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所謂狗急跳牆。
袁紹的心裏越是清楚,越是存在必死之志,他的頭腦就越是清晰。
在劉表身亡,荊州落到了劉易手上的消息傳來之時,他就一直都靜靜的思考着,自己與劉易的優缺點,自己的軍馬與新漢軍的優缺點。
他作爲四世三公袁氏的後人,現在僅存的碩果,他認爲,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能如劉表那麽的窩囊而死。一定要對得起自己袁家的列祖列宗。
起碼,他現在倒覺得,其實,自己之前所諷笑的袁術,他那樣而亡,而也不算有失了世家子弟的死法,甯死不降,甯死也不讓自己落于敵手遭受屈辱。
此時此刻,袁紹倒是對袁術之死感到有點欣賞了。
袁紹現在想要的是,縱使是兵敗身亡,亦要考慮一下是否還有機會絕處逢生,心懷必死之志,并非就是必死之局。
如果采取得當,他袁紹就未必會敗,甚至還有反敗爲勝的機會。何況,就算是敗,他也不願意如劉表那樣,敗得那麽的窩囊,敗得那麽凄涼,不是死于戰場,而是死于陰謀詭計當中。
他想,當年趙國,面對秦國的虎狼之師,都可以與秦國周旋那麽久。現在換了他袁紹取代了當年趙國的地位,加上他現在手上還有數十萬的大軍,怎麽說。都不至于被劉易在短短數月的時間之内滅亡吧?
或者,劉表之死,給袁紹敲響了警鍾。這使得他對于自己的部屬,全都不太放心。起碼,心裏對自己的帳下軍将謀臣,都抱有一種懷疑的态度。因爲他可不想像劉表那樣,被自己最爲親近的人害死。對于劉表之死的傳言,袁紹認爲,劉表的真正死因還待商榷。可能有劉備的關系,但是這當中,蔡瑁就能真的洗脫得了關系麽?怎麽說。袁紹都是不太相信的。
所以,包括他帳下的一衆謀士,郭圖、審配、辛評等人在内,他心底裏。對于他們都已經有了一種懷疑的心态。不再對他們言聽計從了。
袁紹決定,不管是勝是敗,他都要親自處理一切,不會如劉表那樣,可笑的将荊州的軍政大權交到别人手上。
因此,袁紹很談定的,指揮着冀州的軍馬,分别在冀州中北部地區。由西向東的一線,其中。最西的毛城到廣平、陽平、華縣一線,分别布置了他所有軍馬的三分之二的軍馬,在那些城池鎮守,以後,依那兒的黃河支流,與由冀州北部攻擊前來的新漢朝對持。
袁紹的命令很簡單,就是固守城池的同時,還得要學習新漢軍的作戰手法,不能固守待斃。
他是認真觀察了新漢軍的作戰方式,有針對性的針對新漢軍。他一度親臨戰場指揮,居然讓他數千擊敗了向他們防線攻擊的新漢軍。這才使得趙雲、太史慈、公孫瓒三軍,隻能暫時休整,與袁紹的軍馬對持。
比如,袁紹知道,新漢軍善于調動百姓,在搬運辎重到前線的時候,一般都會發動進姓幫忙搬運。
他在摔軍撤離廣宗的時候,就派出了三千精銳,散布在廣宗城内,充作一般的百姓青壯。
如此,當新漢軍奪得了廣宗,要向南面的廣平城發起進攻的時候,新漢軍的軍馬先行趕到城下,牽制住廣平的軍馬,然後在廣宗發動百姓,爲其搬運辎重到前線。
結果,在搬運辎重的過程當中,冒充百姓的三千袁紹軍,突然暴起發難,擊殺了護送物資的新漢軍将士,并殘殺了大量的百姓青壯,摧毀了那一批約有數十架的投石機,并燒毀了一批糧草。
