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這個世間有多少的繁華盛景,多少的無上典耀,一切如虛幻,時間把這些全部變成永恒的回憶,隻剩下妄念,再沒有其他多餘。
納蘭青對于眼前的這一座宮宇并沒有多少的憐惜,他也沒有時間,因爲危險在瓊樓玉宇坍塌的時候已然到來,而且是那麽的迅速。
納蘭青驚恐之色,表露在臉,眼瞳收縮一點,不敢置信,整個水晶洞再也不複進來時候的那般美妙,而是變得如此的慘淡,什麽有水晶雕塑而成的巨龍,白馬,紛紛殘破,頭顱落下,半身殘疾。
洞頂也是一樣,原本的牢不可破尖刺早已經落下,一些平坦如明鏡一般的地方,也有一條條令人觸目驚心的裂痕,如同攀爬的蜈蚣一般,現在還在蔓延,這一切的景象告訴着他,這個洞已經正在快速的塌毀中,并且準備毀屍滅迹,而且也不打算再給别人留下任何探險的機會。
更讓他覺得揪心的是,在他的旁邊,碎岩石子,落得更快,危險從上面紛至沓來,這讓他忍不住擡頭看去。
“咔”的一聲,天上一個巨大的岩石終于脫離洞頂,足有兩人的大小,從天而降,轟隆之聲如雷,如同整個山嶽猛壓下來,而站在底下的正是李洋。
事情的發展太過快速,令人無從反應,就像是剛出門口時,一輛汽車飛馳而過,濺起泥潭之水,飛起褐色的水花,讓站在旁邊的你無從躲閃。
那種巧合無論是在電視裏面,還是在現實中時常發生,因爲車裏的那一個人,隻有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前面低于他視線水平的水窪,和就在側處的你有什麽關聯,就像是現在巨岩也不會在乎底下的李洋與它有什麽關聯。
重力從來沒有真正的消失過。
納蘭青驚愕的大叫,卻改變不了什麽,李洋隻是擡頭彌望。
就在那一刻,納蘭青忽然覺得時間好像停止一般,所有的東西都停在了原地,眼前彩色的映像也變成了黑白,如同一張陳舊的畫布一般。
“咚。”
又是何秋晨,隻見他慢慢的走來,深藍色的眼眸,看向遠處,沒有焦距,這世間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一聲輕喝,聲音柔和,音如禅言,如同實體一般,直接打在巨岩之上。
“轟隆。。。隆。”
響聲是那麽的渾濁,驚天動地,巨岩受到何秋晨的那一下音攻,直接橫飛過去,撞到周圍的岩壁之上,又是一處塌方,濃郁的煙氣,帶着石灰的幹澀讓人難受,尤其是口腔更幹。
危機頓除,納蘭青如夢方醒,看着周圍回複常态的景象,以及李洋那張蒼白尤帶恐懼的臉龐,有些疑惑,難道剛才是錯覺。
納蘭青沒有弄明白,左岸已經來到他的身旁,讓他趕緊離去。
此處将要塌方,而李洋走到何秋晨的旁邊,說了一聲謝謝,隻是何秋晨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剛才出手救人的不是他一般。
水晶洞的裏面,塌方的越來越厲害,距離洞口最遠的地方,已經堆滿了碎岩,無處藏身。
納蘭青五人,慌忙往出口跑去,這一條道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恢複常态,不再是開始陡坡的樣子,但是在連接水晶洞得附近,道路上也有些泥塊隕落,顯然這裏也将要塌方,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納蘭青轉頭看看洞穴裏面,裏面充裕的光芒不曾減弱,而臧頃柯,葉落和餘淺淺三人卻成了重傷人員,躺在地上氣喘籲籲,身子因爲重傷而無法行動。
“我們真的要抛下他們。”納蘭青是典型的那種爲了朋友可以傷害所有的人,但是當自己的朋友沒事的時候,又希望别人能好的那種性格扭曲的人,不能稱之爲善良,但是也不能說是虛僞,隻是天性使然。
“他們不會有事的。”左岸轉頭看着後面,他的右臂一直垂挂着,鮮血卻已經不在流淌,他相信臧頃柯,葉落和餘淺淺三人水平絕不止如此,但是他又想不明白他們三人現在所謂何事。
納蘭青聽到左岸這麽說,也不再優柔寡斷,快速往前方跑去。
這一路上,各處都在塌方,萬年古樹似乎不要命的要封閉這裏,土泥地根滿地。
