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關羽大步走向梁蘭,要将她救走的時候,劉備卻語氣一緩,似是無比複雜的看着梁蘭,神色痛苦的道:“如果爲夫,爲了安天下,卻連一個落腳點都還沒有,現在還處于曹操的包圍當中,許都離我們這裏,也不過是一兩百裏遠,若讓曹操知道劉備在這裏,也必然會派出大軍來攻擊我劉備。說不準,明天劉備又要亡命天涯。而我二弟關羽,是一個真性情的大丈夫,待兄如父,侍嫂如母,若曹操大軍來攻,逃亡之時,二弟必然還會拼死護着你,假若我二弟關羽有什麽的行差踏錯,因爲你而出了什麽的意外的話,你叫爲夫如何是好?沒有了二弟關羽的攘助,這天下何時能平?何時才可以讓大漢百姓過上好日子?此刻,也正如那深山當中的劉安夫婦一般。早死晚死,都是一樣的,如果以你之死,可以讓二弟從此安心攘助爲夫,爲了天下更多受苦受難的百姓奮鬥,那麽,你的死,也是有意義的。”
叮!
劉備說完,将手上的長劍扔到了梁蘭的面前,悲天憫人的流淚道:“弑殺枕邊人,劉備還真的下不了手,你自己……看着辦吧。”
“二弟,你不可再勸爲兄,更不可攔着她,不然,爲兄就自刎于你面前!”劉備旋風般轉身,攔在走來的關羽面前,目光緊隼着關羽,絲毫不讓的道:“想我們兄弟三人,立志平天下,匡扶漢室,振興大漢。這一路走來,我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可是,雲長你何時變得有如婦人,似乎。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你好像對爲兄就有了一些隔應,莫非是爲兄哪裏做得不好?讓兄弟寒了心?若是如此,雲長你大可以開誠布公,我們兄弟商量着來,要不然。便是你雲長的問題。如今,爲兄也算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今天不知明天事,假若,你覺得跟着爲兄委屈了你,屈了雲長的大才。那麽,你要去曹操那裏做你的大将軍,做你的漢壽亭侯,爲兄也絕對不會怪你,隻會祝福你。不過,平定天下,匡扶漢室。振興大漢,是劉某畢生之志,不管前路有多難走,鋪滿荊棘,我劉備亦會堅持走下去!”
“大哥!”關羽被劉備如此責問,心裏不禁有點激動,正要向劉備表明自己的心迹,說明自己隻是與劉備有點意念不合,卻一眼看到梁蘭已經檢起了劉備扔到了她面前的長劍。
關羽顧不得再與劉備說這些,一閃身。從劉備的身邊閃了過去,一腳将梁蘭手上的長劍踢飛,道:“嫂子,你瘋了?不可如此!”
“嗚……二叔,你、你不用管我了……”梁蘭失聲哭出來。爬着欲去檢回那長劍。
“二弟!你當真的要與大哥分道揚镖?你還顧那賤婦如何?”劉備神色難看的道。
關羽的心裏不禁默然的歎了一聲,他知道,今天的是,恐怕還真的有點難以善了,現在,不隻是梁蘭被劉備逼上了絕路,連他自己,亦被劉備逼得不得不表态了。可是,現在的情況之下,關羽知道,如果再說出與劉備意念不合,要離開他去投靠劉易的話,已經不适合事宜了,因爲,他當真的要說出來的話,那麽梁蘭怕就是死定了,他現在無論說什麽,劉備恐怕都會聽不進去。
假如關羽當真的從此就要帶着梁蘭遠走高飛,那麽,他關羽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從今之後,天下都會認爲他關羽是一個無信無義之人,會誤會他與嫂嫂梁蘭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爲了梁蘭與劉備反目,怕誰都會知道這當中會有什麽的事兒吧?何況,關羽自問,如果自己現在就帶梁蘭離開,那麽,将來怕還當真的要與梁蘭在一起,這樣一來,也正坐實了世間的傳言。
當然,如果關羽自此就與梁蘭雙宿雙飛,從此隐世,再不顧世間如何,那麽還是可以的。可是,關羽的心裏有點不太甘心,此刻大漢,正處于水深火熱當中,大漢英雄輩出,他不會盡天下英雄,他也不甘心啊。
說到底,關羽的心裏,也不是那種甘于平凡寂寞的人。
此刻,已經不宜再說與劉備兄弟分離的事了。
心裏默歎了一聲關羽,轉而想了一下現在的狀況,沉默了一會,對劉備道:“大哥,其實,事情也并非如大哥這樣悲觀。之前所有之過失,亦不可全推于嫂嫂身上,她沒罪,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不知道,大哥可否先冷靜下來,聽關羽說一句?”
“哦?那二弟請說。”劉備點了點頭道。
“大哥,二弟并非對大哥有了異心。”關羽無奈的違心的道:“關某這次轉碾千裏,還不是爲了能回大哥身邊,與大哥一起争戰天下,平定宇内麽?”