這是袁紹親自下令所發生的一場戰鬥。最終袁紹以勝利告終,并因此而讓進攻廣平的新漢軍因爲失去了那一批辎重而沒有辦法馬上攻城,這給了袁紹在廣平布置的時間。
另外,袁紹也或多或少的學到了一點當初趙雲率一支騎軍襲擾他軍馬的戰術。
嗯,袁紹有點懼趙雲、太史慈,但是,他的心裏,卻不懼公孫瓒,畢竟,在袁紹的心目中,公孫瓒隻能算是他的手下敗将。因此,他親率數馬騎兵,在公孫瓒的必經之路上設伏。
或者,公孫瓒從右北平出兵,一路奪下了渤海城,又奪得了衆多冀州東北部地區的城池,更與劉易一起,在德州滅了袁紹三十萬精銳,進而奪取了平原縣城。
或者,一路的順風順水,使得公孫瓒有了一點驕傲,這個,也是公孫瓒的性格,有點剛愎自用。他在看到袁紹幾乎全線潰敗的樣子,便放心率軍攻擊,從平原縣城出兵,向高唐進發。
結果,沒有料到,袁紹居然還敢主動出兵伏襲他,兩軍相遇,公孫瓒的三千鋒騎兵,幾乎被袁紹的數萬騎兵全殲。他僅能率其後軍躲過一劫。
反正,正是因爲有了袁紹勤于思索,絕境之下,反讓他騰升起骨子裏的傲氣,讓他有針對性的對新漢軍主動進擊,這才讓袁紹能夠喘一口氣,讓他可以穩住了防線,不至于讓趙雲、太史慈、公孫瓒的三路大軍直接殺到邺城城下。
現在,劉表已經身亡,荊州已經落到了劉易的手上。袁紹的心裏,就很清楚的想到,劉易下一個要滅的人,肯定就是他袁紹。
特别是,聽到曹操居然毫無節操,毫無節氣的與劉易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之時,袁紹就知道,劉易怕馬上就會發兵攻伐他了。
因此,袁紹就開始閉關……嗯,這個其實就是袁紹在靜思劉易所善于的一切,思索着劉易的優缺點。然後有針對性的作出布置。
想起與劉易相識的種種,想着自己與劉易争鬥了這十來年的種種經過。
袁紹發現,劉易這個人。是一個具有常人所沒有的一種冒險精神,往往,他都是以小搏大。從一個不知名的小小義兵,到現在權傾天下的太傅,實際新漢朝的掌權者。所有的一切,袁紹都看出,劉易是在冒險。一直都在冒險。
嗯,想想,袁紹覺得還真的是這樣。
可以想象。劉易當初,面對蹇碩所率的要殺良冒功的禁軍,那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小義兵劉易,居然就敢反抗。就敢連禁軍統領蹇碩都捉住。還敢以之要挾張讓,索取大量的黃白之物。這個,劉易無疑就是在冒險。
先不說,那時候,蹇碩要率那些禁軍士兵是否是要殺良冒功。就說當真的是那樣,劉易這個小小的義兵他還能如何?那時,袁紹記得,朝廷的确有着明文規定。要那些義兵離散,否則就要當作亂黨一起處死。那時候。就算蹇碩當真的殺了劉易等人,他們也隻算是死了白死。隻可惜,蹇碩無用,堂堂的皇帝親軍,并且當時據說還不是小量的軍馬,居然奈何不了數十義兵,反被反殺多人,連蹇碩自己都被捉住,還真的可笑可恨,如果當時,可以将劉易斬殺了,那麽現在又何用被劉易逼到如此的地步?
那個時候,劉易絕對是在冒險。如果他不能捉住蹇碩,那麽死的絕對是劉易。
跟着下來,勒索張讓,這個,其實還真的是一個很可笑的事。一個小小的義兵,居然能勒索得了堂堂的十常侍之首張讓?張讓當初,論權力,無疑就等于現在的劉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朝文武,誰不怕他?
