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有着四個煙囪的老式軍艦,現在已經很近了,上面那七門單裝的大炮,還有八座魚雷發she管都清晰可見。羅恩沒事的時候翻過ri軍艦船年鑒,認得這是條排水量7100噸的川内級輕巡洋艦。但具體是哪一艘,就不認得了。
由于要放小艇,軍艦的速度降了下來。幾個拿着槍的ri本水兵上了小艇,然後在升降機的馬達聲裏,小艇被放到了海面上。雖然現在幾個白種人都躲到船艙裏了,但這肯定沒用了,ri本人肯定已經發現什麽了。不說别的,在這個區域就不該發現有帆船。
小艇向小船劃了過來,艇上一個ri本兵還用不太标準的英語喊話:“船艙裏所有人都出來——我們看見你們了!把手放在頭上!”
船艙裏,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頑抗沒有出路,當烈士呢,大家興緻都不高。于是,大家把手放在腦袋上,老老實實的魚貫而出。
湯姆高喊道:“我們是美**人,我們要求得到符合國際條約的對待。”
小艇上那個喊話的ri本兵顯然聽懂了,他的臉上顯示出一些鄙夷的神se,轉頭和cao艇的水兵說了句什麽,所有的水兵都發出了一陣狂笑。就在這笑聲裏,小艇越來越近了。
被俘的命運不可避免了,幾乎所有人都這樣想。
就在這時,整條小船突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然後羅恩就看見對面的ri軍巡洋艦上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紅黑相間的火球,接着就傳來了震耳yu聾的巨響,然後又是一聲。
在不遠處的水下,美國海軍she水魚号潛艇剛剛向着目标一口氣發she了六枚魚雷。半小時前,在大雨的掩護下,這條潛艇悄悄地浮上了水面,好讓水兵們也洗個澡,大雨中不會出現敵人飛機,至于敵艦,他們比灰藍se的潛艇顯眼多了,艇長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先發現他們。
事實也是如此,就在大雨即将結束的時候,潛艇發現了一個目标——一條ri軍巡洋艦,潛艇緊急下潛,并做好了攻擊準備。不過這條船并不是一個容易攻擊的目标,她的航速太快,足有二十五節,而she水魚号在水下隻有十節多點的速度,肯定來不及搶占合适的伏擊位置了。艇長——海軍少校朱諾幾乎要下令放棄了。
就在這時,那艘船減速了,而且還轉了舵,直向他們前面過來了——一條小船吸引了她,把她帶上了不歸之路。
“上帝呀!聖母瑪利亞!感謝你們!”朱諾飛快的在自己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雙手緊握在潛望鏡把手,“魚雷都準備好了嗎?”
“一号魚雷準備好了”
“二号準備完畢”
……
“很好!小寶貝,就這樣,慢一點,”在朱諾的眼前,那條ri軍巡洋艦已經越來越大了,朱諾覺得自己有把握把前面的六條魚雷全部打在它上面了,“一至六号魚雷依次發she!”
距離很近,敵艦速度很慢,以至于都不用爲了提高命中率而采用常見的扇面she擊了。朱諾在潛望鏡了看到一枚又一枚魚雷拖着白se的尾迹向獵物撲了過去。由于沒有護航艦隻,他也不必像往常那樣一發出魚雷,馬上就往深海鑽。他可以在潛望鏡裏面看個過瘾,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第一條魚雷命中了敵艦的艦首,但是,魚雷沒有爆炸。第二枚也命中了——還是沒有炸!
“該死的!那些天殺的軍火商都該被絞死!……上帝呀!耶稣呀!”
也許是祈禱有了效果,第三枚命中艦舯的魚雷終于炸響了,然後是第四枚——還是沒有炸,接着第五枚再次命中艦舯并爆炸,第六枚,也不負衆望的擊中了敵艦,并在敵艦上撞成了兩段,前半截沉了,可後半截還飄在水面上——它還是沒炸!(曆史上就是這樣,開戰初期,美國魚雷的爆炸率隻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六枚魚雷全部命中,僅有兩枚成功起爆。但這兩枚重型魚雷不但在艦身上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而且也許還損害了敵艦的龍骨。這條船燃起了大火,并開始向左邊傾斜。在潛望鏡裏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敵艦上面亂作一團,無數螞蟻一樣的水兵慌亂的徒勞的跑來跑去。ri本人也許還想挽救軍艦,但顯然,這條船沒救了。
“長官,要不要把艇尾轉過來,那裏還有兩枚魚雷。”說話的是大副。
“不用了,這條船沉定了!”朱諾離開潛望鏡,說,“我還要把這些該死的魚雷帶兩枚回去給那些王八蛋們看看呢!”
