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止高階軍官叛逃帶來的重大損失而設計的一種程序，從勤務制度執行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啓用過的，甚至可以說，這是聯邦在獨立戰争之後的第一次啓用。
鳳一舞閉上了眼睛，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是理所當然的決定吧，在自己拒絕所有通訊請求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
“在聯邦号，具有這項資格的，隻有您吧，艦長。”洉羽抿了抿嘴，一手按住腰間的武器，一邊淡淡的說出事實。這是洉羽的職責所在，畢竟她是隸屬情報部的特務部隊成員，享受着特權的同時，也有着相應的義務。比如說，在這種備受憎恨的時候站出來。
“你曾發誓，永遠不會背叛聯邦的利益。你忘記了嗎？”洉羽在提問的時候，讓人無法察覺的顫抖了一下，她此刻将要面對的，是聯邦号的艦長，在這船上說一不二的人。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以聯邦年輕一代的偶像爲執行對象。
“沒有。”鳳一舞非常肯定的回答，眼中帶着坦然。“但是我确實的在損害了聯邦利益之後毫無悔改之心。”
“爲什麽？”這個回答可有些出乎意料的微妙，讓洉羽的腦袋更加的混亂。
“因爲，我拒絕執行統帥部的命令。”鳳一舞淡定的回答，似乎沒有将艦橋内部的緊張氣氛看在眼中，更沒有将自己的行爲對整個聯邦海軍帶來的沖擊放在眼裏。
并不是所有出自統帥部的文件都會被執行，然而命令卻是必須執行的。沒有任何遲疑的執行命令，是聯邦軍人引以爲豪的傳統。不過，違抗命令對于普通軍人來說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然而，有的人是永遠不應該出現反抗的，一點也不能。
“呃，能問理由嗎？”雷輕讓有些手足無措的問道。“如果聯邦對您有任何不正當的行爲，我想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哪個……您能不能……”雷輕讓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彷徨，說話的時候總是戰栗。
“不可以哦。”洉羽強硬的阻止了雷輕讓的話語。“繼續下去的話，我，我也會動搖，嗚嗚，我該怎麽辦……”
“我知道我的行爲是錯誤的，但是我拒絕對我的行爲進行糾正。盡管我确實的損害了聯邦的利益，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們對聯邦的忠誠有任何的動搖。”鳳一舞坦然的話語，讓所有人沉默了下來。洉羽也悄悄的摸摸了胸口，一副大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這可是叛逃反制程序啊？你這家夥在開什麽玩笑啊。”雷輕讓大聲的喊了出來，這種都快丢進曆史的垃圾箱的東西，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針對的對象還是自己尊敬的目标。無論是誰，都會有種抓狂的不滿。“怎麽可能讓你就這麽……”死在我們所有人的面前。
“請安靜，雷少校。”鳳一舞帶着強烈的命令語調說道，眼神轉向那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女。看着對方胸口那排列得密密麻麻的略表，帶着一絲了然與坦誠的問着洉羽。“你是有這個能力的，将整個船的人殺死。”
“沒錯。”洉羽點頭，這艘船上沒有人可以阻止她的腳步，原本就是能以一己之力鎮壓他們全體的存在。
“所以，雷少校，你得知道你的反對，或者說你們的任何意見都是沒有意義的。”鳳一舞頗爲殘忍的公布結果，随便的将雷輕讓和大部分打算做些什麽的軍人擊沉。
“你決定了嗎？鳳一舞大人。”洉羽挑起眉頭問着自己的目标，老實說，對這個人出手實在是有些過于困難以及麻煩。
“好吧，既然如此，我隻能向您發出最後的确認。”洉羽看了看由特務部隊配給的通訊器，上面正顯示着最新的消息，一個不錯的消息。“隻要您下令停止行動，統帥部可以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
“絕不可能。”斬釘截鐵的回答，決絕而确定，鳳一舞是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确認着自己的想法。
“那麽，我隻能代表聯邦向您宣布，您因叛國嫌疑剝奪所有權利就地監押，直到聯邦最高法院給予你公正的判決。”洉羽一本正經的說着，臉色不正常的泛紅，說明了她的心情其實是非常緊張的。“我，我希望您能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
“我可以交出包括自由在内的所有權利，但是，我希望能在艦橋執行監押。”鳳一舞淡淡的提出自己的條件，平靜的聲音裏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我隻是想看到最後的結果，不會幹涉指揮，也絕不會做出任何過激的行動。雖然我的承諾已經沒有任何信用，但是，我依舊希望你能同意這個條件。”