可惜,劉易這個家夥,還真的有點運勢。使得張讓要借送索銀之時,一舉滅了劉易的,卻讓劉易結識了萬年公主,讓劉易躲過了一劫。
每每想到這些,袁紹都暗暗惋惜,因爲,那個時候,劉易是最容易被擊殺的,隻是張讓動一動手指,随便派出一支人馬,都可以叫劉易死無葬身之地。但偏偏,可能是張讓認爲,這樣的一個小人物,蹦達不了幾天,不想小題大做,沒有恨下決心弄死劉易。
當然,想到這個,袁紹的心裏,也暗恨自己,恨自己當初在怡紅樓與劉易結怨的時候,爲什麽要放過劉易?他應該在那個時候,就滅了劉易的。
接下來,他分别派人,明裏暗裏都想殺劉易,但每一次,都讓劉易得以逃生。想想,袁紹還真的不太甘心。自己想殺一個人,怎麽就會這麽的困難?
冒險,劉易一直都在冒險。
白門樓救呂布父女,以及,這一次,劉易攻伐荊州,再揮軍襲擊曹操的軍馬,這些,袁紹都覺得劉易是在冒險,這樣的事有很多,數不勝數。從這些事當中,袁紹總結出劉易似乎善于冒險,到現在,似乎已經習慣于冒險。
嗯,一個人,善于冒險到沒有什麽,但是,如果習慣于冒險,那麽,就會成爲他的缺點,似乎就能讓人有機可乘了。
袁紹想來想去,要如何利用劉易的這一個人性缺點呢?
還有,袁紹也看到了,新漢軍已經曆經過了無數大型的戰争,動辄就是十萬軍馬以上的戰争,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但是,每一仗,新漢軍的軍馬,損失甚微,新漢軍總會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終的勝利。
爲什麽會這麽樣?所謂水無常形,兵無常勢。一支軍隊,爲何總會打勝仗?并且還每一次勝利,都能夠以最少的代價獲得?
袁紹歸結于兩個字,還是冒險。
劉易,劉易所統率的軍馬,都善于冒險。似乎,這是劉易性格的延伸,就仿似,劉易似乎總會很有信心,總會預知知道發生什麽事,然後,總能出人意料的,先人一步的做出最爲适當的攻擊。
似乎,劉易就沒有想過,萬一他的冒險失敗,那麽就會陷于萬劫不複的境地。
當然,袁紹也看到,劉易也好,其軍也好,他們除了冒險之外,亦非常有耐心,絕不會急于求勝。
就似現在,新漢軍的攻擊。稍有不順,他們馬上就會步步爲營,擺出了一個向自己進攻的态勢。卻從來都沒有攻城,或者說,都是在佯攻,并不是真正正式的攻城。往往,似乎都要等到最佳的時機,才會孤注一擲,一舉而下。
這個。袁紹非常清楚的記得,當初滅黑山張燕的時候,劉易是如何滅了黑山張燕的。居然是從山間的一條地下河道鑽到山頂上去。說真的,那場仗,作主導的是劉易,如果換了是他袁紹。怕是絕對不敢那樣的。
那麽。現在了解清楚了劉易的行爲方式,又如何利用劉易的這些缺點來給予劉易緻命一擊呢?
袁紹看到,現在,從冀州北部向自己攻來的新漢朝,應該是處于一個耐心等待給自己緻命一擊的機會。暫時,隻要自己的大軍嚴陣以待,不給他們機會,那麽。一時半刻,這些新漢軍。應該不能給予自己太大的威脅。
現在,劉易奪取了荊州,返回了洛陽,相信,劉易不久之後,必會親來攻擊自己。那麽,如果劉易親來,劉易又會如何攻擊自己呢?
或者說,劉易又想要如何兵行險着,将自己一舉擊敗呢?
