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剛才鞑子到你原本的住處去抓人了,看來起義的計劃暴露了,怎麽辦?”孫先生的左右手之一的陳少白對孫先生說。
“真沒想到,居然讓陳光前輩說中了,真的在我們中出了叛徒。就是不知道那個叛徒說出了多少東西。”孫先生恨恨的說。
“不管暴露了多少,我們都必須立刻做出決斷了。顯然,我們現在已經不能再等李重光他們的隊伍了。不管是立刻起義還是馬上撤退,我們都要立刻下決定。”陸皓東說道。
“既然計劃已經暴露了,滿清肯定有所準備,這個時候起義,多半是在往槍口上撞。我覺得,這時候起義,就是白白的讓我們的人去送死了。我覺得現在應該安排大家迅速撤退。”陳少白想了一下,這樣說。
“但是現在滿清既然知道計劃了,一定會封鎖水陸碼頭,想要把這麽多人安全的從廣州帶出去可沒那麽容易。”孫先生想了想,這樣說到。
“的确如此,這确實是一大問題。”陸皓東也歎息說,同時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轉了幾圈,最後他猛的站住了,像是下定了大的決心。
“孫兄,陳兄,我看這麽辦。”陸皓東說,“我們找一些真正的赤膽忠心的敢死的志士,今晚就做好準備,明天拂曉就向兩廣總督府發起攻擊,此舉若成,則廣州的鞑子自然群龍無首,陷于混亂。即使不成,滿清的注意力也都會被吸引到保護官衙上面,這樣一來也就能掩護同志們撤退了。”
陸皓東說完了這個計劃之後,大家都沉默了下來。顯然,相比直接起義的莽撞和直接撤退的無謀,這個計劃顯然要更好一點,隻是在這個計劃裏,參加對兩廣總督府的攻擊的那一部分人,基本上就沒有生還的可能,這個計劃完全就是用他們的犧牲來換取更多的人能夠撤退。那麽又有多少人願意參加這樣必死的行動,而且,這樣的行動也需要一位堅定果敢的人來指揮,又該讓誰來擔任這個必死的重任呢?
“既然這個計劃是我提出的,這次行動,就由我來帶隊。”陸皓東說。
“皓東!”孫先生站了起來,卻也說不出多餘的話,隻是用雙手緊緊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好了,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孫先生,聞韶(陳少白的字),我們要馬上開始準備這次行動了。聞韶,你去和香港方面聯系,孫先生,我們立刻和已經到了同志聯系,安排撤退的事情,并且選拔敢死隊員。”
……
兩個小時後,陳少白回到了臨時的指揮部,三個人開始交流起準備的情況。
“孫先生,陸兄,你們準備的如何了?”陳少白首先問道。
“統治同志們的事情大多通知到了。”陸皓東說,“另外,相關資料也基本上銷毀了。”
“那敢死隊的事情怎麽樣了?”陳少白又問道。
“人不多,願意進敢死隊的,加上我隻有二十個人。”陸皓東說,不過他立刻意識到這語氣過于消沉了一點,便又笑笑說,“不過都是可托死生的好漢子!對了少白,你那邊和香港聯系得如何?”
