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北方烏桓族與西涼氐、羌族所生存所活動的空間,相隔着數千裏之遙,表面上看來,他們的部族之間,沒有太大的關系聯系。可是,對于現在的蹋頓來說,氐、羌族,就是他的一個實質的盟友。亦是他烏桓部族興盛的一顆棋子。
隻有氐、羌部族與新漢朝死磕,就一定可以吸引新漢朝的注意力,就可以牽制住新漢軍的大量兵力。
要知道,氐、羌部族所活動的地區西涼,與關中長安相鄰。萬一,氐、羌部族的軍馬,殺入了長安,那麽,就等于直接威脅到洛陽。
當然,蹋頓并不認爲氐、羌部族會離開西涼攻擊長安威脅洛陽。但是,氐、羌部族不會,可西涼的一衆諸侯勢力會啊。
說真的,劉備前來找到他。蹋頓雖然在表面上對劉備保持着一種較爲冷淡的态度,這個,主要是蹋頓不想成爲别人擺布的棋子,所以才會刻意的保持着與劉備的距離。可是,蹋頓對于劉備的計劃,是打心裏認可的。而且,他現在的決定,亦是因爲劉備的計劃,才會決定集結自己的部族大軍。
在蹋頓的心裏,他的确認可了劉備的計劃。他覺得,如果氐、羌部族的大軍,能夠與西涼一衆勢力諸侯聯合起來。那麽的确可以滅了西涼的新漢軍。近百萬的大軍,還滅爲了西涼的那二、三十萬的新漢軍麽?哪怕滅不了,在西涼弄出大一點的動靜來。那也一樣可以牽制住新漢軍的軍馬啊。這對于他烏桓族。對于他蹋頓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可是。現在居然說氐、羌部族歸順了新漢朝?西涼大局已定?蹋頓震驚之餘,心裏還有點不想相信。
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爲蹋頓本人的意願而會有所改變。
而蹋頓更爲擔心的是,如果西涼的局勢,就如此被新漢朝平定了。那麽,新漢朝的目光就肯定會放在他的烏桓部族來了。
該死啊!可惡的劉備!他是怎麽聯系氐、羌部族的?明明是好事兒,明明是一個可以攻滅新漢朝的大好時機,居然就如此急轉直下,好事機會,變成了一個對于他蹋頓來說,成了一個絕對的壞事。
啊啊啊……
蹋頓此際。真的郁悶之極。
要知道,他就是認爲劉備的計劃,有八、九成成功的機會,他才會毅然的召集自己的部族大軍的。如果沒有劉備的遊說,蹋頓肯定不會如此大動幹戈,最多就是派出少量的人馬,看看有否機會突進大漢境内,掠奪一翻便走。爲自己的部族搶點過冬的物資回來。甚至,實在是沒有辦法。可以花費點财物,通過商人,與新漢朝作交易,買多點糧食回來便是。總不至于吸引了新漢朝的注意。讓新漢朝下定決心要滅了他的烏桓吧?
可是,現在,樹大招風啊!
一下子集結了這麽多族人在此。集結了這麽多軍馬在此。新漢朝還會輕易視之?眼前,不就是招來了新漢軍的攻伐了麽?
這時刻。蹋頓居然有了一點悔意,爲自己。也爲了烏桓部族的命運。
費煞思量啊。蹋頓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此時此刻,面對新漢軍已經攻擊而來的情況。他的烏桓族,是戰還是避?是攻還是降?
戰……蹋頓的心裏沒底,他并不認爲,自己現在擁有這百萬大軍會是一個怎麽大的優勢。要知道,百萬大軍又如何?在這個大草原之上,新漢軍也是出動了騎軍前來,雙方都是進可攻退可走。要滅對方怕都是不太容易的事。當然了,如果自己的百萬大軍能夠迅速的殺入大漢境内,那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他現在可不敢說能夠迅速的突入大漢境内。最關鍵的一點,現在是新漢軍已經殺出了關來,人家新漢軍,有源源不斷的糧草供應,他的部族呢?現在正陷于糧食危機的時候。如果在大草原上交戰,纏戰,自己烏桓大軍,就算有再多軍馬,也會被新漢軍給拖垮。
避又能避到哪裏去?蹋頓想想當年新漢軍在嚴寒的冬天,遠征大漠,深入大漠萬裏消滅了匈奴的事,他的心裏都覺得有點慌張。
攻?或者還會有一點機會吧……趁現在新漢軍出關的軍馬并不算是太多,新漢軍的第二批援軍還沒有到。或者還會有一點機會。
降?這個,可能是解決自己烏桓危機的最好的一個辦法。如果是以前的大漢,蹋頓還真的會派人去談和投降。反正,那都是名義上的歸順,具體如何,還是他自己說了算。當年的大漢好糊弄啊,大漢的皇帝,一聽到自己的部族向其投降,就高興得不得了,哄一哄,反而還會得到許多的好處。可現在的新漢朝,是劉易在把持着朝政,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些大漢皇帝那麽的好說話的了。連帶的,其帳下的謀臣武将,一個個都其精似鬼,不是好糊弄的人。
如果新漢朝要求,他的烏桓部族,如大漠上的部族一般,完全受新漢朝官府的節制,那麽,他烏桓大王又算什麽?馬上就成了一個閑人,再也不可能再調動得了自己的部族軍馬。這個,是蹋頓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接受得了的。
