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奴隸兵,他們雖然連活都不想活,但是,幾乎人人都還剩下本能,他們,被淩辱過了頭,被饑餓過了頭,被恐懼過了頭,被怨恨過了頭。幾乎,這世間,最讓人所不能接受的事,都落到了他們的身上,讓他們悲哀絕望,讓他們饑餓恐懼,讓他們受盡淩辱。
被逼着,親手殺了父母,被逼着,觀看自家女性被異人玩弄,淩辱,被逼着親手殺了孩兒煮死,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任何一個人,如果都經曆過了這些,那麽,他們都必然會變得憤世嫉俗,被逼得瘋狂,被逼得有如行屍走肉。
當他們對樓班已經産生了本能的恐懼,當他們被樓班如狗一般困在鐵籠之後。再把他們放出來,讓他們聽樓班的命令去做某一件事,那将會是一件多麽瘋狂的事?
他們,已經不會感覺到痛,他們,已經麻木不仁,已經不再是人。他們,隻有毀滅,隻有毀滅一切,才能消除他們對這個世間的憤恨,最後,連帶他們自己都毀滅。
所以,當樓班将這兩萬多奴隸軍放出來的時候。
天鎮城頭上,正在下令,讓新漢軍将士準備迎接烏桓大軍新一輪攻擊的高順,看到了那些明顯與烏桓的軍馬不同的奴隸軍,不由兩眼一凜。心裏一陣狂跳。
這些奴隸軍,他們身上。幾乎沒有一件完整的衣物,衣衫褴褛。篷頭污面,幾乎人人都骨瘦如柴,可是,卻人人都似在散發着一股沖天的煞氣。哪怕現在離高順所在還很遠,但高順都似感應到了這一郡烏桓的似是乞丐一般的人馬與原來的烏桓軍馬不同,那種似要撕裂一切的讓人心驚膽顫的感覺,讓高順打心裏感到不安。
嗯,若能再近一些觀察,恐怕就算是身經百戰。經曆過無數戰場生死搏殺,也算是殺人如麻的高順,他都會感到心驚。
因爲,這些奴隸兵,他們被放出來後,被分到了武器之後,他們一個個都發出一聲聲有如是惡狼一般的咆哮,他們一個個,都紅着眼。望向天鎮城牆,咬牙切齒,目露兇光。
樓班策馬上前,惡狠狠的喝道:“奴隸們。這一戰,是你們唯一的一次生死救贖之戰!助我樓班攻取天鎮,你們能活。我樓班就讓你們獲得自由,不再囚禁你們。但是,如你們敢往後退一步。那麽,你們将會承受更加殘酷的死法!給我沖!”
“嗷嗷嗷!”
“嗷……”
這群奴隸,已經打心底裏對樓班感到恐懼,已經被樓班馴服,樓班的命令,他們都會本能的去執行。
聽到樓班讓他們沖,他們便有如狼群一般,嗷嗷的大叫起來,比那些野蠻人更野蠻。
“嗚嗚嗚……”
奴隸軍們,開始向前沖,舉着他們手上剛被分配到的武器,一個個露着兇恨兇殘的目光,一窩蜂的向城牆撲過去。
“全軍沖鋒!攻城!”樓班這才再向他的部族軍馬發出了命令。
刹時,還飄着雪花的城外平原上,一片黑白相間班駁的平原上,數萬的烏桓士兵,高聲喊殺着,向天鎮城牆湧來。
數萬人馬的沖鋒,掀起了一片雪塵。
“不好!他們要發起總攻了,來人!把我們的軍士都調來,還有,預備軍也做好準備!”高順看到那麽多的烏桓軍馬與那奴隸軍一起沖鋒過來,感到事态嚴重了,馬上下令,讓人通知輪休的軍馬,随時準備着登城作戰,還有預備軍,也要做好出戰的準備。
“放箭!放箭!給老子射!”
