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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煮酒論英雄

前來請劉備的是老熟人張遼,同行的還有徐晃。

一共數十人,來勢洶洶的樣子,一幅如果劉備不去就要将劉備捉去的樣子。

不過,劉備的鎮定功夫倒也不錯。因爲得到孔融的提醒,他的心裏明白這是曹cāo在試探他,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絕對不定表現出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

因此,他也并沒有再去召關羽、張飛一起來護衛着他。

徐晃黑着臉,目無表情,倒是張遼,對劉備比較客氣。

張遼與關羽、張飛以前雖一直都是敵人,但是卻也互相敬佩,尤其是關羽,張遼後來想了想,心裏明白關羽在戰場讓應該多次對他手下留情了,特别是在白門樓,關羽還爲他求情了呢。張遼不知道關羽、張飛與劉備的兄弟阋牆,更加不知道劉備與劉易已經勢成水火。所以,對于還是關羽、張飛兩人的大哥,張遼的心裏,還是保持着一個敬重及維護的心理。

劉備随兩将出門,裝作有點吃驚的樣子問:“文遠,徐将軍,不知丞相突然見召所爲何事?”

“不知,主公隻教某前來相請,使君隻管去便是。”徐晃冷冷的應了一聲。

倒是張遼,他給劉備一個安心的神sè道:“玄德公請安心,丞相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錯。”

劉備聞言,心裏一寬,知道張遼想說的意思,知道曹cāo這突然來請,非是要拿他如何。

劉備沖張遼拱拱手,心裏意會不再言語。

不久,劉備便随兩将到了曹cāo的丞相府。

不想,曹cāo竟然真正出來相迎,倒把劉備唬得一跳。而曹cāo的說詞,更讓劉備的心裏一驚,冷汗冒出。

曹cāo一臉似笑,卻又似隐含着某種意味的打量着劉備,指着劉備道:“汝在家做得好大事!”

曹cāo這似簡單的一句話,直讓劉備給驚得面如土sè,因爲他實在是猜不透曹cāo所言何事。他還以爲曹cāo能看穿他的本心,以爲曹cāo已經知道他意圖不軌,想離開許都自尋出路的心思。

劉備一事不敢亂說話,裝作有點茫然不知的樣子。恭謹的躬身道:“這……丞相是說……”

“哈哈……”曹cāo見劉備這有如兔子受驚的樣子,不禁一樂,心裏也有點了然,覺得現在的劉備,怕已經真的被打擊得失去了鬥志。已經淪爲一個平凡之人。

他笑着上前,一手執着劉備的手腕。将劉備引進府内。一邊道:“玄德賢弟,曹某突然思弟,便讓文遠與公明前去請你過來一聚,嗯,若不是曹某公務纏身,早便想去看望玄德你了。來。請随我來。”

劉備見曹cāo對他如此親近,心裏更是不解,甚爲不安,忐忑的跟着曹cāo。

不一會。曹cāo竟然直接将劉備帶着,進了丞相府後園。

“玄德學圃不易!”曹cāo指着後園的一片青梅,再指指後園的一小塊似才剛被翻過泥的地方道:“某想學玄德在家裏種菜,才翻了這麽一點地,便覺累得不行了。玄德了不起,某學不來啊。”

“啊?呵呵,這、這隻是在家裏無事消遣罷了。”劉備一聽,心裏不自覺的一寬,想着莫非曹cāo所說的自己在家的大事就是指自己種菜的事?

“适見枝頭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張繡時,道上缺水,将士皆渴;吾心生一計,以鞭虛指曰:‘前面有梅林。’軍士聞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今見此梅,不可不賞。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會。”曹cāo忽又指着那些青梅道。

嗯,青梅本是夏交季收獲的果實,此時方年後一個來月,還不是青梅收獲的季節,自然是談不上青梅正熟。不過,此時所說的時間,實是後世所說的農曆法,按公曆來說,此應該是二月份接近三月了。所以,青梅雖然還不能收獲,但卻也可見顆顆如小指大小的青梅挂在樹上,個别個頭大的,已經有了青梅的味道,用來煮酒的話,也一樣可以了。

劉備聽曹cāo說起這個故事,又看到後園果有一小亭,亭内已經布置好酒具,一些侍女,正在将一些點心之物端到亭中矮幾上。至此,劉備被曹cāo一見面就吓唬了一下的心才真正的安甯下來,知道曹cāo并非真的已經洞察了他的内心心思。

至于曹cāo所說的這個故事,劉備是知道的。征張繡之戰,曹cāo損失一子一侄,差點連他的命都丢了。

當然,劉備也不會深究曹cāo所說的這個故事,更不會去多問,現在,他的心裏,就隻一心的想着如何應付曹cāo的試探,通過曹cāo的試探,獲得曹cāo的信任,然後率軍出征,離開許都。

所以,安心下來的劉備,恢複了平時的鎮定,他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難得丞相有如此雅興,正好一品丞相的青梅酒。”

“呵呵,請!”