還有,現在的新漢軍當中,有着公孫瓒這樣對烏桓人極端仇視的軍将,也使得蹋頓欲投無門啊。
何況,現在,自己好不容易才集結了百來萬的部族大軍在這裏,如果不戰而降。那他蹋頓成了什麽?族人又會如何看待他?他的聲望,怕會一跌到底。他這個烏桓大王的王位也将不保。
要知道,上一任烏桓大王丘力居,還有一個親子樓班。直到現在。都沒有響應他的征召,根本就不鳥他。樓班現在。依然還有着不少烏桓部族軍馬。如果他蹋頓不能服衆了,那麽部放首領肯定會共推樓班爲大王。到時候。樓班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那是死路一條啊。
沒有辦法,蹋頓想過想去,覺得,還是不能再等了,已經得知了西涼的情況,再等下去還有意義嗎?他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蹋頓趕緊再次召集烏桓部族首領,濟濟一堂,聚滿了蹋頓的軍帳。
蹋頓。把情報拿了出來,沉重的道:“諸位,一個壞消息,西涼方面的局勢有變。該死的氐、羌部族,他們已經丢失了作爲我們草原民放應有的節氣。他們居然低聲下氣的做了漢人的走狗爪牙!他們居然投靠了新漢朝,并助新漢朝滅了西涼一衆諸侯聯軍。所以,原本,本王指望他們可以吸引新漢朝的注意力,爲我們牽制新漢軍兵力的希望已經破滅了。由此可見。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是不可取的。這是本王的錯,在此向諸位道歉。我想,從現在開始,一切還得要靠我們自己。我們自己的命運,也必須要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
蹋頓的話,也讓帳内那些還不知道西涼方面的最新情報的部族首領都大吃了一驚。要知道。當年氐、羌部族要比他們的烏桓部族更加的強大。甚至,直到現在。他們的族人,也相當的兇悍。沒有想到,他們就如此歸順了新漢朝。
“那、那大王,我們現在要怎麽辦?據我們的探子斥侯的情報,新漢軍在我們大營面南三百多裏外的山裏,差不多都把我們的部族都滅了。并且,現在開始在那些地區修建工事,以山爲依托,把許多的山道都封死了。我們想要通過那片山區,怕有點困難。”
有負責關注着新漢軍動靜的部族首領說道。
“嗯,本王知道了。”蹋頓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瞥見轲比能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讓蹋頓感到其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裏一惱,不禁問道:“轲比能王子,你向來足智多謀,不知道你對于我們現在的處境局面又有何見解?”
蹋頓的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決定進攻。他覺得,事到如今,他也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不管如何,都要殺出一個未來。但是,還有一個情況,他還是很難下決定。一個,就是全面向新漢朝的邊境發起進攻。号召部族大軍,不怕犧牲,務必要在短時間之内,突入大漢境内,先對幽州進行劫掠。然後再看情況,若新漢朝派來了大軍,那麽部族就馬上退出關外。到時候,讓自己的部族,各自散去,散入大草原當中,躲避新漢軍的追擊。隻要掠奪到足夠的物資,自己的部族,在大草原上,天高海闊,任自己馳騁。反正,不能學匈奴人那般,被新漢軍一下子滅掉。
若新漢軍沒有派大軍北來,那麽,他們就可以考慮,可以暫時留在幽州境内。那個,對于順勢進入冀州、青州甚至中原,蹋頓卻是不敢了的。因爲他擔心被新漢軍堵在關内,那時候,他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另一個,就是全族遷進遼東,據遼東往北地區,自成一國。但是,如此一來,蹋頓覺得也不是很妥當,因爲這就等于自己的部族将會被困在遼東,以新漢軍的諸多手段,自己的部族怕未必能守得住。
所以,蹋頓更傾向可以盡快掠奪得大批的物資的行動上。遼東畢竟是關外,物資不會如大漢關内的地方更充裕。
“呵呵……足智多謀?不敢當不敢當。”轲比能稍微欠了一欠身,身爲部族王子的他,也不是隸屬于烏桓部族,所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不能與蹋頓大王平起平坐。但在烏桓族當中,也算是上賓,不用如一般的烏桓部族首領那般,對蹋頓表現出更多的尊敬。
轲比能似笑似諷的搖手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攻字?可惜啊……嗯,大王,小王可沒有什麽太好的主意,還是請大王下令如何吧,我們鮮卑族,也隻能在大王的大軍後面爲大王搖旗呐喊,真的幫不了什麽的忙。”
