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對于此時掌控着同盟遠征軍命運的高官來說,他們并不明白自由同盟和炎黃聯邦在軍事力量上的差距到底在什麽地方。那些人被所謂的戰争理論欺騙了,國家的力量并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所以,并不看好自由同盟的塞畢斯托?阿爾略顯無奈的對自己的有人說:“同盟以前沒有那麽多軍官,現在自然也沒有。至于未來,我隻能希望有啦。”
安圖聽着搭檔的回答,很勉強的笑了笑。對于身爲職業軍人的安圖而言,這場戰争最不正常的是,自由同盟到底哪裏來的底氣,對同爲帝國級勢力的炎黃聯邦發動戰争。
如果抛開政治方面的影響之外,單純從軍事角度來看,誰都無法想象數十支中央艦隊這種程度的武力,究竟會對整個區域局勢或者世界格局走向産生什麽樣的影響。然而身爲常年身處軍中的緣故,克魯夏?安圖作爲前線軍人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以自由同盟的軍事實力,其實是無法抗衡炎黃聯邦那有着赫赫威名的軍隊的。
當然,之前的克魯夏?安圖其實更不能理解的是,一向以高效著稱的炎黃聯邦在戰争初期那一塌糊塗的表現。
不管是克魯夏?安圖還是塞畢斯托?阿爾,在這兩位指揮官的想法裏,這場戰争應該隻是一場邊境沖突的程度。在這兩位私交很好的指揮官眼中他們隻需要在邊境殲滅戰中取得足夠的戰果,然後剩下的就是談判桌前外交官的事情了。
但是,戰争初期自由同盟就擁有巨大的優勢,數十萬之衆的同盟軍輕而易舉的邁過邊境線,簡簡單單的占領了龐大的工業區,随即對聯邦的首府地區進行了接近三年的圍攻。
在其他的帝國勢力看來,炎黃聯邦在戰争中的表現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按照實際情況來說炎黃聯邦的炎黃人卻又表現得很正常。
比如說東部地區可以說是混亂不堪的大撤退,又比如說地方艦隊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慷慨赴死。前者充分表明了炎黃人對戰争其實毫無準備,而後者是宇宙各國都歌頌不休的盡忠職守。
拜聯邦這份看上去很正常的表現所賜,在同盟軍艦隊不斷高歌猛進的攻勢之下,自由同盟内部原本的反對派都閉嘴了。
隻不過戰事到了現在,自由同盟的高層中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自由同盟隻是處在理論上的優勢狀态而已。而面對着戰争可能失敗的壓力,自由同盟内部的反對聲音又大了起來。
這些不知道算愚鈍還是應該算睿智的聲音,卻嚴重的幹擾着軍隊的運轉。
眼睛盯着前方戰術信息的全息投影,有些恍惚的安圖晃了晃頭試圖讓自己從不安中清醒過來,忽略心底浮現的那一絲絲不可抑止的擔憂,試圖讓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多變的戰局上。
對面那些青灰色的星艦從未遮掩的強大實力,安圖即便身處恒溫的指揮室仿佛也能感受到宇宙間傳來的深寒。艦載指揮系統卻沒有絲毫顧及克魯夏?安圖的感受,屏幕中現實的數據,迅速而準确,不斷的實時更新着。
僅僅是雙方的傷亡統計數字,那每一次跳動便意味着近萬人傷亡的數字,足以讓任何人恐懼不安。可作爲指揮官的安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冷靜的面對這一切。
在黑暗的宇宙中綿延不絕的火光,仿佛是炎黃聯邦傳統的煙火盛會一般,遠遠看去的戰争永遠是壯麗和恢宏的。但身處其中的人們都明白,在戰争中所有人都不過是一個數字。
就在安圖苦惱于戰場不利的時候,炎黃聯邦的特色精銳兵種,駕馭着太空戰機的航空兵們也陷入了屬于某種類似“甜蜜的煩惱”這樣的情緒裏。
有時候,在草原上狼群也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在食物短缺的時候遇上了正在遷徙之中的羊群或者牛群。雖然單個的食草類動物在狼群面前會無能爲力,但是當這些動物聚攏成群的時候頭疼的恐怕就是這些牙尖爪利的食肉類動物了。
隻有基本武裝防禦的運輸船隊對自由翺翔的航空兵而言都如同待宰的羔羊,但是當運輸船隊的數量遠遠超出了戰鬥機編隊的承受範圍,當運輸船隊的防禦火力也成比例的提升的時候,戰鬥機群指揮官恐怕也會産生與狼群相同的煩惱和憂郁了。