原本灰白的骨骸也重新披蓋上濕潤帶着水汽的黑泥,活着的,隐藏在陰影處得吸血蝙蝠也變得淩亂,不顧外面的天明,四處亂飛,與納蘭青五人同步,卻不爲敵。
生命比食物重要,隻要活着,總有發達的時候,吸血蝙蝠的發達就是重新找到一塊地方栖身,并每天有魚有肉,最好是溫熱的鮮血。
最後的回途雖然在驚險中度過,并與塌方賽跑,争分奪秒,但是卻沒有出現過那幾次和人以命相博的現象,這讓納蘭青五人心中略微感到欣慰。
要知道再有那麽一次,他們都有些吃不消。
再一次見到久違的陽光,雖然零星,因爲頭上被一大堆黑色包裹住,但是即便是這樣納蘭青五人也有些再世爲人的感覺,從來沒有覺得光和熱是如此的美好。
何秋晨已經恢複如初,而他變成另一個人的事情,又被他有選擇性的遺忘,這讓納蘭青覺得何秋晨變得和阿凱一樣,患上了雙重人格證,隻是何秋晨變身的密碼卻不知道。
天上其實還是有些暗,因爲一大群的吸血蝙蝠鋪天蓋地,足有上萬隻,他們要尋找新的居住地方,所以此刻隻能用漆黑恐怖的蝠翅擋住了太陽,即便他們并不喜歡把自己爆曬在太陽底下,但是他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不過即便是生死攸關,不喜歡依舊是不喜歡,它們成群飛舞,卻又少數受不了陽光的逼射,掉下隊來,或是在人影蔭下低飛,這樣的景象足足持續裏半個小時。
而村裏的野人錯以爲這是天狗食日,天降禍端,爲了驅禍迎福,紛紛跪倒在地上,三拜九扣,虔誠而愚昧,而不遠處狼聲此起彼伏,顯然也受到此景的困擾。
隻有金色狼神貢布,和野人族長稍微知道怎麽回事,特意跑過來,在萬年古樹遠處遙望底下,看到納蘭青五人癱坐在地上,像是乏力的樣子,臉上均是一喜。
金色狼神貢布幹脆仰天一嘯,震天的吼聲帶着強大的威勢,差點讓一些心理素質偏低的吸血蝙蝠掉下來,但是更多的蝙蝠用另一種方式害怕,腳底抹油,瘋狂的逃竄,如同疾風一般,比當初快了一兩倍不止。
一刹那之間,蝙蝠造的天狗食日消失不見,陽光和煦的落下,透過茂密的林葉,零星點綴在納蘭青五人的身上。
終于見到第二天的陽光了。即便是他們在裏面呆了不止兩天。
“你們拿到青木令了。”
卓木阿達隐藏不下心中的興奮,走上前來,希翼的目光裏有些遲疑,害怕納蘭青帶給他的是失望。
2
日落而息,明月當空,白潔清涼的月光,柔和而又冰冷。
外面的風稀稀疏疏,蒼穹穩健的茂密古樹林,枝葉繁茂,層層疊疊,随風搖曳,沙沙之音,不絕于耳,伴随夜生活而來,綠光熒熒的螢火蟲随意的缭繞在古樹的周圍,讓外面感覺起來明堂的很,但是人屋子的裏面卻隻能看到隐隐綽綽的影斑,并不清晰。
納蘭青寐言不寐,輾轉反側,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倦意,卻遲遲不能閉上,看着睡在自己旁邊的幾人,何秋晨可以說是一個很沒心沒肺的人,一吃完飯便沉沉的睡去,打着他以前很少出現的呼噜,他是真的累壞了,無論在精神上還是在體力上。
打呼噜的人要麽是心無城府,大大咧咧的人,要麽就是不喜歡藏心事的人,卻又逼不得已隐藏心事,想借夜晚厚重的呼聲,排憂解難。
李洋也睡的很早,他隻是一個普通人,禁不起折騰。
看着李洋那一張洋溢着書生濡味的臉,納蘭青不由的聯想到今天在水晶洞裏面的景象,到了現在他的心中還是有一些困惑,他一直弄不清楚在裏面的那一段瞬間時間的停止是不是屬于真實,隻是這一個問題誰也沒有能告訴他的,左岸,阿凱,所有人都不能,或許真是異常的夢幻吧。
爲此,他曾問過小受,隻是一到了這時候,小受便銷聲匿迹,毫無蹤影。
從拿到青木令的時候,《檔案錄》就已經提醒了他,關于尋找青木令的任務完成。
而在書頁的扉頁,那一小撮字也變成了:
連他們也沒有想到,在那一個陰暗的樹洞裏面,他們已經度過了三天,還是如此的驚心動魄,膽戰心驚。這段時間對于他們來說是那麽的短暫,也可能是因爲黑暗剝奪了他們的感知,讓他們遺忘時間。
尤是這樣粗略的算下來,他們和查理的七天之約也已經去了五天。
青龍令一直被卓木阿達稱作是青木令,他曾經因此拿出晶瑩剔透的青木令遞給過卓木阿達,并詢問,這塊令牌真的是叫做青木令嗎?