“額……”蹋頓眼中寒光一閃,扭轉頭。沒再看轲比能,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劈了他。
這一說到要攻。他馬上就将自己的鮮卑族的軍馬排除在外。看他的樣子,似乎在嘲諷自己之前遲遲沒有發兵的行爲。哼。蹋頓在心裏暗哼了一聲,傾巢之下,他鮮卑族還想獨善其身?如果自己烏桓被滅,他的鮮卑族,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轲比能自己不願意說,蹋頓也不能逼他。
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本王決定,我們烏桓部族馬上出兵,一。派出大半軍馬,對我們南面三百裏之外的山中的新漢軍,進行攻擊。不能讓他們在這一片山裏構建好工事,否則,将來我們部族,想要靠近關内都有點困難。二,就是以二十萬軍馬爲一部,分兵殺往長城各個關口。西涼氐、羌部族歸順了新漢朝,讓新漢朝可以調動得出更多的軍馬北來。所以。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在新漢朝的軍馬,調到幽州來之前,我們先突入幽州。搜刮到我們所需要的足夠的過冬物資。然後,看情況,各自退出關外。各自避過新漢軍的追殺。到時候,是生是活。各安天命。不死的族人,待明年夏季。再在大草原深入集結。”
這個辦法,是讓自己部族最終能獲得生存的最好的一個辦法了。至少蹋頓是這樣認爲的。如果自己的部族一直集結在一起,那就不利于部族的生存了,起碼,靈活性不足,拖家帶口,還有那麽多的牲口。一旦露出一個破綻讓新漢軍捕捉到,那麽自己的部族就是死路一條。
“噗……”
聽到蹋頓的命令,帳内的一衆部族首領都有點呆了眼。而卻有人似是忍不住的失笑了一聲。
“轲比能!雖然你是鮮卑族的王子,可是,本王也容得不你如此放肆!莫非,你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新漢軍的厲害,當年你與本王在天鎮一起有目共睹,若不是本王犧牲,你當年亦已經成了新漢軍的階下囚。你笑什麽?你想說什麽?本王讓你說,你不說,現在卻想來笑話本王?”蹋頓真的有點忍無可忍,沖轲比能怒喝道。
“呵呵……哈哈……不不……”轲比能此刻卻似真的忍俊不禁,忍不住了的樣子,捧腹笑了起來,卻一面搖手道:“不不,大王,我轲比能不是要笑話你,更、呵呵……更不是要笑話誰。”
“夠了!”蹋頓拍案而起,指着轲比能道:“别說本王不給機會你,甚至是你老子也不敢在本王面前放肆。如果你不給本王一個滿意的說法,那麽,你鮮卑族的軍馬,便打先鋒,給我向山海關發起進攻!”
“唉……大王,小王是想說,其實,現在發起進攻,已經有些晚了……”轲比能終于止住了笑,歎了一口氣道:“士氣啊,大王這命令一下,恐怕就會嚴重的影響到烏桓大軍将士的士氣啊。大王請想想,你号召部族,集結在此,看上去,應該是打算大幹一場吧?嗯,早前也口口聲聲說,殺進大漢去,占據大漢的土地,舉族搬遷。但現在,卻又讓各部族各自向大漢發起進攻,掠奪之後,又各自返回關外逃亡。這、這似乎有點虎頭蛇尾啊。”
“哼!這個本王豈會不知?隻是此一時彼一時,情況不對,形勢不同,本王也就不得不便宜行事。現在,本王要考慮的,已經不是我烏桓部族以後如何發展壯大的事,而是更現實一些,先考慮我們部族,如今要如何渡過這一次危機。”蹋頓沒有望轲比能,而是望着帳内的一衆烏桓部族首領,對他們神色非常認真的道:“沒錯,本王現在跟你們所說的,你們一定要緊記。本王所指的危機,已經不是單指糧食危機,而是指,新漢軍對我們烏桓的征伐的危機。爲了我們烏桓部族,不如匈奴族那般被新漢軍所滅。本王的命令,應該是一個盡最大可能保存我們烏桓部族族人的一個辦法。”
“大王……”
一衆烏桓部族首領,他們并不太明白蹋頓現在所說的話,但是,見蹋頓說得如此認真,如此嚴重,他們的心裏都打了一個突,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反應才好。
“果然,大王真的被新漢軍打怕了。”轲比能卻又很不給面子的道:“赤峰山下,烏桓部族,所集結的,沒有三百萬,也有兩百來萬人吧?當中,能出戰的部族大軍,最少都有百萬吧?烏桓部族,自從當年北遷到現在。包括了以往在西北大漠,何時有過如此強大輝煌的時候?自有烏桓人以來,你們的部族,都沒曾試過可以一次集結如此多的族人,如此多的軍馬吧?這個時候,本應該是你們烏桓部族,走向輝煌,一統草原大漠的最好時機。可大王,你竟然如此膽怯,未戰先言散。這應該是一個烏桓大王所做的事嗎?竊以爲,作爲一代烏桓可汗,他應該要帶着部族,走向更輝煌的未來。爲了部族的将來,又何懼新漢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