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谧之地的戰場上,聯邦海軍第一零四艦隊在他們的那位指揮官帶領下,向着遠在四光秒外的敵人傾瀉着火力。在聯邦号和要塞兩處内部戰場崩潰之後,自由同盟軍的母艦群也開始向着深空撤退。
“鳳一舞提督提議追擊,你的看法呢?”方擇号那來自鳳輕吟的通訊在戰場局勢變化的瞬間就因爲優先級接入了魯路的通訊。隻不過,這個時候的魯路正和他的大多數幕僚一起圍觀第一零四艦隊的炮術表演。
“在主炮有效射程的極限也擁有接近四成的命中率,這樣的艦隊僅僅隻是第一艦隊的一個分艦隊,光是想就覺得這真是噩夢難度呐。”
第一艦隊雖然在聯邦海軍内部總被戲稱“柏油馬路”,但作爲首都圈防禦戰役的主力艦隊,坐鎮中央星系的第一艦隊怎麽說也不可能真的隻是樣子貨。而從飛翔号分享的戰報來說,第一零四艦隊的表現在整個集群都屬于相當搶眼的那種。
雖然那是贊賞自家小輩的語氣,但看着聯邦号那邊一群閑散人員在圍觀熱鬧的情況,鳳輕吟可一點也不覺得與有榮焉。
“向您緻敬,司令官。”魯路是第一個發現鳳輕吟近乎鐵青的臉,出于有點心虛的想法,他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對方敬禮。
鳳輕吟顯得有些無奈,擡手回禮的同時再次詢問:“鳳一舞想要追擊殘敵,你的意見呢?”
“敵人雖然敗退,但并未陷入混亂。這種信息太明顯了。如果考慮到我方物資儲備,這種象征性的追擊的确是沒有必要。鳳一舞大概是在考慮,要不要做出戰術欺詐的選擇。”魯路說到這裏,又看了一眼戰場态勢圖,臉上挂起苦笑。“還是算了吧,在第七艦隊恢複戰鬥力之前,我們必須得保留一些餘力。”
特勤艦隊的磨合還需要時間嗎?鳳輕吟不知道魯路是出于什麽樣的考慮,才反對鳳一舞的意見。但特勤艦隊在此次的戰鬥中的确表現得有些遲緩。
“我也是如此想,那麽就召回第一零四艦隊了。”鳳輕吟和魯路的意見一緻的情況下,鳳一舞的确是連反對的機會也沒有。
于是這次自由同盟的侵入作戰就這樣進入終盤。聯邦海軍召回了追擊的艦隊,而自由同盟軍在警惕的退後了一段距離之後,果斷進行了一次星系内躍遷。
不過在同盟軍徹底遠離聯邦海軍視線範圍之前,鳳輕吟麾下最精銳的電子艦上前釋放了探針。不過,自由同盟軍也是有經驗相當豐富的指揮官,他們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些漂浮在宇宙裏的小東西。
“啧,被發現了。”負責收集信息的技術參謀非常惋惜。探針雖然有着價廉物美還容易制造等特點,但同時這類探針也非常脆弱,宇宙裏任何級别的飛船進行躍遷時引起的震蕩都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
所以,同盟軍即便發現聯邦海軍釋放了探針,也沒有引起注意,畢竟在他們躍遷之前,這些探針發出的信号來不及穿過躍遷影響區。于是第七艦隊的電子艦在釋放探針的時候,也并沒有指望這些探針能帶來多大的信息。
但這一次,恒星表面卷起的風暴幫了炎黃人一個小小的忙,在同盟軍的身影消失在宇宙中的那一刻,電子艦的接收器上卻收到了一段信息。
“……”那位僅僅是上尉的艦長看着手邊亮起的信号燈發了一會兒呆。随後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非常激動:“将,将收到的信息,轉發旗艦。”
……
自由同盟軍的突襲結束之後,雙方在吉勒西斯星域開始了短暫的默契停火。隻是從那一刻起,雙方的小型艦艇便在這個星系内展開了最激烈的厮殺。戰火從恒星引力區外圍進入了星系内,無論是流星群還是大塊頭的行星都沒能避開戰火的波及。
這種幾乎不會上升到大艦隊對抗的偵查戰從開始到結束,魯路和鳳輕吟能收到的不過是經過參謀團隊精密驗證之後的戰略态勢動圖,以及每一個定時彙報結束後,屏幕上變化的數字。
隼捏着電子闆,一臉嚴肅的念着報告内容:“過去兩小時内,交火次數三十九次,我方投入護衛艦四十一艘,損失十二艘,擊毀敵艦二十。我們在基礎戰術上依舊占據優勢,但已經有報告說,敵人伴随作戰次數的增長越來越難纏。”