卻沒有想到卓木阿達一愣神,把從納蘭青手中拿過來的青木令掉在地上,手足無措,顯得有些慌亂。
“是嗎?應該就是這一個名字。”卓木阿達的回答并無新意,反而更讓人覺得有所隐藏,但是他也沒有繼續的詢問下去,隻是從卓木阿達的手中重新接過青木令。
但是拿回來的那種感覺卻并不讓人覺得舒坦,感覺是被針紮了一般,那種感覺像是切膚之痛。而且這種感覺,過的越久,心中越是有一種失落的感覺,這讓他有些難受,緩緩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并不幹癟的肚子,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怎麽了。”左岸沒有睡覺,他也睡不着,一直在想臧頃柯三人的到來,到底所謂合适,那件事情顯然并不全是他們口中說的話,眼睛看到納蘭青舉止有些異樣,就好奇的問道。
“沒事。”納蘭青回答,看着左岸很少發生變化的臉,輕輕一歎,“你還沒睡嗎?”
“嗯”
“在想什麽啊!”納蘭青覺得這句話問的有些多餘,其實他是知道左岸心中的想法。
“想的應該和你一樣。”左岸的話,直言不諱,一點也不拐彎抹角,他對于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甯願選擇拒絕回答。
“哦,是嗎?”納蘭青輕輕一歎,看着天空的明月,如果沒有納蘭心妍的另一層身份,他是不會如此的歎息,這無論是對左岸還是納蘭青心妍,都是一種不能逃脫的罪。
現在他盡量的讓自己不去繼續想這件事,一心隻想先救出納蘭心妍。
“你說查理爲什麽希望獲得青木令。”納蘭青想想,對于令牌的名字還是選擇用原本的,已經叫的習慣了。
“不知道。”
“是的,我也是。”青木令晶瑩剔透,在月光下,閃爍着妖異的光澤,但是納蘭青卻已經感覺不到了那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夜裏,聽風所談的一次對話,就可以輕易讓整個場面無語,納蘭青和左岸兩人都選擇沉默,更願意把目光望向天空的明月,仿佛上面有屬于他們想要的東西。
另一頭,阿凱也沒有睡着,更沒有去說話,隻是凝望着天空,目光有些暗淡,他在自責這幾次戰鬥,每一次都是他撤了後退,這讓他的心中有些不舒服,甚至是自怨自艾,隻是他沒有把心中的這種想法告訴其他人。
不希望麻煩别人的人,這個圈子裏總有這樣的人存在,然而這種人又希望付出,一種自己默默爲别人付出,而不想别人爲他勞作。
阿凱正是這一種人,他在心中自己尋找着解決的方法,問題的關鍵似乎就在于他變身以後隻有半個小時可以利用,這很緻命,因爲這半個小時以後,他虛弱的小孩也可以殺死他。
靜靜的夜,林間的聲音,唯美動聽。
明天一定會更好的,納蘭青心中懷揣着這樣的想法一直到很遲才睡着,而左岸卻一直睜着眼睛,看着天空,虛空裏面有一個虛影正在含淚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救援。
天剛朦胧,納蘭青五人就從睡夢中醒來,看着卓木阿達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東西,紅的如血,吃下去卻很多汁,而且他們五人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周身全部的力量正在慢慢的恢複,而左岸的手臂舊疤也去了換上新皮。
“你們今天就要回去。”
“嗯。”納蘭青回答道,時間并不等人,而且也不能叫金色狼神貢布讓它的部下帶着他們過去。
