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覺得自己在處理與關羽、張飛的事上,處理得實在是太過糟粕了。與這兩兄弟漸行漸遠,沒有了他們的追随幫助,他顯得實在是太過勢單力弱了。
還有一點,在這一刻,劉備多少都有了一點悔意。後悔什麽?主要是後悔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實在是太過在乎愛惜自己的名聲了。如此就使得他當初在面對劉易的時候,心裏就覺别扭,不自然,心裏總會有一種恐慌感。恐慌什麽?恐慌自己當年爲了獲得一個出路,獲得一個官職,而不顧那些追随他的義兵。恐慌這事兒傳了出去,會影響了自己的仁義形象。當然,還有一點點自尊心作崇,下意識的認爲,自己的身份地位要比那劉易高貴,不願意再屈居于劉易之下。
如此,劉備才會偏離了他曆史軌迹,也慢慢的,變得虛僞起來。
他還有一點點悔意,後悔自己怎麽就會聽了那從襄江救了他的司馬徵的話,隐藏身份,潛到益州來,并聽了司馬徵的計劃,動身去勸說那些異族準備大舉進犯新漢朝。
事到如今,劉備已經看透了,司馬徵根本就是在坑他,利用他急于求成,想獲得一塊地盤發展的野心,居然做出了勾結異族人的事來。
當初,他對自己也太過自信了。總覺得,所有的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當中。認爲。待那些異族人打敗了新漢軍,滅了新漢朝。殺了劉易之後,他馬上就可以站出來,收拾殘局,取代劉易,成爲天下雄主。
現在想起來,劉備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無知。他當初怎麽就能聽司馬徵的話,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呢?明知道那些異族人的兇殘本性,自己居然還把他們招進大漢來,以爲自己可以控制得了他們。結果。報應現在就來了,半個成都城的百姓,幾乎被孟獲這些蠻族兵禍害了一遍,基本上與屠城差不多了。
這是一種天大的罪孽,劉備知道,他所有的名聲,都被這一件惡劣的事件弄臭了,天下之大,怕都沒有他容身之處了。
說實在。在完全絕望之後的劉備,雖然不敢說幡然醒悟,但起碼,他已經意識到。他的此生的确是完了。
現在,他就隻是想在自己完蛋之前,趕上南蠻大孟獲。将其擊殺,這樣。最少可以讓天下人看得到,成都的血案。非是他劉備所願,他前往斬殺禍害成都的罪魁禍首,再以死謝天下。如此,在他死後,天下人才不會将所有的罪過都推在他的身上,起碼,多少都會獲得一小部份人的諒解。
最少,如關羽、張飛兩人,在他死後,不會再痛恨他,多少都會爲他燒一支香,緬懷他一下。
他拼命的催促軍馬向前,務必要趕上逃離成都的孟獲的軍馬。
這個時候,司馬徵派來輔助劉備的頭戴鬥笠的黑衣人,當中的一個前來攔住了焦急的劉備。
“靜老,有何事?孟獲竟然敢縱軍劫掠成都,毀我根基,讓我等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流水,此刻不斬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追上孟獲後,還請靜老你們一起出手相助。”
劉備雖然早知道這些黑衣人,雖說是司馬徵派來輔助他的,但也是同樣在監視着他的。以前,劉備并不太在意,因爲,他與司馬徵的目的是一緻的,都是想要闆倒新漢朝,殺了劉易。
所以,劉備的心裏,雖然對他們也有一定的戒心,但是,卻也不會太過着迹的提防着他們。如今看到他,劉備也自然請他們出手助自己斬殺孟獲。
不過,平時還算對劉備言聽計從的那些一流高手,此刻卻沒有爽快的認可劉備的請求。
“劉都督,我想,你現在得要冷靜一下。”這個叫靜老的黑衣人,聲音有點沙啞的道。聽其聲線,年紀應該也不少了。
“冷靜?現在叫我如何冷靜?想你們也清楚現在益州的形勢。假若成都不被孟獲洗掠,那劉璋與黃權也就沒有機會控制全城,待我們返回成都,便可将劉璋他們滅了。那樣,我等最少還有一座主城可抗新漢軍。一切,都是孟獲那混蛋,不殺他,我死不瞑目!”