“伴随經驗增加,敵人的戰鬥力當然會提高。看東部戰區,和我們在中央星系纏鬥一年多,可以隻用三倍兵力就吃掉我們一個艦隊。可我們面前的這群,兩倍優勢兵力連平手都拿不到。”魯路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敵人太多,自己這邊準備不完全,他還真想趁着敵人還在襁褓中的時候碾壓過去。
“唔,其實最關鍵的還是找不到敵人。”魯路頗爲惋惜的說道。
與聯邦海軍需要防禦這處扼守要地的星門不同,作爲強大的進攻方自由同盟的駐地在不斷變化。盡管情報人員已經非常努力,但直到現在,也僅僅是撲空了兩次。
“如果戰場上的正面手段無法獲取足夠的情報,那就隻能從另外一個方向試一試了。”隼這麽說,并不是對偵查艦隊的人們不滿,而是這種事情是常有的,況且,這些相關的信息收集分析,本就是聯邦情報部的責任之一。
魯路其實也想過這點,可聯邦情報部雖然送來了很多情報,但這些信息千頭萬緒,甚至有的還自相矛盾。想要從這一大堆情報裏找出正确的那一份,已經和大海撈針差不多。而撈到的“針”剛好能派上用場,那幾率……
不過,隼既然主動提到了這點,魯路還是很期待有一個好消息。
“情報部分析局的專家統計過去兩個月間,自由同盟向前線轉運的物資。算是發現了一個好消息吧。”
“敵人的補充速度比我們慢了一步。”魯路拿着情報部發來的消息,小心翼翼的在星圖上做好了标記。
“我們的補給線長達九百二十個标準航程,而自由同盟那邊理論上接近一千。考慮到後勤調度方面的差異,如果第二十四艦隊能幹擾他們在尤西弗和福森戈林的兩個節點,我們會在下個月取得後勤優勢。”
“但是,難度太大了,擅長遊擊作戰的第十五艦隊已經全軍覆沒,第二十四艦隊隻是輔助,他們不可能完成這樣的長途奔襲任務。”魯路的參謀長非常無奈的提醒自己的上司。“況且,考慮到對方指揮官的性格,如果後勤補給減少,應該會立刻帶着艦隊退出吉勒西斯星域。”
同盟軍的指揮體系相當混亂,混亂到魯路雖然和對方在吉勒西斯星域打了兩個多月的仗,依舊弄不明白對方那多大十二位高級官員構成的指揮體系是怎麽運行的。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更是如此,指揮方式和作戰風格總是變化多端,而且還是向着更壞的方向變化。
自由同盟軍往往會在不可能崩潰的時候崩潰,尚未準備好的聯邦海軍甚至來不及追。自由同盟軍有時候會因爲高層的突發奇想而對聯邦海軍發動攻擊,完全不符合軍事學的攻擊讓同盟軍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也讓聯邦海軍無法得到充分的休整。
這種多變複雜的行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自由同盟在“戰略”上的成功。那是“業餘”的傭兵們和“專業”的軍人們在戰場上僵持近兩年的成功。
不能說那些人不懂戰争,更不能說他們是無能而愚蠢,盡管他們在聯邦海軍看來應該是分分鍾上軍事法庭吃槍子的犯罪者,但他們也的确是最适合自由同盟這種松散制度下軍隊的指揮者。
“啊啊……”魯路有氣無力的抓了抓後腦勺,然後趴在了桌子上。“輸多赢少的同盟軍到現在還占據優勢,我怎麽覺得哪裏不對。”
“同盟軍的南方軍團比預計的要難纏,但隻從完成任務這點出發,他們所占據的優勢卻正是我們需要的。”隼平靜的說着事實。
雖然很憋屈,但的确是事實。東部的戰場雲集了雙方近百萬的兵力,而且雙方還在竭盡全力的向那個戰場輸送兵力。而在戰争初期丢掉主動權的聯邦爲了在東部戰場維持兵力優勢,甚至不惜将吉勒西斯集群當做誘餌。
正是因爲認識到這個任務的殘酷,鳳輕吟便深感壓力。這個在戰場狡詐如狐的将軍,可以面對一切艱險危機,卻唯獨不能面對的便是自己部下那帶着疑惑卻依舊信賴的眼神。
“這種時候我們的後勤沒有斷掉,第七艦隊在吉勒西斯的工作卓有成效。”魯路将臉貼在桌面,雖然神色有些疲憊,卻沒有忘記用手撥弄放在桌子上的權杖,讓那象征着權威的權杖在桌面不斷滾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