因爲金色狼神貢布昨天晚上就已經帶着它的部下離開了這座困了它們很久的森林,離開的時候金色狼神貢布若有深意的看了納蘭青一眼,那樣子似乎是說還有再見面的時候。
林間蕭瑟,仿佛是一夜之間秋天就到了,紅了所有的樹葉,即便是現在看起來,這裏的林木還都很茂盛,但是納蘭青可以看出這裏最具标志性的存在---萬年古樹。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依舊雄偉,蒼穹,但是他感覺到,沒有以前的生機勃勃了,仿佛在下一秒就會消失在天地之間,時間對古樹來說很早已經夠了,但是真到了離開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有些緬懷。
他看着眼前的建築,聽卓木阿達說,他也會帶着野人衆離開這個困了他們好幾年的地方,到時候神農架将再無野人,不過這話并不可信,因爲這個森林太過神秘,誰知道在森林的另一側還隐藏着些什麽。
他們早上已經在準備行囊離開這裏,不過納蘭青還是從卓木阿達那拿了一些快速回複體力的東西----就是他們早上吃的食物,他能感覺到接下來會是一場硬仗。
這一點,卓木阿達倒是很樂意,大方的把早上多餘的全給了他們。
“查理很不簡單,你們小心一點。”這句話是卓木阿達說的,做爲查理的老鄰居,他顯然很清楚,其實納蘭青自己也很清楚,但是他還是道了一聲謝。
回去的路比來時的路好走很多,雖然沒有了金色狼神這個頭号的保镖,但是他們卻從卓木阿達那拿到了一個安全的路線,一路暢通無阻。
“王子,你說我們可以救出小心眼嗎?”
“一定可以的。”納蘭青的這句話話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說完以後,五人的身影在野人部落裏面,成爲一縷幻影。
卓木阿達看着納蘭青等人的離去,确定已經離開,臉上扶起一絲詭笑,轉身向野人部落裏面走去,借着清晨的光芒,看向雄偉,滄桑的萬年古樹,若有所感。
沒有人知道,在某一個個地方的角落,在萬年古樹的下面,還有三人。
“我們真的不追嗎?”葉落開朗的面容從來沒有改變過,他現在躺在一片廢墟之上,笑呵呵的樣子,嘴角的紅血已經幹澀,臉不在蒼白如紙,反而紅潤的很,仿佛從來沒有受傷過。
“老大說的,外面有人接應,不需要我們追趕,隻希望我們鍛煉一下左公子,說左公子太弱了,你說我們能怎麽辦。”臧頃柯無奈的笑笑,躺在廢墟之内,他終于可以眯起眼睡上一腳,演戲也是很累的,不過他突然想起什麽來着的,扭頭看向又陷入自己幻想之中的餘淺淺,“沒戲了,原本還想問問,那個突然爆發的小子會不會成爲一名控場師呢?話說那最後的一下還真厲害,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心口真的疼了。”
“不會。”餘淺淺突然說道,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了臧頃柯的話。
“不過,頃柯,你說外面誰接應我們。”葉落再一次問道,他還是有些好奇,爲什麽老大如此看重那一塊青木令,但是卻又不讓他們立刻奪取,難道接應他們的人比他們還要厲害嗎?或者是隻是特地派他們過來鍛煉一下有些不成材的左岸。
“誰知道?”臧頃柯陰陽眼有些茫然,“老大的想法永遠猜不透,爲了這一個青木令,聽護法說,他已經謀劃了好幾年,直到今年才真正的開始實行。”
臧頃柯言到于此,水晶洞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是卻亮如白晝,毫無陰影。
隻是濃郁的死氣卻讓人覺得風雨欲來一般。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