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兒子,你覺得和平的機會有多大?”史高治問道。
“爸爸,我覺得和平的機會不會太大。無論是俄國還是德國,現在事實上鬥不過是在做一個選擇題而已。”葛萊史東微笑着回答說。
“哦,說說你的判斷。”史高治說。
“是打一場國内戰争,還是打一場對外戰争的選擇題。”葛萊史東回答說,“爸爸,您看,這是德國國内經濟情況和工人基本收入狀況的報告,從這裏來看,德國的失業率已經要接近百分之五十了,而且,即使是那些沒有失業的人,他們的平均工資也下降了半分之五十以上,而現在,依照德國的物價水平,考慮到德國大部分家庭的收入和儲蓄狀況,現在德國已經至少有一半的人,每天攝入的食物隻有以前的三分之一。最多兩個月之後,這個比例就要上升到三分之二,而且随着冬季的到來,餓死人凍死人的現象将會廣泛出現。到那個時候,德國肯定會發生革命。至于俄國,他們甚至還撐不了兩個月,即使在景氣時代,他們也常年會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處于饑餓狀态,如今,他們已經處在大部分人都吃不飽的狀态下了,而且他們的冬天可來得更早。如果他們不能盡快的找到新的市場,那革命就不可避免。”
“嗯,說的不錯。那麽葛萊史東,你覺得他們會怎麽選呢?”史高治繼續問道。
“與其發生内戰,不如發動對外戰争。”葛萊史東回答說,“對外戰争失敗了,最多變成亡國奴,但是,外國人要進行有效的統治,以便更好的掠奪,總需要在本國找一些代言人的。到那個時候,他們還可以做外國人的代言人,好歹日子還能過。”說到這裏,葛萊史東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但是要是發生了革命,那會怎麽樣呢?那些無産者不但會把他們的錢搶光,而且他們也不需要什麽代理人。所以,如果那些造反者仁慈一點,那些先生們怕就隻能去當工人了,如果他們冷酷一點,隻怕全家被殺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與其發生内戰,不如發動對外戰争。對外戰争失敗了,好歹還能做亡國奴,要是内戰失敗了,就是想做亡國奴都做不了了!”
聽了葛萊史東這這幾句話,史高治一下子想起了前兩年剛剛死了的慈禧太後。這位太後老佛爺,據說就留下過“甯贈友邦,不與家奴”的豪言壯語。說實話,慈禧真是個實在人,願意老老實實的說實話。很多年後,一些民族主義信徒往往會因爲慈禧代表的是一個滿洲政府而對她這句大實話大加指責,并進而意淫如果是一個同民族的政權,就絕對不會如此之類的巴拉巴拉的。但事實上,在曆史上,當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都非常激烈的時候,做統治者的玩“甯贈友邦,不與家奴”的不要太多。據說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我大明”,先有吳三桂的引清兵入關,後有南明的聯合大清,剿滅流寇。而到了民國,那位據說一心一意要“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的“千古完人空一格”,在面對日寇的不斷入侵的時候,也苦口婆心的告誡國民:“亡于日本,我們還可以做亡國奴;要是亡于**,我們想做亡國奴亦不可得了。”古往今來,這種故事,實在是數不勝數。
“那他們還開會幹什麽呢?”史高治繼續問道。
“爸爸,用這樣簡單的問題來考我有意思嗎?”葛萊史東搖着頭笑了起來。史高治也跟着笑了起來。因爲這實在是一個簡單得一點意思都沒有的問題。開會幹什麽?當時是爲了給人看,爲了騙人,爲了讓那些潛在的革命者覺得這一戰打起來不是自己這邊的統治者的問題,爲了讓統治者能把那些潛在的造反者順利的送到戰場上去處理掉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總之,這次會議,絕對是整個歐洲,乃至整個世界最優秀的一批職業演員傾情奉獻的一場年度大戲。
“我聽說唐納德提出了一個行動計劃,結果被你否決了?”史高治問道。
“是的爸爸。”葛萊史東回答說。
“說說你的理由。”史高治皺了皺眉頭。
“爸爸,唐納德打算策動一次刺殺活動,來觸發戰争。但是,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葛萊史東說,“狼要吃羊,總會有借口。既然戰争是大家共同的需要了,那麽還擔心沒有借口嗎?何必讓我們的人冒這樣的風險呢?我敢肯定,即使我們什麽都不做,也有人會将這一切做好的。”
