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内維爾少校就早早的起了床,事實上,由于興奮,他昨晚根本就沒怎麽睡着。到了四點鍾,睡不着的内維爾少校幹脆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繞着軍營到處查看,看看是不是有昨天做清潔的時候遺漏掉了的衛生死角,或者是什麽還沒有布置好的地方。雖然昨天**前,他已經把營地裏裏外外,檢查了不知道多少遍,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别想逃過他的眼睛。
“口令!”突然一個聲音大喊了起來,随之還伴随着咔嚓的聲響。内維爾知道這是流動哨在發問,那聲咔嚓,絕對是士兵拉開了槍栓。他馬上停下腳步,大聲的回答道:“薩丁尼亞的榮耀”
哨兵收起了槍,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少校?您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哨兵驚訝得說。
“迪馬尼奧呀。”内維爾認出了這個哨兵,“不錯,警惕性很好。”
“不好不行呀。”迪馬尼奧回答說,“少校,您知道的,那夥該死的美國佬有時候會半夜裏來查哨,要是讓他們半夜裏摸到了你背後,你還沒有發覺,到了早上,一頓鞭可絕對跑不了!”說到這裏,他似乎是想起了某一次挨鞭的情況,輕輕的吸了一口冷氣。
“辛苦你了!”内維爾伸出手拍了拍迪馬尼奧的肩膀,“挺過了今天,我給大家放假。”
……
按照計劃,早上八點鍾,彙報演出就要開始了,然而,也許是意大利人特别守時的習慣又發作了,内維爾望着軍營門外的大路,把眼睛都望直了,那條路上還是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從七點鍾起,所有的士兵就已經一身盛裝,排着整齊的隊列,等在軍營的門前了。軍營門前的道路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大門的兩側還都擺上了鮮花。爲了讓這些鮮花顯得更嬌豔,内維爾還讓人在鮮花上撒了點水,好冒充露水。如今,這“露水”都已經幹了好幾次了,站在軍營門口的士兵們也開始有些疲憊了,說好了來檢閱他們的大人物們還是看不到影。
“他們該不是把這事給忘了吧?”很多士兵的心裏都泛起了嘀咕。不過誰都不敢開口說話——在站隊列的時候亂說話,是要被鞭打的。非但不能說話,他們甚至還必須繼續站得筆直,免得讓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的那個美國佬找麻煩。
卡羅爾看了看表,已經是點半了,早晨采下來的那些帶露水的鮮花都已經快蔫了,大路上還是什麽動靜都沒有。“啊,這些可愛的意大利人呀!”他不由得在心裏搖了搖頭。
就這樣,士兵們從七點半鍾就列好了隊,然後等到了八點、點、十點、十點半。終于,在期待,一隊騎兵出現在道路上。
跑在最前面的騎兵高舉着一面旗幟,那是一面藍底的旗。騎兵們漸漸的接近,在騎兵們後面還跟有好幾輛馬車,馬車後面,又是一隊穿着盛裝,舉着旗幟的騎兵。
“來了來了,總算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終于出現了,内維爾惱怒的扭過頭去,卻看見是那幾個美國佬在小聲的嘀咕。
“派頭好大呀!”
“就是啊,布坎南都沒有那麽大的架。”
“布坎南那個傻冒也配?”
騎兵護送着車隊越來越近,内維爾望着最前面那個騎兵手裏的旗,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怎麽了,少校?”感覺到内維爾不對勁的羅布森小聲的問道。
“那面旗,”内維爾的聲音很恍惚,就像是在說夢話,“那面旗是王室的旗幟!”
……
車隊來到了軍營門口,内維爾趕忙示意奏樂。在音樂聲裏,幾位全身穿着世紀式樣的全身甲的騎士從馬上下來,向着那輛最大,最豪華的馬車走去。
當地一位乘客從那輛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内維爾不禁吃了一驚。從馬車上下來的那個人居然是撒丁王國的首相加富爾。加富爾下了馬車之後,并沒有向着軍營走過來,而是站在了一側,好像在等着另一位下車。
“能讓加富爾首相等在一旁的人隻有一個,就是王儲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他隻能是……”内維爾覺得嘴裏發幹,又忍不住,渾身發起抖來。
一個留着一副高高翹起的大胡的穿着軍裝的男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那幾位穿着铠甲的騎士低下頭來向他緻敬。内維爾覺得心髒都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這真的是,真的是艾曼魯爾二世國王陛下!