烏桓攻城軍,推進得很快,原本,他們的集結就在城下不遠,所以,很快,他們就沖突進城頭新漢軍的弓箭射程範圍之内。
這東面的城牆上,長約三裏,約五千新漢軍及一兩千百姓青壯在守衛着。每一個長兵的身後,就有一個弓箭兵及一個刀盾兵,以及兩個百姓青壯。如此,約是五人把守着一個城垛。
軍将叫放箭的時候,弓箭兵會從城垛内往城下放箭,射殺沖殺過來的烏桓敵兵。而刀盾兵,則會時刻都注意着敵方的弓箭,若有弓箭射來,威脅到他們所在的牆垛内的士兵性命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用盾牌爲從人擋箭。長槍兵,則會關注着城牆下的情況,如果敵兵架起雲梯,或扔上勾索等等,他就第一時間喊知别人,尤其是刀盾兵,讓他把勾索用盾牌擋開,不讓勾索的挂勾勾住城頭,若勾住了,則馬上砍斷繩索,不讓敵兵順着繩索爬上來。然後,他會把長槍放在一旁,搬來石塊等重物,往外抛砸,砸死城牆外的敵兵。還有,他也負責着把敵人的雲梯推倒,但是,一般來說,當敵人把雲梯架上來之後,那是很難推得倒的。所以,他就得要看着敵兵是否順着雲梯爬上來,若快爬上到了,來不及拿過重物砸下,就拿起長槍,把敵兵刺殺。
另外的那兩個青壯,他們沒有近接拼殺經曆,他們就隻負責生火燒水,一個幫忙搬來物資,一般,他們都是躲在一旁,避免被敵兵的冷箭射殺。偶爾,他們會幫着往下潑滾燙的滾水殺敵。若有檑木的時候,他們也會幫忙扛來往下砸。
每一個士兵,他們都有自己的分工。當然了,萬一出現了犧牲,餘下的士兵,就得要負責上戰死的那個士兵的負責事務,若是隻剩下一人,大聲呼叫支援之外,他也得要一個人頂着。要不然,支援士兵還沒來到,就讓敵軍殺上城牆那就麻煩了。
喊殺聲。慘叫聲,猛然的激烈起來。
烏桓大軍。除了那其中的兩萬多奴隸兵似乎沒有什麽的章法,瘋狂的叫喊着沖來之外。其餘的烏桓士兵,他們都是有章有法的沖殺過來的。
他們有盾兵護着弓箭兵,突入到他們弓箭射程的距離之内,然後向城頭放箭,以此來壓制城頭的新漢軍士兵。因爲新漢軍已經缺箭的問題,不能再集中弓箭兵在城頭上結陣,不計消耗的放箭壓制射殺攻來的烏桓敵兵。所以,隻靠從城頭上的牆垛之後的新漢軍弓箭兵,一箭一箭的射擊城下的烏桓士兵。就難以阻擋得了烏桓士兵殺近城牆之下來的。烏桓的攻城軍太多了。射殺其中的三幾個敵兵,根本就對他們沒有一點影響。
烏桓人的弓箭兵,雖然也不能完全壓制得住城頭上的新漢軍士兵,但是,卻也能給城頭上的新漢軍帶來傷望,打亂城頭的新漢軍的防守節奏。
然後,就是烏桓攻城軍的工兵死士了。這些工兵死士,他們蜂擁而上,直接沖到城牆之下。将他們的攻城雲梯架起,把勾索抛上到城頭挂住,然後冒着城頭的矢石,開始搶登城頭。
嗯。對新漢軍來說,他們這樣的攻城方式,隻是古老的攻登模式。如果守城方,守城物資足夠的話。他們如此的攻城,傷亡是絕對很大的。哪怕最終攻下城池。他們也得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真正讓守城方難受的,是攻城方的樓兵車。
那種高高的樓兵車,有些,可以高過城牆,在高高的樓兵車上面,可以居高臨下的射殺在城頭上的士兵。而樓兵車,還可以活動,可以直接推近到城牆邊,直接從樓兵車上跳過城頭來,殺到城頭上。
樓班居然制造了這種高高的樓兵車。這樣的樓兵車,打制工藝相對簡單,一般的木工匠人,都能夠打制得出來。也幸好,樓班是到了天鎮之後,才開始讓人打制的,打制出來的并不多,就隻是數架樓兵車而已。
城頭上沒有安設投石機,也沒有安設床弩,所以,對于樓兵車,高順暫時也沒有太多的辦法,隻能夠讓弓箭兵和高出城牆一截的樓兵車内的敵兵對射。但是,敵兵躲在樓兵車内,對他們的殺傷并不大。高順自然也試過,用火箭射去,打算燒毀樓兵車,但烏桓人在樓兵車的表面,鋪了一層牛肉皮,根本就燒不着。