“呵呵……”靜老卻談然的笑了笑,冷着聲音道:“所以,老夫才叫你要冷靜嘛。我的意思是說,孟獲殺不得。”
“什麽?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他孟獲爲何就殺不得?”劉備聞言一怒,指着靜老道。
“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哈哈……”劉備仰天大笑,語氣帶着點英雄末路,悲怆的道:“我們現在還有機會?别說笑了。放眼如此大漢,漢中張魯完了,益州也正在新漢軍的鐵蹄之下,除了雄據中原的曹操,大漢之大,哪裏還有我劉備容身之處?哪裏還有我劉備發展之所?”
“南蠻!”靜老吐出了兩個字道:“我們還有南蠻地區。”
“南蠻地區?你的意思是說……”
“待我等追上孟獲,并非要斬殺他,而是要說服他,準許我們率餘下的益州軍進入南蠻地區,說服他,繼續與我們結盟。我想,我們總能收攏得了三十萬左右的益州軍吧?孟獲怎麽說,也還有三、四十萬的蠻族軍吧?如此,我們的軍馬加起來,也就達到了六、七十萬的大軍,就算我們不能收複益州,也能阻擋得了新漢軍進入南蠻地區吧?”靜老冷靜的給劉備分析道。
“咦?”劉備被靜老的說話說得心裏一動,腦子不停的在運轉,在考慮着這個可能。
他的心神在交戰着。一方面,要想着殺了孟獲給大漢百姓一個交待。再自己自絕于天下以全自己的名節,挽回一點名聲。另一方面。想着如果再與孟獲聯手的話,那麽他就真的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他将會真正的成爲整個大漢人人唾棄的叛族罪人,成爲真正的國賊。
“就算孟獲答應了我們又能怎麽樣?南蠻地區,窮鄉僻壤,物資缺乏,不久前,這些蠻族人,都要全靠我們的援助。他們方可以勉強渡過這一個寒冬,如果我們率三十萬益州軍進入南蠻地區,哪我們又如何可以養活得了我們的軍馬?還有……”劉備想找借口說服自己斬殺了孟獲,拒絕靜老的提議。
畢竟,劉備現在還處于一種絕望的心态當中,一時間,難一下子回複信心再開展局面。
“都督,誰說我們就要在南蠻地區發展了?我的意思是說,隻是借道南蠻地區罷了。”靜老說着。從懷裏拿出了一張舊布帛,遞給劉備道:“這是我們在益州的一家富戶當中找到的地圖,上面說的是當年戰國時期,巴蜀有一個古蜀國。後被秦國戰敗,滅了國,但是。其國主卻從巴蜀經南蠻地區,一直往南的地方建立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一度發展到幾乎将我們大漢嶺南交州地區都納爲其國土,後來才被秦皇派大将趙佗率五十萬大軍進入嶺南滅了其國。我想。我們可以效仿當年古蜀國的國主,先進入南蠻地區,向南發展。”
“咦?”劉備的心頭再一動。
“西南方,全都是一個山高林密的地區,隻要我們到了那些地方,就算新漢軍再強大,也奈何不了我們。所以……”
劉備揮揮手,打斷了靜老的說話道:“那又如何?别忘了,我們想率軍進入交州,恐怕是沒有機會的,别忘了,早前劉易已經到了交州,交州太守士燮已經歸順了新漢朝,還有,孫策、周瑜等江東的新漢軍,此刻怕也進入了嶺南地區,我們還有機會嗎?”
“大都督别急,别忘了,我們的司馬先生,其實也一直都在努力着。隻要他說服曹操對新漢朝動兵,那麽新漢軍又豈會再盯着我們不放?”
“呵呵……”劉備冷笑一聲,很明顯的表露出對靜老口中的司馬先生的不滿,道:“這麽久了,我從進益州以來,弄出了這麽多動作,可是,現在曹操動兵了嗎?”