看見艇長離開了潛望鏡,大副立刻接手了,一邊看一邊還啧啧有聲:“哈哈,完蛋了,小ri本完蛋了!”
“讓我也看看”水手長也跑來了。
“長官,我們上去,讓大家都看看。”
雖然敵艦已經嚴重傾斜,肯定沒有還擊的能力了,但出于謹慎,朱諾決定還是再過一會兒再讓潛艇上浮。
突然發生的變故不但出乎已經準備在俘虜營裏過ri子的衆人的意外,也讓那條小艇上的ri本水兵們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這些家夥才反應過來,他們瘋狂的調轉船頭,向回劃去,似乎是想去幫忙。
但現在的局面不是一條小艇上的幾個人能起什麽作用的。巡洋艦的傾斜越來越嚴重了,一側的船舷已經挨到了海面,甲闆也已經近乎垂直于海面了。從羅恩的一側可以看到那漆着黃褐se的防鏽漆的船底全都露出了水面,在夕陽下反she出一種特殊的紅褐se的光暈,船底上滿是大片大片的黑斑,那是寄生在上面的的青黑se的藤壺。
這條船的傾斜似乎暫停了下來,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她沒救了。棄船的指令已經下達,除了艦長(他把自己綁在舵盤上準備殉艦,副艦長還有其他幾個軍官也決定與艦同沉。)大批的水兵抱着救生圈,或者穿着救生衣,或者什麽都沒有,争先恐後的跳入海中,然後向遠離軍艦的方向遊去。現在距離軍艦越遠越好,否則一會兒之後,軍艦沉沒時形成的巨大的漩渦會把還在旁邊的人吸到海底下去。
軍艦晃了晃,接着開始翻轉過來,這一過程開始時很慢,但一旦開始,就越來越快,最後整條船一下子倒扣在海面上,激起數十米高的浪花。連帶着羅恩他們的小漁船也晃動不已。接着從船頭開始向下沉,從船中傳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以及像火車汽笛一樣的嘯叫聲——前者是船内的一些結構開始斷裂時發出的聲音,後者則是空氣從被海水壓迫着從船隻的某些空隙中沖出來時發出的。就在這不祥的聲音裏,船尾高高的擡了起來,兩個巨大的銅質螺旋槳被舉得高高的,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然後,随着一聲巨響,船從中間斷成兩截,——早在中魚雷的時候就受到了損傷的龍骨終于不堪重負了。船尾狠狠地拍在水面上,再次激起巨大的浪花,然後,幾乎就在一瞬間,船隻在海面上消失了,她原來所在的位置上現在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當那條戰艦完全沉沒之後,羅恩看到就在剛才被她擋住的方向上,有一條潛艇正在水面上低速航行。
“上帝,我是多麽的愛你!那是我們的船!”帕托高喊道。
“快!把國旗拿出來!”湯姆在一旁補充。
馬科斯爬上船桅,使勁的向潛艇揮舞一面星條旗。潛艇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開始向他們駛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槍響,然後,馬科斯晃了晃,從桅杆上摔了下來。
馬科斯跌在甲闆上,好在船小,桅杆也不高,所以這一下并不會讓他受太重的傷。馬科斯用手捂住自己的肩膀,有鮮紅的血液從那裏流出。
槍聲還在響個不停,剛才劃遠了的那條ri本小艇正在向他們開火。所有人一下子都趴在了船闆上。
“快,科迪斯把他扶到艙裏去!其他人馬上拿起武器!”羅恩喊道。
科迪斯匍匐在船闆上,用一隻手拖着他哥哥向船艙爬過去。
甲闆上的艙蓋被翻開了,先是幾隻斯普林菲爾德步槍,一會之後,一挺勃朗甯自動步槍(美軍的稱呼,其實是輕機槍)被交到早已卧倒在甲闆上的幾個人手裏。
雙方的距離其實很遠,加上船隻的搖晃,其實大家打出的子彈基本都在亂飛。但剛才那面旗幟和現在這場小規模的槍戰卻引起了潛艇上美軍的注意。
“長官,你看那裏!”一個水兵用手指向小船的方向說。
在那邊,就在不到一千米外,一條小漁船和ri軍的舢闆正打得厲害。
ri軍沒有機槍,本來擁有輕機槍的羅恩他們應該能輕松的壓制住對手,但他們中卻缺乏真正擅長使用機槍的人。那挺輕機槍不斷地噴吐着火舌,但子彈到底飛到哪裏去了,就真的隻有天知道了。
不過現在,也不需要他們打的多準了。潛艇已經發現了他們。并向這邊駛了過來,潛艇甲闆上的那門75炮也向ri軍的小舢闆轉了過去。随着“轟”的一聲,一個大水柱在舢闆邊冒了起來。
“該死,沒擊中!”炮手很不滿意。不過,他已經沒有補救的機會了。受到炮擊的ri本水兵都跳了下去。繼續留在那裏顯然是等死。
“靠上去,看看那條船怎麽回事。”朱諾下令。
……
幾個歡天喜地的美國佬被解除了武裝,帶上了潛艇。然後在監督下,出示了種種證件,向艇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就被關進了一間小艙室,等待潛艇核實他們的身份。
就在羅恩從艙口往下爬的時候,他聽見一個人對朱諾說:“長官,這些ri本人怎麽辦?”