雙方在激戰,雙方都有無數士兵,被對方射殺。
那些奴隸兵終于沖近到了城下。
馬上就顯出了他們的可怕之處,直接讓高順都感到有點心裏發毛。
嗯,那些骨瘦如柴的奴隸,他們真的有如是活死人一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痛。
要知道,當中兩萬多人的奴隸兵,他們的身上基本上就沒有一件完好的衣服。在這個還降着雪,刮着寒冷北風的時候,他們都似沒有感覺到冷似的。或者,全都已經冷到沒有了知覺了。連衣服都沒有的奴隸們,他們自然是沒有鞋的,基本上,都是光着腿,在被踩踏得泥濘的雪地上沖鋒。這些奴隸兵的腳,沖近到城牆之下時,早已經血肉模糊了。可是,縱是如此,他們都似不受影響,腳都已經不是他們的腳似的,依然是拼命的向前沖。
說真的,當中,許多新漢軍的士兵,也都被吓了一跳,因爲,他們看着,這些骨瘦如柴的敵兵,大多數都光着身子沖來,城頭上的弓箭,射中了他們。他們居然都不會呼一聲痛,除非直接射中他們的要害,一箭射死他們,要不然,他們會繼續向前沖。
嗯,一個新漢軍弓箭兵,他的箭術的确不射,離兩百步遠的,他都可以一箭命中一個敵兵。他是看着這群骨瘦如柴的敵兵沖近來了,一箭射中了當中的一個敵兵。箭矢直接插在其肩頭上,濺出一篷血光。
可是,讓這個新漢軍弓箭兵呆眼的是,那個敵兵,被他射得一個後仰,直接仰面摔倒,但跟着,他便有如彈簧一般,一下子就從冰冷的地上跳了起來,根本就不理會插在他肩頭上的那支箭,揮舞着他手上的那一柄生鏽的有如柴刀一般的刀子,向前沖來。
很快,他就沖近到城牆之下,城牆下,已經倒滿了一地的屍體,橫七堅八的,都是早一步架雲梯,挂勾索的那些烏桓士兵的屍首,當然,還有許多隻傷沒死的,在下面滾動嚎叫着。城頭上潑下來的燒開的糞水等等,潑在那些烏桓士兵的身上,讓他們痛得直叫,被毀容,一臉血肉模糊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反正,此際的城牆之下,已經是一個血肉地獄。
可是,那些奴隸兵,他們根本就不理會,似根本就沒看到那些慘況似的。
城頭上的那個弓箭兵,他幾乎是呆望着那個中傷後,依然狀若無事,任由鮮血直流,卻依然沖近城牆,直接攀着雲梯爬上來的敵兵。
長槍兵反應過來,直接扔下了一塊石頭,轟的一聲,正好砸中了他的胸口,把他直接砸了下去。
原本,以爲終于砸死了他,但讓人吃驚的是,他居然還能站起來,還一下一下的攀着梯子,要爬上來。
當然,他自然是爬不上來的了。可是,順着雲梯望下去,這個敵兵的那血紅的眼睛,帶着瘋狂執着,似要毀滅一切的眼光,的确讓那弓箭兵及長槍兵看得頭皮發麻。
新漢軍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身經百戰的新漢軍士兵,他們在戰場上,殺起人來,也絕對不會手軟,也一樣有一種瘋狂勁。可是,像那個烏桓士兵那樣的兇狠兇殘的目光,他們還真的沒有見過。
實際上,這樣的情況,在這城牆之下還有很多,一個個奴隸兵,他們瘋狂的咆哮着,根本就不理會他們身上是否會受傷,根本就不會去閃避射來的弓矢,也不會去閃躲頭上砸下來的重物,在他們的眼中,似乎就隻有向前向前,要殺上去,要毀滅一切。
這樣的敵兵,的确是最爲可怕的。
如果讓他們當真的殺上城頭來,那麽必然會對新漢軍造成很大的傷望。因爲,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懷疑,這些瘋狂兇殘的敵兵,他們會否一沖殺上來,就要抱着新漢軍的士兵,一起從城頭上跳下,與新漢軍的将士同歸于盡。(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