“呃,此一時彼一時,畢竟,曹操的身邊,能人異士也極多,司馬先生一時難獲得曹操的信任也不足不奇。但現在,曹操怕也沒有選擇了,他就算是不向新漢朝用兵,恐怕新漢朝也會向他動兵了。隻要我們煞到那個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這個……”
劉備的眼珠子亂轉,盤桓得失。
“我們司馬先生說過,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還說過,曆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不管現在如何,隻要大都督你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到時候,大都督你想要如何還不是由你自己說了算?”靜老繼續誘惑着劉備道:“趁現在,張飛所部的新漢軍還沒有入川,關羽所部的新漢軍也還在益州北面的廣元地區,還沒有對整個益州形成絕對的控制。而劉璋剛奪回成都全城,憑他的兵力,最多就僅隻能死守成都,對我們也形不成什麽的威脅。如此,大都督你還有時間,收攏軍馬,以及……”
“嘿嘿,像孟獲在成都做的事,爲什麽我們就做不得?隻要搜刮到大量的錢糧,又何懼西南的窮鄉僻壤?”
……
心頭才剛剛升起一絲悔意的劉備,一心想斬了孟獲自己再以一死以謝天下的劉備,慢慢的又被這個靜老說服了。
蝼蟻常且偷生,更何況是人?還有希望,還有機會的話,劉備又豈會自尋了短見?
世人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同一個道理的,一個人,從好變壞容易,從壞變好,卻是沒那麽容易的。一個人,已經做出了一些壞事,那麽就會慢慢的習慣了,很難再一下子變成了好人。
劉備的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他才猛一握拳頭,恨聲道:“好!命人開始收攏我們的軍馬,本都督追上孟獲,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大都督英明!哪我等先分頭行事,另外,我們會馬上聯系上司馬先生,着他加緊速度,勸服曹操出兵攻擊新漢朝,讓新漢朝的注意力從都督的身上放到曹操的身上去。”
“好!那便如此,那本都督就先追上孟獲去了。”
“大都督請!”靜老躬身,示意劉備可以繼續趕路了。
劉備點點頭,拍馬向前。
劉備沒有注意到,那靜老的眼中寒芒一閃,淡然的小聲道:“還算你識事務……”
劉備走得沒影後,靜老的身後,忽然冒出了另外兩個黑衣人來。
孟獲率着兩萬多的蠻族兵飛快的行軍,他的軍馬有一部份人馬永遠都留在了成都,所以,還隻剩下兩萬來人馬。
當然,說是飛快的行軍,其實也不是太快,因爲他們想快都快不了。這些蠻族兵,身上帶着大包小包,都是一些财物,如此,想走快也都走不了。
如此,其實他們就隻是撤逃成都數十裏之遙的地方,劉備的軍馬就追上了孟獲。
孟獲見益州軍追上來,倒也有點吃驚,急令自己的軍馬布陣,生怕是來追殺他們的益州軍。
而劉備畢竟是劉備,此刻,他已經完全恢複了往常的冷靜。
他沒有讓自己的軍馬也擺出陣勢,并沒有擺出要與蠻族軍一戰的架勢。僅帶了一小部份的親兵,到孟獲的陣前喊話。
孟獲見是劉備親來,他難得的有點不太自然,因爲,看劉備的樣子,似乎不是來追殺他的,而他,卻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背棄了與劉備的盟約。不但如此,還在劉備的背後捅了一刀,讓劉備失去了成都城。
要知道,那些異族人,其實都是比較尊重誓言的,一般情況之下,他們都不會輕易的違背自己的誓言。所以,孟獲在面對劉備的時候,才會有那麽一點不自然。
孟獲硬着頭皮出來見劉備,心裏已經有了被劉備一頓痛斥的準備。當然,他是絕對不會低頭的,大不了,就與劉備撕破臉皮,打上一仗又如何?他可不會懼怕益州軍。(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