曹cāo放開了劉備,徑自走進了小亭,請劉備坐下。

兩人對坐,開懷暢飲,狀若好友相聚,無話不談,爲免打攪,曹cāo甚至揮手讓侍者退下。

當然,兩人似開懷歡聚,可是,兩人的神sè,卻貌合神離,大多都是曹cāo在說,劉備附和,偶爾主動說話,也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酒至半酣,忽然yin雲驟起,狂雨将至。

遠處雷電,未聞響先見閃亮,一道道火蛇,有若天外挂龍,頗爲壯觀。

被遠處景觀所吸引的曹cāo與劉備,都站起來,依亭欄觀看。

忽然,曹cāo指着不停閃亮的閃電道:“使君,爾可知龍之變化否?”

劉備一直都在暗暗提防着曹cāo,不敢有半點失言。他聽曹cāo突然言及龍之變化,心裏一驚。要知道,開口談龍,閉口談虎的,都是一些非常之人。劉備的心裏非常清楚。他現在,需要的是低調,之前裝瘋賣傻,又隐忍在家種菜,無一不是要讓曹cāo認爲他已經失去雄心鬥志,淪爲平凡之人。如果自己還常常記着什麽龍啊虎的,勢必會讓曹cāojing覺,他劉備的心裏還不失鬥志。

所以,哪怕劉備知道龍之變化,可是卻裝作不明曹cāo所言。一付事不關己的樣子,謹慎的在曹cāo身側拱手道:“未知其詳。”

曹cāo的眼角,一直都在暗暗的關注着劉備。也正如劉備所想的那般,如果劉備沖口說出龍有哪些變化,那麽曹cāo肯定就會懷疑劉備現在是否是在像龍一樣潛伏着。等待風雲化龍的時機。可是,現在見劉備一臉淡然。似當真的不太清楚的樣子。他的心裏又不禁有點懷疑自己是否是多慮了,此刻的劉備,恐怕就算他有着萬丈雄心,怕都已經被磨平了。

而劉備所答的,也很有技巧,他不說不知。而是說未知其詳,這就是說,劉備是知道龍的,卻不知道龍有什麽的變化。或者說,劉備這樣回答應,可以讓曹cāo看不出他已經知道曹cāo是試探着他,看上去就似是兩人在平常的言談一般。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隐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隐則潛伏于波濤之内。方今chun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爲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曆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指言之。”

曹cāo真的看不出劉備是否已經對他的言詞試探是否已經有了jing惕,見劉備如此,便再次試探道。

嗯,本來,對于劉備,曹cāo真的很想一殺了之,殺了劉備,會讓曹cāo覺得安心許多。可是,曹cāo卻又不能無故殺之。畢竟,劉備的身上,的确有着一個皇叔的名頭,曹cāo殺了,恐怕便會引起諸多是非,尤其是劉備還有關羽、張飛這兩個絕世猛将?也由于曹cāo對關羽的确是非常欣賞,他知道,就算是要殺劉備,也不能讓别人有半點懷疑是他曹cāo幹的,要不然,将會永遠失去得到關羽投效的希望。如今,曹cāo不得不起用劉備,所以,他務必要弄清楚,劉備是否還有争雄之心,隻有劉備沒有了争雄之心,曹cāo才放心讓劉備率軍出征,要不然,就是放虎歸山,會爲自己引來無窮後患。如果讓他試出劉備當真的是一條潛龍的話,曹cāo無論如何都不會起用劉備的。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曹cāo真心的不想做。

由龍變說到英雄,曹cāo試探之意更加明顯了,劉備更加的小心。

曹cāo直言問劉備,此當今誰是英雄,劉備的心都幾乎要跳出胸口來了。

劉備知道,這是曹cāo試探他,看看他劉備是不是還一直在關注着天下形勢。如果有一句失言,劉備知道,他莫說是否還有機會率軍出征了,恐怕連他的小命都難保。

因爲,劉備強自鎮定,神sè更加茫然的樣子,沒有半點停頓,曹cāo一問完,他就一臉錯愕的樣子,道:“丞相,備隻一價凡人,哪裏有什麽識見,哪裏知道當今誰爲英雄?”

“哈哈,玄德啊,休得過謙。”曹cāo聞言一笑,側身盯着劉備道。

“丞相……”劉備忽顯彷徨的樣子,沖曹cāo躬身道:“丞相,備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實有未知。何況,今備隻安于家中菜園,一ri三餐,苟且渡ri,天下誰是英雄?備早不關心了。”

“玄德,這樣說,汝怕就真的過謙了。”曹cāo聽劉備如此說,心裏一跳,懷疑劉備是否是在欺騙他,因爲,一個人就算是受打擊太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忘懷太多。何況,不久前,劉備還爲自己率軍攻擊了呂布,此刻就說不識天下英雄?要知道,劉備雖不似他曹cāo這般,與天下諸侯都有過交集,可是,劉備都見過不少天下英雄啊。

如果劉備再說不知,曹cāo真心的懷疑劉備是否是在扮豬吃老虎。

“真的不知?”曹cāo眼睛一眯,寒光閃動。

劉備也一直在關注着曹cāo的神sè,他隐約的看到了曹cāo眼中的殺意,他的心裏一驚,一下子jing覺到自己恐怕是太過小心了,太過小心的話,恐怕反而會引起曹cāo的懷疑。

一念及此。劉備便有了應對之策,裝出一臉無知的樣子,猶豫着對曹cāo道:“倒不是不知,備雖然無才,可以,以前的确也見識過一些可甚稱英雄的人物。”

“哦?那說說看,在玄德你心中所認爲的英雄有何人?”曹cāo見劉備總算說這方面的事,不禁也想聽聽劉備說說他心目中的英雄是誰。

“丞相,說起英雄來,玄德倒覺得有一人可稱當世英雄。”

“哦?”