袁紹的這種換位思考,卻讓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首先,新漢朝似乎從來都沒有以較大的傷亡爲代價換取勝利的往績。就也是說,現在冀州北面攻來的新漢軍,他們不管是如何攻擊,出動多少軍馬攻擊,自己都可以給予他們較大的損傷。何況,袁紹現在,有着雙重防線,一是一衆堅城的防線,二是從太行山脈彙流成河的黃河支流,其河橫于這些堅城的後面,縱使新漢軍可以奪取那些城鎮,還得要面對這些河流的阻截。自己軍可退回河道的另一邊,與他們隔河對持。
如果自己是劉易,還會率軍與趙雲、太史慈等大将彙合麽?很明顯,自己怕是不會的,因爲,現在新漢朝被阻,并不是他們兵力不足,又或者是戰力不夠的問題,是純粹的地勢問題。
袁紹幾乎可以肯定,劉易應該不會率軍從自己冀州的北部殺來,那樣,會毫無意義。
那麽,可讓劉易向自己冒險性的進攻,會是怎麽樣呢?
其實,也不用袁紹如何猜測,因爲,已經顯而易見。
劉易若要滅自己,那麽,在北部進攻不順,或者說是不易,要犧牲太多的兵力方有可能突破自己的防線的情況之下。劉易怕唯有就是直接攻擊自己的後方。
這個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冀州的最南部地區,河内郡。
嗯,這個,說是袁紹的大後方,其實隻是針對性來說的,實際,河内郡,才算得上是與新漢朝對持的最前方,而非大後方。
劉易,必然會發兵攻擊河内!
這個,是袁紹心裏的結論。
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那麽,袁紹再細想,劉易将會要如何呢?
攻擊河内郡,可以從上黨地區,穿過太行山脈南部山區,經壺關直接殺進河内。
如果劉易揮軍從上黨地區殺到河内的話,對于這樣的情況,袁紹卻不會認爲劉易這是在冒險。因爲,自從當初劉易派出太史慈奪取了上黨之後,袁紹就一直都沒有放松過對上黨地區的警惕及布置,一直都提防着某一天,新漢朝或者會從上黨向自己發起攻擊。
所以,這是衆所周知的事,袁紹并不認爲劉易如果從上黨向自己發起進攻是在冒險。
真正的,袁紹認爲,劉易從虎牢關出兵,北渡黃河攻進河内,這才是真正的冒險。
而冒險在哪裏呢?
就在渡河的事上。
黃河水流湍急,極難橫渡。
想架浮橋,似乎不太可能的。這亦是袁紹當初發兵攻打曹操的時候,爲何非要在官渡渡河攻擊曹操的原因之一,因爲,從那段黃河更上遊的地方,沒有更好的讓袁紹的大軍渡河的渡頭。
而這段黃河兩岸,都非常的險峻,極利于防守。
這個,亦是袁紹與曹操兩方勢力,隔河相持,卻互相也奈何不了對方的原因之一。
黃河天險,曆朝曆代,都會成爲兩方勢力僵持的一道界線。
如果劉易要兵出虎牢,那麽就會先進入曹操的勢力地盤。
現在,曹操與劉易簽訂了互不侵犯協議,或者,曹操會給劉易讓步,讓劉易可以進入他的地界,到達黃河南岸,渡河攻擊河内。但是,袁紹幾乎可以肯定,曹操就算是讓步,也不會讓多少的,絕對不會同意劉易的軍馬,從黃河下遊更遠一些的平緩渡頭渡河的。最多,就隻是讓出黃河上遊,最爲接近虎牢關的那些小渡頭,讓劉易的軍馬渡河。
可是,不要忘了,那些小渡頭,并不适合讓太多的軍馬一起渡河。并且,自己在黃河的另一邊,一直都部署有軍馬與曹操對持的。少量的新漢軍,能渡得過黃河來麽?敢明目張膽的渡河麽?
不能,新漢軍就算要流河過來,亦不會大張旗鼓的渡河過來,必然是會先派出一小部份的人馬,偷渡過來,奪取了自己的這邊河岸的渡口,劉易的新漢軍才能大量的分批渡河過來。
袁紹想到這裏,眼睛不禁漸漸發亮起來。(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