“二弟當真如此想?”劉備心裏暗喜,但神色依然淡漠的道。
嗯,劉備今天如此,還要殺妻,爲的不就是可以探知關羽心底裏的真正心意麽?現在,終于逼得關羽說出了心底的話,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那麽,關羽就絕對不會再反悔的,必然會留在自己的身邊了。
“大哥,難道你還不清楚關某?曹操奏請皇帝封關某爲大将軍,賜關某漢壽亭侯,黃金美女無數,關某何曾動心?”關羽說的這些也是實話,他一臉坦然的對劉備道:“這些都過去了,關某現在不就回到了大哥的身邊麽?現在,我想對大哥說的是,我們現在雖然兵少,可是卻也不是沒有一點發展的可能的,曹操與袁紹,正在官渡交戰,現在他們兩方面,都無暇顧及我們的,隻要我們趁此機會,奪得汝南一帶,争取時間發展,說不準。我們還有一絲機會。”
“嗯,大哥也是這麽想的。”劉備點頭道:“可是,曹操已經派了蔡陽進駐汝南城,以大哥現在的這點兵力,怕是難以攻占汝南啊。”
“大哥不用擔心。我知道三弟在哪裏,聽說他現在嘯聚了不少軍馬,待關某去見了三弟,引他回來見大哥,如此,我們應該也足夠實力奪取汝南了。”
“你知道三弟在哪裏?這真是太好了!”劉備高興的道:“二弟你不知道。大哥來到汝現之後,派出了無數斥侯探子打探三弟的消息,可是,這幾天過去了,竟然還沒有找到三弟,爲兄現在都不知道有多心急了。好好。那就抓緊時間,盡快找到三弟回來。”
“是,大哥,關羽明天就出發,估計明天下午,我們三兄弟便能聚在一起了。”關羽沒有辦法,知道不能給劉備奪得一個立足之所。恐怕劉備還真的不會放過梁蘭了,要奪得汝南,沒有張飛之助,怕也不太容易,要知道,上次關羽爲曹操奪回汝南,可是張飛放水才可以奪回來的,并非關羽一個人就真的能打下汝南城。
“好好,隻要二弟你未曾變心,又能找回三弟。我們兄弟三人還是能有所作爲的。”劉備知道,現在關羽應該不會再離開自己了,算是安下心來,他相信,隻要再找回張飛。他一定還可以再次掘起。
“那大哥,大嫂本來就沒有什麽的過錯……”關羽有點心痛的看了看還木然跪在地上等侯發落的梁蘭道。
“大嫂?”劉備此刻倒沒有注意到關羽看梁蘭的那心痛的目光,他的心裏,在乎的的确隻是關羽,隻要關羽對他不言棄,這要比什麽都重要,他揮手打斷了關羽的話道:“她已經不是我劉備的夫人了,你們剛才都看到了,也聽到了,劉某已經割袖休妻,從剛才開始,她就已經不是我劉備的妻子了,劉某與她,從此各不相幹!”
“大哥,這、這怎麽可以呢?剛才,隻是大哥你的戲言而已,不能當真。”關羽見自己爲劉備好不容易護送回來的妻子,現在說休便休了,不禁有點心慌的道。
“君無戲言,說休就是休了,再說,割去的袖豈可續回?我劉備,還沒有斷袖之僻。”劉備看也不看梁蘭,揮手對四周的軍士道:“來人,将她趕出去,任由她自生自滅吧。”
“啊?大哥,不可,如今的世道,你要将她趕出去,那豈不是等于将她往死路上推?”關羽呆了一下,急道。
“哼,那二弟你說要怎麽辦?我們軍中,豈可以帶着女眷?”
“大哥……”
“呵呵,算了算了,你大哥我有些累了,先進莊,她如何處理,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大哥可要警告你,不能再爲了這個女人而誤了大事!”劉備說完,一甩斷去了一截的斷袖,與簡雍、孫乾、陳到等人進入了關定莊,大有反客爲主的味道,那關定也慌忙的追上去招待。
梁蘭畢竟曾經是劉備的夫人,平時,劉備的軍士對梁蘭還是比較尊敬的,方才有些軍士對梁蘭有所不滿,也隻是被劉備的方詞所煽動,此刻,大家亦已經冷靜了下來,不禁對這個被他們主公休了的女人感到有點同情。如此,一衆軍士也散去。
之前關羽護着嫂嫂梁蘭的數百士兵,關定莊之内還可以安頓得下,現在,劉備帶了如此多軍馬前來,自然也不能全都進入關定莊了,自然有軍将率着一衆軍士在莊外尋一個地方安營駐紮。
沒多久,關定莊前,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
就隻剩下關羽與那還跪在地上一臉呆然的梁蘭。
小關平本來想留下來陪着義父關羽的,但是被關羽一瞪眼給吓跑了。
一陣風吹來,刮起了地上的沙塵,梁蘭似被沙塵打了眼一般,兩行清淚倏地滑了下來,不過,馬上就又被沙塵所污,弄得她那俏麗的臉蛋一片污垢。
她默默的站了起來,似拖着無比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的走向莊門。
“大嫂,你、你現在要去哪裏?”關羽見狀,趕緊追上。
“不要再叫我大嫂,我、我已經是一個被丈夫所休的女人,成了一個被世人所恥笑的棄婦。”梁蘭身子一頓,沒有回頭。似是無比憂傷的道:“這裏容不下我了,你、你也不用再管我……你、你就由得我自生自滅吧……”
“不,誰說這裏容不下你?大哥、大哥他隻是一時氣急才會如此,相信他……”
“格格……”梁蘭此刻回頭,格格的嬌笑着。但是那笑容卻要比哭還難看的樣子,道:“相信他?相信他什麽?事到如今,你還能對他還有什麽期待的?二叔……不,關羽大哥,你相不相信,隻要你再爲了蘭兒做一些傻事。他馬上就會殺了我?”