……
有關六方會談的地點,各方又争吵了好幾天。俄國人覺得應該把地點放在彼得堡,但是土耳其人決絕不肯。土耳其人希望将談判地點放在伊斯坦布爾,但是俄國人又堅決反對。法國人說,你們不要吵,放在巴黎吧,我們那裏經常開會。但是土耳其人覺得法國人最近一直和俄國人穿一條褲子,于是反對說法國不夠安全,還是德國好。但是俄國人又覺得德國實在是太媽媽的了……于是最後他們吵了好幾天,原本已經确定在維.也.納了,誰知道那邊又突發了總罷工,結果,又忙亂了一番,最後總算決定把開會的地點放在了意大利的威尼斯。
還有兩天,會議就要開始了。雅科夫和阿赫瑪托娃推着一個嬰兒車在會場附近的一座石橋邊上漫步。雅科夫是一個亞美尼亞人,一直流亡在歐洲,是亞美尼亞獨立運動的成員。前些時,他得到了一個噩耗,他的全家,包括父親、母親、妻子、大兒子、二丫頭、三兒子、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妹、大侄子、二侄女……全家十多口人全部死在了土耳其人的屠刀下。這絕對是真的,因爲,在報紙配的那張著名的一個暴徒,一隻手高舉着一把血淋淋的砍刀,一隻手提着一個才五六歲的孩子的頭,正在瘋狂的歡呼,而在他的旁邊,幾個土耳其警察正籠着手,露出贊賞的笑容的照片上,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被土耳其暴徒提在手裏人頭,就是自己三兒子。
“無論如何,要讓這些殺人者付出代價!哪怕飛身碎骨!我也要送這些王八蛋下地獄!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讓我永遠在地獄裏沉淪!”在看到那張照片後,雅科夫痛哭了一場,哭完後,他下定了決心。
搞到一支槍并不困難,很快雅科夫就搞到了一隻沖鋒槍,兩個星期來,每到晚上,雅科夫都長時間地撫摸着這支冰冷的沖鋒槍,他的動作溫柔極了,就像在撫摸他去世了的妻子和孩子們一樣,他一邊撫摸着冰冷的槍管,一邊輕輕地呼喊着父親、母親、妻子和孩子們的名字,直到那槍管變得和他的心一樣的火熱。
五天前,一個同樣失去了親人的朋友告訴他,會議最後的地點确定在威尼斯,一位據說手上沾滿了亞美尼亞人,以及其他的東正教徒的血的土耳其帕夏将代表蘇丹,參加這次會談。
“他們将乘坐着防彈汽車前往會場。”那位朋友這樣說,“具體的線路還不是很清楚。你知道,自從潘采夫炸掉了土耳其人的大使館之後——願他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安慰——土耳其人就非常的小心。尤其是那些手上沾着血的魔鬼更是如此。你我準備的沖鋒槍無法擊穿這樣的防彈車。所以,我們的計劃必須修改。”
“好吧。”雅科夫說,“謝爾蓋,你有什麽主意沒有?”
“我想,要幹掉防彈汽車,就隻能靠大号炸彈。”謝爾蓋說,“進入主會場要經過一座橋,所有的車都要從哪裏過。而且到了那裏都必須減速。我們就在那裏伏擊他們,爲我們的兄弟姐妹讨回公道!”
“謝爾蓋,說吧,要我幹什麽?”雅科夫的眼睛閃閃放光。
“雅科夫,你得把槍給我,我和申波斯卡,就是那個淺色頭發的小夥子,你也應該認識的。”謝爾蓋說。
“是的,我認識他,是個好小夥子。”雅科夫說,“快說說你們打算怎麽幹?”
“雅科夫,我的兄弟,你不要急,聽我說。”謝爾蓋說,“我和申波斯卡先用沖鋒槍發起攻擊,到那個時候,那些警察什麽的的注意力肯定會被吸引過去。你呢?嗯,你知道,一般的手.榴.彈也是不能保證炸掉防彈汽車的,所以我們要準備一個大号炸藥包,就像是用來炸碉堡的。然後你負責将它扔到汽車那裏去。”
“可是,這麽大的東西,很容易被發現的。”雅科夫皺起了眉毛。
“我讓阿赫瑪托娃來配合你。”謝爾蓋想了想說,“你們裝扮成剛剛搬到附近的夫妻,我還會想辦法給你們借一個孩子,嗯,阿爾迪爾的小兒子才兩個月。正好可以用用。這些天,你和阿赫瑪托娃,每天都用嬰兒車推着他在石橋附近散步,到了那一天,就把炸藥包放在嬰兒車裏面,把嬰兒車的帳篷拉上……你覺得這樣做怎麽樣?隻是爲了保證殺傷,我們放炸藥可能要放多一點,這樣你就要注意一定要丢遠一點,要不然很容易炸着自己的。”
“就這樣吧。”雅科夫說,“我會盡可能保護好阿赫瑪托娃的。至于我,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