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樓月到家門口的時候,依然是晨光熹微,府門口的官道之上,鮮少見行人。
“我到了,多謝師兄。”
江樓月跳下轺車,有禮貌地跟帝九宸道别。
帝九宸本想跟江樓月多交代兩句的,但是一轉頭,就看到武溫侯府旁邊的暗巷裏,有一個男人的身影,鬼鬼祟祟的。
江樓月也注意到了,微微蹙眉,道:“這男子,一身書卷氣,看着好像挺眼熟的。”
帝九宸黑眸微眯,沉聲道:“我見過他,他是南宮子爵家的公子,我曾經随着師父,一起給他母親請過脈。”
“南宮子爵家的公子?”江樓月想了想,而後恍然大悟,道,“是那個有名的南宮北澈,專門寫坊間小話本的。”
按着親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的順序排布,南宮家的爵位屬于末流,皇都之内有很多像南宮北澈這樣的沒落貴族。
他們就算出身嫡系,也沒有資格習武,隻能學文,整日吟詩作詞,要不就是下棋彈琴,皇都之内大部分的文人騷客都是沒落貴族出生。
而這南宮北澈之所以出名,就是因爲他擅長編纂故事,而且大多數跟男女****有關,什麽妖精豔鬼,什麽才子佳人,什麽生死相許,他的筆下,出過無數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這類的文字,刊印成小話本,裝在成冊,在坊間極爲暢銷,尤其深得那些藏在深閨中的姑娘小姐們的喜愛。
可是,南宮北澈的名号,在男人之中,可就不那麽好了。
正統的文人騷客,九成九都唾棄他,看不起他,把他看做文人中的敗類,深爲不齒。
其實,前世的時候,江樓月也曾經偷偷去買過南宮北澈的小話本,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南宮公子,你在我家門口的暗巷裏躲着做什麽,有什麽話,進府裏說好了。”
江樓月對于這個男子并沒有厭惡感,語氣還算客氣。
南宮北澈一聽到背後有人說話,吓了一跳,轉過頭來的時候,臉都是白的,仿佛驚蟄了一般,就連說話都是支支吾吾的:“七……七小姐……”
“你認識我啊?”江樓月有些驚訝,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從來都沒跟南宮北澈打過照面的。
“嗯……”南宮北澈微微低着頭,聲音裏帶着幾分不好意思,道,“以前聽紫幽提起過你,也遠遠的見過。”
紫幽?
江樓月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詫異道:“你認識我三姐?”
“是啊,認識。”南宮北澈擡起頭來,他的眼睛并不大,還是那種幹淨清秀的單眼皮,但是看上去就是非常的舒服,他的長相偏俊秀,跟帝九宸那種充滿了攻擊性、侵略性的長相完全不同。
“南宮公子是來找我三姐的吧。”江樓月的美眸之中劃過一絲了然,道,“不過,我三姐現在身體不大舒服,需要靜養幾個月,不怎麽方便見客。”
三姐懷孕這事兒,武溫侯府還藏着呢,對外人玩玩透露不得。
“紫幽她生病了?要不要緊?要靜養好幾個月,嚴重嗎?“
南宮北澈立刻就激動了起來,眼睛裏充滿了擔憂之色,詢問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關切。
江樓月微愕,道:“南宮公子,你……”
“哦,不好意思。”南宮北澈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耳根微紅,眸色微窘,低着頭,不敢看江樓月的眼睛,“我隻是……隻是……”
江樓月不免心生懷疑,多看了南宮北澈兩眼,試探着道:“我三姐她也沒什麽大礙,隻是肚子有些不舒服,腹中生了……”
“肚子?腹中?”南宮北澈蓦然間擡起頭來,臉色唰白,顫聲問道,“紫幽腹中生了……生了什麽?”
江樓月美眸微眯,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沒什麽,吃幾服藥,就化解下去了。”江樓月故意把語調拖長,顯得有那麽幾分漫不經心。
“不行!不能吃!”南宮北澈頓時提高了音調,宛如炸了毛的貓一般,“你們怎麽能給紫幽吃那種東西!”
“啊?哪種東西啊?”江樓月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生了病,不吃藥,怎麽好的了?”
南宮北澈急的不行,一臉譴責之色地瞪着江樓月,道:“你們怎麽能殘害小生命?!”
“什麽小生命啊?我三姐腹中生的是痞塊,痞塊也有生命,這我還是頭一遭聽說。”江樓月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南宮北澈立刻就僵硬了,宛若木樁子一般,呆立在原地,半張着嘴巴:“痞……痞塊?”
“嗯,是啊。”江樓月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不然公子你以爲是什麽呢?孩子嗎?”
南宮北澈愧疚的低下了頭,身子微微顫抖。
江樓月見差不多了,見好就收,一改戲谑的語調,沉聲道:“南宮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你什麽時候來武溫侯府上提親啊?”
“我……”南宮北澈擡起頭來的時候,那雙極爲幹淨的小眼睛之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暮霭,“七小姐,您就别做弄我了,您就給我個準信兒吧,紫幽她到底是不是……”
後面的話很難啓齒,但是南宮北澈還是強忍着羞赧,伸出一隻手,放在腹部,比劃了一下。
江樓月唇畔的笑意斂去,美眸微眯,道:“你就是孩子的爹吧。”
“真的有了?”南宮北澈的臉上劃過驚喜之色,“太好了,太好了,我南宮家有後了。”
“先别急着高興,南宮公子,你到底什麽時候來迎娶我三姐啊?我三姐這可瞞不了多久了。”江樓月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南宮北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七小姐放心,在下這就回家裏準備,中午之前,一定遣媒人上門提親!”
說完,南宮北澈雙手抱拳,對着江樓月拘了一禮。
見南宮北澈走了,江樓月的唇角才勾起一抹淺笑。
三姐這事兒,父親極爲重視,如果能夠善了,無疑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