……
依照原計劃,這次檢閱部隊的應該隻是陸軍的一些将領而已。不過,幾天前,卡羅爾和一個姓羅斯柴爾德的猶太人一起拜訪了加富爾首相,并送給他一支制作精巧的麥克唐納1857精确射擊版步槍作爲禮物。加富爾首相則将這支槍轉送給了雄心勃勃的艾曼魯爾二世國王。國王在親自試射了這支槍之後,被這隻槍逆天般的精度吓了一跳。于是對于軍事并不是門外漢的他立刻就對這種步槍産生了巨大的興趣。
“加富爾卿,你知道這種步槍是哪裏生産的嗎?”
“這是一款美國步槍,在歐洲,也許我們是第一批見到它的人。”加富爾回答說。
“這槍多少錢一支?”
“陛下,你手的這支采用象牙黃金和寶石裝飾的步槍,要一千五百英鎊,如果,去掉這些豪華的裝飾,要一千五百美元。不過它的簡化版本,隻需要60美元。我記得陸軍上次向您提起過的,如今我們有一個營的士兵正在接受這種簡化版的槍支,并進行訓練呢。”
“60美元也還是很貴呀。不過如果簡化版本的性能也能這樣出色,倒也不算什麽。嗯,如果簡化版本有我手裏的這支步槍一半的性能,它就值得這個價錢。倒是我手裏的這隻步槍,絕對不值一千五百英鎊。”艾曼魯爾二世國王說。
“那當然,”加富爾回答說,“向我推銷這種槍支的那個猶太人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他說,任何商品,總是‘一先令錢,一先令貨;一英鎊錢,八先令貨;一百英鎊錢,十個英鎊的貨。’這種高端的産品本來就是這樣,因爲購買它的人都不缺錢,如果買便宜了,他們還不願意要呢。”
“哈哈,這倒是真話。很多有錢人買東西就是爲了顯示身份的,你賣便宜了,他們還真看不上。”艾曼魯爾二世國王說,“對了,那些士兵訓練得怎麽樣了?”
“兩天之後,陸軍就要對他們的訓練效果做一個檢查,到時候他們會彙報給陛下的。”
“兩天之後?嗯,我正好沒什麽事情,幹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熱鬧吧。不過先不要通知他們,我們直接過去。”
“您的意願就是命令。”
……
“向陛下緻敬!”内維爾大聲喊到。士兵們紛紛緊握住手的槍,向着國王向注目禮。
艾曼魯爾二世國王徑直走進了軍營,登上了早已搭建好了的檢閱台。接着,士兵們就該排着整齊的隊伍從台前走過去接受檢閱了。
爲了在這個過程露臉,内維爾少校設計了一大段的耍花槍的動作,并督促士兵們練了整整一個月。按照計劃,士兵們在齊步走過檢閱台時,将會把手裏的步槍不斷地抛起接住,變化出各種高難度的花樣。内維爾相信,這樣充滿了藝術感的表演一定會讓那些将軍們看得無比滿意。
然而,内維爾少校沒想到前來檢閱部隊的居然會是艾曼魯爾二世國王,士兵們也沒有想到;内維爾少校因爲見到了國王而激動不已,士兵們也一樣激動不已。結果,在隊列從檢閱台前經過的時候,至少有三個傻冒因爲太過激動,沒能接住抛出的槍支。讓槍支掉到了地上,然後他們又彎腰去撿槍,打亂了隊列,導緻更多的人……
“完了,全完了!這真是一場災難!”内維爾少校全身顫抖,幾乎要暈了過去。現在國王陛下一定記得自己了,但自己刻不願意因爲這樣出洋相而被國王記住。“完了,全完了!”他隻恨沒有一條地縫好讓自己鑽進去。
……
“這套動作是誰弄出來的?戰鬥部隊搞這些幹什麽?”艾曼魯爾二世國王很有些不高興。雖然他知道,士兵們出現掉槍之類的事情多半是因爲看到自己太過激動,但他還是不太高興。“這些形式就免了吧,等他們走過去之後,就立刻讓他們進行隊形變換和射擊演練。”艾曼魯爾二世國王對站在旁邊的首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