“已經給香港發了電報。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陳光前輩在知道事情後,立刻通過美國洋行裏的内部電報,給我們發來了一份電文。說是如果有難以撤退的人,可以先躲避到美國領事館中。隻不過人數不能超過五個。”
“這倒是個好消息。”孫先生立刻說,“我們可以讓一些已經暴露了的人,比如我,有意在其他地方露面,吸引滿清的注意,掩護其他同志撤離,而這些同志最後就直接躲進美國領事館好了。不過,美國領事館居然也這樣給陳光前輩的面子,這倒真是讓人沒想到。”
當然,美國駐廣州領事館願意做這樣的事情,絕不是陳光面子大,而是麥克唐納财團的面子大。事實上,美國有一個傳統,那就是他派駐國外的外交官,尤其是大使領事之類的主官,很多都是大财團的直接的代言人。很多時候,做總統的在選舉的時候拿了大财團的錢,往往會将一些關鍵性的位置直接交給大财團的人。除了政府中的部長副部長這類的位置之外,外交使節也是大财團的人特别喜歡的位置。一來,這樣的位置涉及到生意往來的事情很多,假公濟私的機會多。二來,這個位置工作複雜,但卻不起眼,在大多數時候美國人民根本不會注意到這樣的位置,而大财團一向信奉悶聲發大财的理念,總喜歡把自己藏在幕後。這樣的位置正好可以用來鍛煉自己的人。再加上,除了有限的幾個被派到一些重要國家的大使領事,派往其他國家的外交官不管怎麽搞,也搞不出什麽大亂子來的。一般來說,對于弱國來說,“外交無小事”,但是對于強國來說,去可以反過來說,叫做“外交無大事”。反正大國之間關系的親疏,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利益,外交官什麽的又不能改變基本的利益格局,自然外交也就沒什麽大事可言了。反正就算是某個外交官得了失心瘋,抽風一樣的說出一些亂七八糟的鬼話,一般來說,也不會真的造成什麽大麻煩,最多大家一起裝成沒聽見一樣。就好像後世白頭鷹駐赤兔國的大使帶着茉.莉.花滿街亂晃,赤兔國也隻當沒看見,而赤兔國的大使趁着德州國民自衛隊正在因爲懷疑聯邦軍隊要“侵略”德州,而開始對聯邦機構進行嚴密監視的時候,跑到德州去和那些德州紅脖子們說“德州是德州人的德州”這樣的怎麽看都像是不懷好意煽風點火的話,白頭鷹也隻當沒聽到。至于和拍到一般國家的大使領事什麽的,那就更鬧不出什麽亂子來了。而當時的中國,真是所謂的“一般國家”。因爲相比其它财團,麥克唐納财團在中國布局最早,投入也最多,所以,美國在中國的公使和領事,習慣上,都是由麥克唐納财團的人來擔任。
“孫先生,這怕不可行。陳前輩明言了,進美國領事館的人不能給美國帶來太多的麻煩。若是這些人到處露面引人注意,那再進到美國領事館,就會給領事館帶來麻煩。就有損美國朋友的美意了。不過有了這條退路總是好的。孫先生,陳前輩還說,他還托朋友在美國領事館旁邊租了一座小洋樓,先生最好還是先搬到哪裏去。這樣先生就可以安心的組織撤退,萬一一有風吹草動,也能迅速撤退到領事館中。”
“同志們都在冒着危險,我怎麽能?”孫先生還有些猶豫。
“孫先生,不有死者,無以醒世人;不有生者,無以圖将來。古人雲:将以有爲。先生就不要猶豫了。”陸皓東先生說,“程嬰杵臼,孰易孰難?某自擇其易者,而将難爲之事托付先生,先生一身系天下興亡,當自保重。”
“不錯,今日天下,可無陳少白,可無陸兄,唯獨不可無孫先生。孫先生斷斷不可做犯險之事。”陳少白也勸解說。
“唉,既然你們這麽說,我就先……”孫先生又歎了口氣。
……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這時候已經接近四更,外面的街道上傳來了打更的更夫的聲音,由于沒有路燈,廣州的夜晚一片漆黑。隻有月光照下來,讓人能隐隐的看出地面上有條路。
在臨街的店鋪早就上了門闆,不過有些做早點的店鋪裏已經亮起了燈,人們已經開始忙碌了。
并不是每一個亮起了燈的店鋪裏的人都是在忙着明天的生意。在一家叫做“王江和”的茶館裏,一群人卻正在忙着其他的事情。
“每個人都再把手裏的家夥檢查一下,槍要擦幹淨,手雷什麽的要記住,丢之前要先拉掉發火環,诶,不是叫你現在拉!”
“陸先生,放心,俺隻是看看,不會真拉的。我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這麽傻。”那個剛才做出拉發火環的架勢的人笑了笑,就将手雷輕輕地在衣帶上挂好,然後又認真的擺弄起了眼前的那隻好像是幾根管子焊接在一起的沖鋒槍。
“陸先生,就這麽個破東西,就這麽貴?”
“樣子是難看,不過好用呀。你們以前也見過。”陸皓東說,“不過有一點你們記住。這槍的保險不太好,容易走火。平時不要把槍栓拉上來,也不要裝上彈匣……算了還說平時幹什麽,待會兒開打了,可要注意可别把槍管子對着自己人,說不準,這東西就走火了的。”
說到這裏,陸先生看了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塊到天亮了。這時候街道上開始有了些人聲了。
“好了,到了時間了。我們要出發了。”陸皓東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