關羽的心裏一沉,記起了劉備最後對他說,不能讓這個女人誤了自己的大事。這是對自己的警告麽?警告自己不能對梁蘭有念想?
關羽如此一想,心裏覺得還真的極有可能。像劉備這樣的人,爲了自己的聲譽,哪怕是他不要了的女人。又豈可讓再讓她與另外的一些男人有私情?說不準……
關羽的心裏無情情的打了一個冷顫,他的心裏在擔心,擔心梁蘭真要離開這關定莊,恐怕跟着就會被劉備派出一些心腹将她給秘密的殺了。
關羽一想到這個,心裏不禁就急了,沖上前,一把拉着梁蘭道:“大嫂……不。蘭兒,你、你不要難過,有我關羽在,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被我大哥休了就休了,不是還有我嗎?大哥要休你,我關羽娶你。蘭兒,你、你現在,真的不能走,不能離開關定莊。”
心死、心傷而笑得有點凄婉的梁蘭。她的笑聲嘎然而止,張大小嘴,滿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關羽。
“你、你說什麽?關、關羽大哥,你、你說的是真、真的?”梁蘭顫着聲道。
“嗯,真的!”關羽此刻倒也不含糊。直認不諱的對梁蘭道:“蘭兒,我、我真的已經喜歡你了,大哥既然不懂珍惜你,休了你,那也正好,我關羽要你。嫁給我吧。”
“嗯……”梁蘭這一刻,整個人都似一下子活了過來,她本來,在要求關羽帶她遠走高飛,關羽沒有答應之後,心裏對于追求自己幸福的事已經完全絕望,死了心。可是,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峰回路轉,關羽在這刻居然說要納了她,這讓她真的是悲極而喜,由心裏感到開心。
“我、我以爲……就隻有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關大哥原來也喜歡蘭兒啊。”梁蘭此刻,有點癡癡的望着關羽道。
“呃,本來,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蘭兒當初就向關羽表露了心迹,是關羽心裏懦弱,不敢面對蘭兒及大哥,可是,沒有想到,送蘭兒回來大哥的身邊會發生這樣的事。就在方才,如果大哥還真的要堅持處死蘭兒你的話,關羽真的會馬上救下你,然後帶着你海角天涯,從此不再回來。”關羽本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漢子,此刻,他也無所顧忌了,向梁蘭表露自己的心迹。
“真的?關大哥,蘭兒真的太高興了。”梁蘭一下子撲入了關羽的懷抱。
她的動作,吓得關羽趕緊四下望了幾眼,手忙腳亂的将梁蘭扶好站正。然後小聲對梁蘭道:“蘭兒,先不要高興,現在,你的讓境非常不妙,待我先想一個辦法,看看如何安頓好你再說。”
“嗯,關大哥,其實,蘭兒方才被你大哥要殺要休,人家的心裏并沒有半點難過,人家難過的是……怕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你了……”梁蘭此刻幽幽的說着,突然又有點調皮的沖關羽眨眨大眼,道:“其實,當時人家的心裏也想,若你大哥休了蘭兒,那麽人家以後便可以與關大哥你在一起了,就是心裏慌得很,擔心關大哥你不會要我這棄婦,會嫌蘭兒下賤。”
“我、我怎麽會嫌棄你呢?”關羽搖搖頭道:“蘭兒,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而我也不能與你在一起太久,我擔心,我這大哥就算是休了你,将你趕走,也不會就此放了你的,更不會想看到我們在一起。所以,你現在一定要聽我的安排,不能有所懷疑。”
“嗯,反正我現在什麽都不是了,當真要走出這關定莊,人家也不知道還能去哪裏,關大哥你說要蘭兒如何便如何。”梁蘭一臉乘順的道。
“先這樣,一會,我讓人将你送到一個地方去,我明天再去見你,再與你好好說話,交待你事情。”關羽想了想道。
“嗯,好的,那個地方是哪裏?”梁蘭答應後又問。
“就是你三叔張飛的那個地方,有些事,我現在一下子很難跟你說得清楚,等明天我們見面了再說好嗎?”關羽道。
“三叔張飛?”梁蘭有點愕然的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三叔在哪裏了?爲什麽你大哥先到汝南好幾天了,都還沒有尋到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