“孫堅孫文台。”劉備的臉上。似忽有點自豪的道:“想當年,虎牢關前,孫堅孫文台,一馬當先,爲天下聯軍先鋒。豪邁英壯,敢爲天下先……”

“等等。”曹cāo打斷了劉備的說話道:“孫堅孫文台就不用說了。曹某認識。當年,與他還有過交情,隻是,孫文台雖然英雄,可其爲人也太過剛愎自用。何況,他已經死了。還死在劉表之手,豈可早稱英雄?他不說也罷,就說當今還活着的,你看看。誰可爲英雄?”

狂雨驟降,激濺的雨點化霧,被狂風吹進小亭子之内。

劉備被這微涼的雨霧一吹,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他渡步坐回了亭子當中,抓起筷子夾了一塊糕點,裝出一副在思慮着誰可稱爲當今英雄的樣子。現在的劉備,看上去,似有點糊裏糊塗的。

曹cāo見狀,亦坐回了劉備的對面,靜看着劉備的說詞。

劉備似思索了許久,才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爲英雄?”

劉備的語氣,帶着點疑問,不太确定,似是向曹cāo求教的樣子。

“袁術?哈哈,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曹cāo聽劉備想了這半天,才說出一個袁術來,心裏一禁一樂,因爲輕視袁術之餘,連帶劉備都有點看不上了。

因爲在曹cāo的心目中,如果劉備認爲袁術這個草包都算是英雄的話,那麽這個劉備怕還真的是無藥可救了。那袁術,連他劉備恐怕都打不過,這樣的一個無能的家夥,在劉備的心目中,竟然是英雄?那麽,這不是說,他劉備也一樣的草包無能?

嗯,隻有劉備已經完全喪失了雄心鬥志,已經完全堕落,才會怕袁術,才會認爲他曾敗給了袁術便以爲袁術是英雄。

袁術,已經是他曹cāo馬上就要出兵滅掉的諸侯勢力,豈能算得上英雄?

“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爲英雄?”劉備見被曹cāo駁回,隻好又裝作無知的道。

“袁紹sè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曹cāo對袁紹早爲熟悉了,劉備說袁紹是英雄,他隻會覺得是一個笑話,所以,想都沒想就否認了劉備的說法。

“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劉景升可爲英雄?”劉備繼續道。

“劉表虛名無實,非英雄也。”

……

劉備看曹cāo,一臉自傲的樣子,心裏頓時有點明悟,知道關鍵時刻來了,他暗猜曹cāo的心理,恐怕這曹cāo應該是以天下英雄自居。如果自己直指曹cāo爲英雄的話,那麽就會引起曹cāo的jing惕,會讓曹cāo看穿自己是否是在裝糊塗。

嗯,一個糊塗的人,是不可能會知道自己身處的環境的,不會知道自己的處境會有多少的惡劣。如果直接指出曹cāo就是英雄,那就等于直接告訴曹cāo,他劉備覺得對自己最有威脅的人就是曹cāo。這樣一來,曹cāo哪裏還看不出他劉備是裝糊塗?

所以,劉備故意不說曹cāo是英雄,更不說新漢朝劉易,因爲,那些的确可算得上是當世的真正英雄,如果他一說出來,就會讓曹cāo知道,他劉備在裝作糊塗。

跟着下來,什麽江東孫策、益州劉璋,甚至連張繡、張魯、韓遂等等,天下諸侯幾乎都說了一遍。

可是,最終都被曹cāo否認,說劉備所說的這些,實皆爲碌碌無爲之輩,稱不得英雄。

劉備最後似無法理解的樣子,對曹cāo攤攤手,一臉呆然的道:“丞相,劉備所知的諸侯,便是這些了,如果都算不上英雄,那備實不知。”

曹cāo深深的看了劉備一眼,有幾分豪壯的道:“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哦?那、那誰可當之?”劉備問。

曹cāo兩目一瞪,本來有點小的眼睛,此刻瞪得老大,jing光大盛,他伸手指着劉備,然後再自指,兩眼緊隼着劉備,一字一句的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曹某耳!”

劉備聞言,大吃一驚,臉sè亦同時一變,手上拿着的筷子,啪的掉到了地上。

“轟!”

與此同時,狂雨當中,一聲驚震大地的雷響在亭子上空炸響。

劉備的心裏,已經有如打鼓一般,心裏驚得渾身發軟,都似有點虛脫的樣子。

莫非,曹cāo一早便知道自己是裝瘋扮傻?早就知道自己心裏想逃離許都?要不然,他爲何要如此盯着自己說,當今英雄,唯有自己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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