“鳳一舞大人。”洉羽隻能從喉頭吐出極爲少用的稱謂。鳳一舞在最後也沒有低頭表達請求的意思，而是使用了條件這個詞彙，實在是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否則她就要和整個聯邦号的軍人爲敵，這是讓她有些不忍。于是隻能用通訊器和自己的指揮官聯絡，随即，答案送到了洉羽的通訊器裏。“好吧，我知道了，他們同意您的要求了。”
“謝謝。”淡淡的點頭，鳳一舞甚至沒有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隻是主動的從艦長席位上站起離開。“雷輕讓少校，從現在起，由你代理聯邦号艦長職務，直至大提督指定新的人選。”
……
“聯邦海軍最高統帥部就阿爾星系襲擊事件發表聲明，聯邦拒絕接受自稱米瑪塔爾共和艦隊的叛亂組織的投降，并且還将追查到底，任何資助過他們行動的企業，個人，組織，必将收到懲罰。”電波帶着冰冷的決意回蕩在太空之中，不論是新聞媒體，還是一些中立的救援組織都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離開艦橋時的鳳一舞揚起下巴，倨傲的神色隻是爲了掩飾眼中的淚水。即便有所覺悟，卻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從她的臉上看到她的真實情緒。
如果說之前的軍人們并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那道命令的話，那麽直到此刻，聯邦号上的軍人們才真的弄清楚到底這一切爲什麽會發生。
鳳一舞的确損害了聯邦的利益，給宇宙中的其他國家或者組織留下了不太光輝的印象，對此哪怕隻是作爲普通軍官，也都清楚這樣的後果是什麽。
“如果是爲了那些叛軍，就讓聯邦損失兩位大提督，未免有些讓親者痛了。”總統試圖勸解自己的夥伴，不要如此的憤怒。雖然他完全理解對方的怒火，但是，卻并不支持按照軍法進行處置。
“你以爲你是什麽人，你以爲我是什麽人，你以爲我值得讓整個聯邦爲此做出犧牲嗎？而你，那些因爲你的一己之私而犧牲的軍人，你對得起麽？鳳一舞啊，你真是個混蛋，你那引以爲傲的理智呢？你那爲之自豪的榮耀呢？”
被嚴格限制活動範圍，隻能躺在病床上的魯路，一覺醒來就得面對一個爛攤子，得知消息的他差點就一口氣喘不上來的翻起了白眼。回過神的第一時間，就給還在聯邦号禁閉室執行監押的鳳一舞發去了直接通訊，一通咆哮之後的魯路不由得苦笑起來。
“現在就這麽胡來，以後可怎麽得了。”魯路看了看一直帶着身邊的隼，臉上流露出了嘲諷的神色。“現在，你後悔了嗎？如果是你或許會更冷靜的處理這種事情。”
“别問我，我不知道。”隼抿着嘴，如此回答，臉上的焦慮已經達到掩飾也沒用的地步。“現在中央政府已經管制了所有的輿論，至少暫時不會有太多人知道。可是情況真的很嚴重，她的身份很敏感，聯邦政府甚至對情報部門也産生了極大的不信任。”
“你也在被調查範圍？哦，見鬼，你可是……，他們竟然懷疑你的忠誠。”僅僅是從隼苦澀的表情上，魯路就猜到了真相，這讓魯路有些難過，更多的可能是憤怒。
“并不是這樣的，那些調查者不知道我的身份。”隼黯然的搖搖頭，她被情報部門調查的次數已經多到自己都記不起來了，所以，對此并沒有太多的反感，隻是有些黯然。“你知道的，我公開的身份隻是一個小小的六級士官，又和鳳一舞的關系很親密。”
隼對于聯邦的忠誠毋庸置疑，可是魯路也清楚，在隼的心裏，還有第二個祖國。正是因此，才造就了将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融合在一起的隼。
當隼離開病房之後，魯路長長的歎息，随即打開了與最高監督的通訊頻道，因爲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很容易的就接通了。
“向您緻敬，最高監督。”魯路中規中矩的問候，帶着一絲屬于軍人的剛烈，讓安威在一瞬間有些走神。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這個原本跳脫的少年，已經完全成長了起來，并且有了一份不小的威勢。
“魯路，怎麽不好好休養，反而聯絡我這個老家夥呢？”安威的眼神中帶着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寵溺，以及一絲心痛。
“鳳一舞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想知道有什麽回轉的可能嗎？您知道的，論及指揮作戰的天賦，我連她的零頭都不到。她是聯邦最寶貴的财富，如果就這樣空置，會有很多很多的遺憾。”
“隻要給她時間，她就能成爲第二個鳳揚大人。”苦澀的聲音，述說着在高層流傳甚廣的可怕推論，然而最可悲的是那話語中隐藏的内涵。
鳳揚在獨立戰争時期是整個宇宙最耀眼的将星，身爲炎黃聯邦立國的先驅與領袖有着獨特的個人魅力。但是，對于她之前的祖國，銀河帝國而言，她則是徹頭徹尾的分裂分子。因爲鳳揚一個人，導緻傳承數萬年的銀河第一帝國分崩離析，就此滅亡。