對于此次執行任務的衆多飛行員來說,他們的目标就是同盟軍的運輸船隊。隻是實際情況和他們預先設定的偏差太過于巨大了,雖然他們的确發現了目标,但是這次的目标卻來的有點規模空前了。
當雷達系統顯示出了衆多的信号的時候,戰鬥群下屬的各個分隊編隊的公共頻道滿是深呼吸的吸氣聲。即便是經曆過其他大場面的老兵們也不由得表示出自己的驚歎,當然也僅僅是面對大餐過于豐盛的戲谑,更多的是感慨這隻運輸船隊的規模和難以下手的爲難。
即便總是有着一股子“在我面前沒有重型反艦導彈打不下來的東西”的豪氣雲天,即便總是刺頭頻出,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的飛行員。可在此時此刻的戰場之上,哪怕是最樂觀的人也不得不爲那龐大的船隊而感到頭皮發麻。
出現在攻擊範圍中的船隊,其規模之大遠遠超過了參謀部的預計。但是,正如這支龐大的船隊會冒着巨大的風險,義無反顧的從聚集地出發一樣,集結完畢的炎黃聯邦航空兵同樣沒有第二個選擇。
“第五大隊隻剩下三個中隊,我們不可能突破敵方火力線。”第五大隊的那位剛剛遞補的少校指揮官,在通訊屏幕中保持着面對上級軍官的嚴肅與恭謹,隻是眼神中透露的遊離卻讓看到的人心底一酸。
少校的聲音裏帶着些許哽咽,他在強調沒有可能性的地方帶上了一些顫抖。這不是面對死亡時的絕望,隻是身爲指揮官,身爲一個軍人,他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部隊就這樣的在自己的指揮中消失。
航空兵是聯邦海軍中出動最爲頻繁的軍兵種,頻繁的出動帶來的巨大傷亡,使得航空兵各類編制都受到了極大的沖擊。當滿編已經成爲一個美好願望的名詞,取而代之的是戰鬥員數量嚴重的低于作戰需求數量的時候,沒有誰可以用“貪生怕死”來指責軍人。
少校所說的第五大隊,其正式的番号是航空兵第十軍七九五五大隊,是隸屬于第七九五聯隊下的十個大隊之一。第五大隊目前已不足三成的兵力,已經讓自身的大隊編制淪爲空談。然而,在出擊名單之中的他們,依舊被所有人視爲一個大隊。
第七九五聯隊的指揮官剛剛履新,安潔洛特?愛林巴斯上校是在不久前,以上校軍銜遞補爲第七九五聯隊的指揮官。在第七九五聯隊的官兵眼中,更熟悉的是作爲航空指揮官的安潔洛特?愛林巴斯。
但是在這一次的通訊之中,那位和善的安潔洛特?愛林巴斯卻給出殘酷的回答:“計劃不會改變。第五大隊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對目标發起攻擊。”
明确的回複,沒有任何餘地可留。那位少校的祈求并沒有讓他那位熟悉卻又陌生的上司——愛林巴斯上校出現絲毫動搖,在短暫的沉默了幾秒之後,上校依舊強硬到近乎冷漠的強調着:“你别無選擇。”
于是在雙方的沉默中,安潔洛特帶着上級軍官的威嚴直視着那位前來訴苦的少校,靜靜地看着那位少校敬禮告别時苦澀的神情,沒有一絲的動容。
當通訊屏幕轉爲黑色的時候,愛林巴斯看到了屏幕倒影裏神情冷漠的自己。作爲負責協調航空兵的指揮員,無論是從數據上還是實際情況上都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第五大隊的現況了。
因爲自己是聯隊的指揮官了解更多的計劃内容,所以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戰場中到底是出現了預料中最糟糕的情況。但是,和那位少校會有猶疑不定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的,愛林巴斯上校作爲高級指揮官更清楚,即便結局是整個聯隊的覆滅,也不會改變攻擊的時間。
對大多數的軍人來說,軍隊是那麽大,又是那麽小。在戰火不斷蔓延的時代,指揮官們可以接受死戰不退的命令,可以坦然赴死,但他們無法接受自己的部隊失去傳承。第五大隊的确是聯隊裏兵力最少的一個大隊,面對強大的敵人,相信愛林巴斯甚至航空指揮部裏的每一個人都理解那位少校的絕望。
安潔洛特決定爲即将發起進攻的第五大隊安排更多的支援,如果就這麽讓第五大隊獨立作戰的話,就真的和送死沒區别了。至少,不能讓部下的付出變得毫無意義。
盡管有着充分的理由,但安潔洛特?愛林巴斯還是閉上了眼,用短短的幾秒種時間平複心緒。
在指揮台的另一邊,亮起的通訊屏幕熠熠生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