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急轉直下,君權已經是騎虎難下了,進退兩難。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非常響亮的少年的聲音,從下方傳了過來。
“紅冕皇子,我認罪,願意随你走。”
這個聲音——
君權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看向斜下方,隻見赤命一臉倔強之色,一身傷痕,兩隻折斷的羽翼,還在身後頹喪的垂着,有氣無力的。
“哈哈哈!”
看到赤命主動站出來認罪,紅冕意外之餘,狂喜不以,仰天長笑,“好,很好!本皇子喜歡!皇叔啊,你這個徒弟,可比你識時務的多!”
君權的臉色瞬間蒼白如死人。
“赤命,回去!”
“師父,我不回去。”
赤命的臉上挂着非常淡然的微笑,那笑容,成熟到超越了原本的年紀,“既然是徒兒惹下的禍事,那就由徒弟一人承擔好了。該回去的是師父才是。”
君權愣了,他抑制不住地顫抖:“不是你的錯……”
“錯的不是我,錯的是整個世界。”赤命搖了搖頭,一雙赤紅色的瞳孔異常的溫順,深深的看着君權,充滿了難言的感情,“師父,我不會這麽想。我既然給你帶來了災難,那麽錯的就是我。我本不該存在,如此離開,最好不過。”
君權半張着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紅冕的人,把赤命給捉走。
根本反抗不了,二十萬的羽林軍,他縱然身負八翼,也無法以一敵二十萬,此刻若是撲上去,無異于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爲了不給自己帶來災難,那孩子竟然……選擇死亡?
“師父,我會用我的方式,來保護你。”
赤命被紅冕的人帶走時,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拖去午門,炎刑處死!”
紅冕皇子一臉得意之色,羽翼一展,帶着他的二十萬大軍,向着天疆之巅的方向而去。
“不要……”
君權發出了近乎乞求的聲音。
江樓月站在君權的身後,美眸一黯,道:“皇叔,回來吧,别去了。”
“不!我要去!”
君權像是瘋了一般,展開羽翼,就向着紅冕大軍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江樓月一聲輕歎,始終還是不放心,追了上去。
等到她追上的時候,已經到了天疆之巅的午門邢台。
午門邢台,是由最熾烈的火燒岩所鑄成的。這裏非常之高,比天疆之巅還要高了五千米,是整個羽族最爲接近太陽的地方。
在羽族,但凡是死囚,都會被綁在午門邢台之上,日夜接受太陽的炙烤,直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太陽灼燒成黑灰,滴水不進,痛苦而死。
這就等同于把活人放在熔爐裏,一點點的燒死。
隻不過,痛苦的過程,大概會持續很久。修爲低的,可能一天不到就死了。修爲稍微高一點的,大概曬個六七天,也斷氣了。
“皇叔,你不能上去!”
紅冕看到君權想要上午門邢台,趕忙伸出手來,攔住了他,“你若上去,就是背叛父皇,你可願爲了一個外人,而擔負此等罪名?”
“小赤不是外人!”他是你弟弟!
君權死死地瞪着紅冕,銀色的眸子裏充滿了血絲,第二句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不是外人是什麽?皇叔,你可知道你現在這副樣子,若是被父皇看到了,該多麽的傷心!”紅冕眉頭緊蹙,“你應該知道,父皇一直對你很好。”
“來人啊,攔住皇叔,七天内,不允許他上午門邢台!”
“是,紅冕殿下!”
就這樣,君權被二十萬大軍,攔了下來。
厚重的羽人牆,是他根本突破不了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于他來說,都是絕對的煎熬。
江樓月沒有動。
她就是站在後面,默默的看着這一幕。
她看了他整整三天三夜,一動也不曾動,不上前勸說,更不曾去阻止。
終于,第三天子夜時分,君權轉過頭,看向江樓月,問道:“江姑娘,爲何那麽冷漠?”
“因爲,那是死亡,是他的選擇。”她如是答。
君權滿臉的絕望:“江姑娘,可你說過,他是妖仙選中的人,他會成爲傳說中的赤色十二翼,他是真皇血脈……”
“那是他的選擇。”她打斷了他的話,“三日了,皇叔,你該跟我回去了。他交代過,一定要我安然帶着你回去。”
君權眼角含淚,看向江樓月,投以疑問的目光:“他之前找過你?”
“對。”江樓月點頭,美眸微斂,聲音有些黯,“他說,爲了保護你,什麽都願意做。随我回去吧,皇叔,别辜負了他的心意。他不會希望你看到他被曬幹的屍體的。”
君權雙膝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無聲的流淚。
淚水像是珍珠,一顆顆融入了皲裂的泥土地裏。
“我不走。”
君權依然固執,“就算是屍體,我也要見到小赤的最後一面。”
江樓月定定地看着君權的背影半晌,終于,還是靜默了。
“随你吧……”
她的聲音,宛若歎息,“隻希望你在看到他的屍體時,不要後悔。”
說完,江樓月轉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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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山。主殿。
“就你一個人回來?”
帝九宸坐在輪椅之上,看到江樓月孤身一人的時候,黑眸裏劃過一抹詫色。
江樓月走到輪椅邊上,從後面推着,解釋道:“他不肯跟我走,我也沒辦法。”
“真是癡人。”帝九宸有些無奈的搖頭。
“你說誰?”
“都是。”
江樓月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道:“師兄不也是癡人?”
“那自然是。”帝九宸伸出一隻手來,抓住小師妹的手,緊緊握住。
江樓月推着帝九宸的輪椅,出了主殿,曬着月光:“師兄你的腿還要多久能夠完全恢複?”
“差不多四天吧。”帝九宸如是答道。
江樓月美眸微眯,聲音顯得有些意味深長:“四天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