來沒有所謂的“提前”,隻不過是機會出現,然後他們決定抓住這個機會罷了。而吉勒西斯集群的軍人們也僅僅因爲來自上司的命令,便義無反顧的踏入戰場。
所以,在克隆人和自然人之間的微妙對立之中,數億自然出生的炎黃人用自己特有的道德觀念綁架了數億的克隆人。所以在陰謀家的眼中,自由同盟的後勤船隊尚未進入戰場,至少對部分的同盟軍克隆人來說是幸運的。
而可以說是推動了相關技術發展的魯路,卻隻能一個人在心底暗笑。他相信經曆了戰火考驗的人們無比重視的戰友之情。待得戰争結束之後,那些剛剛從戰場走下來的軍人,絕不會允許任何人侮辱那些守護了自己背後的戰友。
而在幾十年之後,自古豁達的炎黃人根本就不會因爲出生方式略有不同便充滿敵意,按照他們的道德觀念,這些壽命存在缺陷的克隆人反而是應該愛護的對象。傳統的炎黃人總是同情弱者的,也從不介意對弱者展現強者的胸襟。
總有一天,炎黃聯邦會對自由同盟高喊:“解放克隆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