“老辦法!”
“老辦法”是什麽辦法,羅恩沒有親眼看到,因爲還有人要下來,他必須往下爬了。但馬上,從還未關閉的艙口處傳來了m2機槍那沉悶而有節奏的she擊聲。
大約到了8點的樣子,被暫時分别限制在幾個艙室裏的人們發現,潛艇開始傾斜,同時發出隆隆的聲音——這是壓縮空氣排出海水發出的聲音。潛艇再次浮出水面,一方面是要使用電台上報情況,接收命令,一方面也要啓動柴油機并給電瓶充電,同時也給船艙更換空氣。晝伏夜出,這也是潛艇的特se了。
此後的幾天,潛艇一直在向東航行。每天晚上,它都會浮出水面換氣。但證實羅恩他們身份的電文卻一直沒來。這其實也正常,現在正忙成一團,誰還顧得上這些。
這天晚上,潛艇接到了這樣一個命令:搜尋附近海域,營救可能在這一帶跳傘或是迫降的海軍飛行員。因爲就在今天,海軍和ri本人進行了一場決定xing的戰役——珊瑚海之戰。
夜晚的海洋一片漆黑,搜尋當然無法進行,隻好等到黎明,潛艇潛入水中,用潛望鏡搜尋海面了。
清晨的搜索非常順利。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裏,潛艇就救上來了三個飛行員。他們分别來自兩架無畏式俯沖轟炸機。對剩下的一位飛行員的搜尋就艱難多了。一直到晚上,任然一無收獲。也許,他已經被其他的潛艇或是水上飛機救走了,也許他早已遭遇了不測。
到了第二天淩晨,羅恩突然被叫醒,一個水兵告訴他。他們可以搭乘水上飛機前往美國海軍的艦隊。那裏的條件比這裏更好。
上到甲闆上,羅恩發現,天剛蒙蒙亮,晨星低垂,海面上還覆蓋着一層薄薄的淡青se的霧氣,四周一片寂靜,隻有海浪輕輕地拍打着潛艇,發出嘩嘩的聲音。一會之後,天空中隐隐傳來了引擎的聲音。緊接着,兩顆明亮的金se的星星突然出現在天空中。羅恩知道,那就是飛機——現在在高空,太陽已經出來了,金se的陽光已經把他們照的閃閃發光。雖然大海上暫時還是黑暗的。
引擎聲越來越響,但籠罩在飛機上的金光卻已經消失了,飛機降低了高度,重又飛入了黑暗中。不久,從不遠處傳來浮筒劃破水面的聲音。兩架飛機一前一後降落在大海上。
乘上橡皮筏,幾個人劃了過去……
上午9點鍾左右,飛機靠近了弗萊徹将軍的艦隊。從飛機上往下看,可以看到航空母艦約克城号,它中了一枚炸彈,現在有些地方還在冒煙。當飛機降低高度,在一艘巡洋艦旁邊降落的時候,羅恩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c炮塔整個的被炸開了花。從這裏,不難看出這一戰的慘烈。
羅恩他們就被安排在這條巡洋艦上。上了船,他和拉姆——就是昨天被救起的那個俯沖轟炸機的駕駛員揮手再見——那家夥要回航母上去和他的戰友們會合。雖然認識了才一天,但同爲落難的飛行員,他們在狹隘而無聊的潛艇艙室裏通過讨論飛行,已經建立起了友誼。雖然羅恩的身份還沒得到确認,但拉姆絕對相信他沒有撒謊,而且這家夥絕對是個王牌,從他對ri軍戰機和戰術的分析就可以知道。
艦隊在向西北方向航行,羅恩知道,他們要去珍珠港。兩天後,他得到了一個消息,他們的身份得到了證實,隻要艦隊回到珍珠港,他們就可以到島上的陸航部隊報到并聽候分配。也許,考慮到他們一路傳奇般的經曆,陸軍會給他們放個假,讓他們回北美大陸散散心。
同時羅恩也得到一個消息,艦隊司令,弗萊徹将軍想要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