“我不準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懷疑她的忠誠，不論她是什麽樣的身份。絕不允許任何人懷疑她，不論她有什麽樣的背景，不論她有什麽樣的天賦，也不論她幹了什麽事，她終究還是一個孩子，是我所信賴的部下。”魯路低垂着頭，沮喪與悲哀同時湧上心頭，讓他有些彷徨的同時，也有了一絲慶幸。“她不是鳳揚，也成不了那樣的人。”
“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呢。要知道連特務部隊在執行的時候，都在猶豫，還考慮了之後會有什麽影響。”安威臉上的苦澀，可是連瞎子都能看出來。“防叛逃程序就像是一紙空文。”
“難道您認爲直接槍決會更好嗎？到那時候，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吧。”魯路知道所謂的正常程序是什麽，隼之前就已經告訴了他，如果他有任何叛逃迹象，那麽拔槍殺掉他的人一定是她。那個時候，魯路曾調笑着反問她，要是你有一天叛逃了呢？
那一天，少女是怎麽回答他的？魯路想了想，終于從某個角落找到了結果。随即，也下定了決定。
“最高監督閣下，如果一定要有人爲此事承擔的責任的話，那就由我來吧。”魯路偏過頭，眼神清澈的看着那個已經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爲聯邦付出了很多，也赢得了贊譽，可是他終究在老去，他那本應該是最精彩的時光，全都獻給了戰争，無休止的戰争，星空中的，或者是人們腦海中的。“我或許讓你失望了，但是，請允許我休息。”
“魯路。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将領。”安威上将低沉着嗓子，眼中閃過一絲悲痛的光。“或許我将你強制征用是一個錯誤，你本來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嘿，你果然知道了。”魯路揚起一個笑容，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撓着臉。“抱歉，隐瞞了你真實的情況。”
“那是個悲傷的事實。但是，我不能讓你的一生都背負着污名。所以，你能這麽離開，我絕不會同意的。”安威搖着頭，雖然魯路的提議的确讓他動心不已。“魯路，你不能一直都這麽護着那孩子，否則她是不會成長的。再說，我們也不會真的做什麽，隻是她的繼承人資格可能不保才是最大的問題。”
“有那麽嚴重麽？”
“抛開她的行爲導緻的軍心動蕩不提，這一代的直系，已經沒有第三個人選。”安威上将看上去很疲憊，也很無奈。“隼，因爲之前的經曆不可能擔任，鳳一舞又鬧出這種事情。原本由你出任監督，或許能壓制那兩個人的行爲……大概是我們将一切都算計了，結果被命運開了個玩笑吧。”
“所以，鳳一舞是很重要的不是麽？貪狼是不能有任何污點的，至少不能讓人民知道，他們憧憬的支柱對不起他們。所以……最高監督啊，不論是你，還是我，乃至整個聯邦都沒有選擇。反正我也不太可能繼續出任指揮官，就讓我這麽永遠的休息不是很好麽？”
“魯路啊，你太寵着她了。”
“彼此彼此嘛，最高監督。”魯路笑了笑，知道安威最終要是接受了他的提議，于是頗爲放松的笑了。“我的禁令什麽時候解除？總是呆在這種狹小的房間，我會瘋掉的。”
關閉通訊之後，魯路算是放下了心，沒想到看上去冷靜的鳳一舞，一旦瘋狂起來是這麽的不管不顧，應該慶幸自己不是當場死亡麽？
“謝謝你，魯路。”隼的道謝打破了房間的安靜，也帶來了一絲沉重。“你就這麽撒手不幹，特勤艦隊可是會陷入大亂呢。”
“他們總會習慣的，畢竟我可不想将自己的生命變得更短。死神的刀尖跳舞這樣的事情，有過一次兩次就足夠了。”魯路無可奈何的皺起了臉，捶胸頓足的耍起寶來，眨眼就将那絲沉重吹得煙消雲散。“哎，我開始懷念大提督那高得可怕的福利了啊哎，這麽突然的不當了，還真不知道以後靠什麽過活喲，我已經開始後悔啦。”
“好啦，别裝熊了，至少我可以保證你的準将津貼和外快不會受到影響的。”隼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口頭答應得很爽快，然後在耍帥之後立馬後悔的。所以，統帥部爽快的決定讓你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我真沒有想到，鳳一舞那家夥竟然和我有着相同的信念啊。”魯路一臉認真的對隼說，一本正經的樣子卻也吸引了隼的注意力。
“哦？”
“那是地球時代的一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讓别人無路可走。”
“這麽惡劣的話也能成爲名言嗎？”隼頗爲愕然于魯路的答案，雖然覺得這個句子的确有點熟悉，也的确有點像是什麽有名的大人物說過的話。
“這怎麽能說是惡劣呢，這是一種對生活積極向上的樂觀态度。”
魯路一本正經的說道，由于語調太過正常，結果隼反而愈發的懷疑真實性。“我怎麽還是覺得這話有點問題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