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馬超還真的不想停止攻擊,但是軍士實在是太過疲勞了,不宜再馬上發起攻堅戰。
在馬超的計劃當中,最遲三天之内打通這條通道,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接應新漢軍進入西涼。隻要在三天之内做到這個計劃,那麽他便可以來得及率軍返回隴西,迎擊來犯的韓遂軍。
不過,有時候理想終歸是理想,計劃是計劃,實際的情況讓馬超急紅了眼。
在馬超軍前面的關口,是天水至陳倉最爲雄壯險要的關口。相比起從洛陽進入長安的潼關那樣的險關差不多,甚至其地勢還要更加險峻一些。
說是一個關口,卻等于是兩座山之間的山道,一邊叫伏牛山,一邊叫鳳鳴嶺。
兩邊山勢都是怪石嶙峋的懸崖峭壁,中間一條谷道曲折通過,一直連延數裏之長。
李傕軍在近些年,已經在沿谷道的兩邊山上修建了大量的防禦工事,在兩邊山上屯積了大量的滾石、檑木。更絕的是,他們的陣地,并非完全連着的,而是根據山勢的需要,分别在山上那些易守難攻的地方搭建了營寨,甚至就是幾個軍營。在山上的懸崖上面,一個地方,估計有數個敵兵守留,将上面準備好的滾石、檑木推下來,便能夠阻擋住馬超軍的進攻。如果馬超軍進入谷道,恐怕就會傷亡慘重。當然,兩邊的山嶺,山森特種軍士是能夠攀爬得上去的。但是。能夠攀爬上去亦是沒有用的,因爲敵兵已經将所有能夠讓人攀爬上去的地方都盯緊了,一旦有人敢攀爬上去,估計一定會被上面的李傕軍用最原始的石頭砸死。
尤其是,這條谷道兩邊。雖然是怪石嶙峋,但是卻不怎麽生長灌木,野草亦不多,加上現在已經是寒冬,又降了雪,積雪已經将那些野草覆蓋。隻要有人攀爬上去的話,勢必會被山上的人一目了然,到時候,就等着被他們用滾石砸死吧。
這樣的地勢,騎兵是根本不能發揮共作用的。實際上,自從攻擊下河東小城之後,騎兵就基本沒有什麽的作用了,戰鬥之時,全都是作步兵使用的。
馬超軍的西涼鐵騎,若不是在馬背上作戰,其威力起碼減半。
如此,馬超軍一停下攻擊。便又是過了一天,居然沒能寸進。
多翻強行進攻,又折損了數千人馬。
此時此刻。馬超還真的是隻有望關興歎,一時無可奈何。
三天時間已經到,馬超的心裏有點憤怒及失望,還僅隻有數十裏之遙的山道,硬是沒法再前進一步,這讓他來不及回援隴西。他的心,有如被火燒一般的焦急。但是這也沒有辦法。實際上,就算劉易亦早有所料到。知道這兩三百裏長的山道想要完全打通接應在陳倉的新漢軍進來,怕也是不太容易的。要不然,劉易亦不會慎重其事的與馬騰說到讓其放棄隴西的事,劉易這是爲了讓馬騰父子有一個心理準備。
現在,馬超能夠在一天兩夜的時間奪下兩百來裏長的山道,這已經出乎劉易的意料之外了。但這也是靠着速戰速決,以快打快,再加上有王越等師徒相助,馬超方可以連戰連捷。否則,馬超現在恐怕還在一些關卡之前與李傕守軍僵持呢。
正常來說,要從天水方向打通通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軍馬在天水城鎮懾住李傕,李傕若率軍出城,從背後攻殺馬超軍,馬超亦讨不了太多好處。甚至,還會有被圍困在山道當中亦有可能。
現在嘛,馬超就隻需要向前進攻,不用顧慮身後的事,他才敢如此急進。
第三天,離馬超開始發起進攻的日子已經是第五天了,馬超軍與鎮守伏牛山及鳳鳴山山道的李傕軍激戰得難分難解。
眼看,馬超軍将不可能再有來得及打通通道,接應新漢軍進入西涼,然後他再揮軍回援隴西了。
但是,正當馬超親率一支軍馬,迎着兩邊山道瘋狂滾下的滾石檑木向前面的關隘發起進攻的時候,就在伏牛山的關隘山道當中,突然迸發出了一陣激昂的喊殺聲。
而與此同時,守軍似乎亦一下子慌張了起來。
馬超不明所以,但看到前方關隘守軍大亂,他當機立斷的命令軍士随他急攻。
在伏牛山關隘的關牆上面,李信與另一守将嶽明此刻真的大驚失色。
他從河東城一路逃到了這裏,好不容易才與伏牛山的守将嶽明一起穩住了陣腳,利用天然的險要地勢,力阻馬超軍兩三天。一直到現在,他們都占盡了便宜,把馬超逼得紅了眼。
尤其是雙方軍馬戰損的對比,基本等于是0比馬超軍折損軍馬的全部,自己的軍馬,因爲躲于山崖之上,馬超軍根本就沒能攻擊得到他們。從山上面,看着下面攻來的馬超軍,就似是急急前來送死一般。
如果可以繼續如此下去,李信知道,自己與嶽明一定會因爲此戰而揚名天下,起碼,能敵住馬超,他們在李傕帳下亦會水漲船高,身份地位亦會截然不同。
反正,按照現在的辦法與馬超周旋下去,馬超軍是休想再向前挺進一步。馬超不停的發起攻擊,更像是讓那些軍士前來送死,隻要馬超軍再也承受不起傷亡的代價,想必馬超便會停戰退兵。到時候,他們再收複丢失的關卡,重新與天水城李傕取得聯系。
就在李信他們以爲高枕無憂的時候,誰想,身後突然有軍馬殺來。
原來,新漢軍一早便在沿路的關隘當中布下了眼線,這些眼線,混在李傕軍中,當馬超軍奪下河東小城的時候。便有人将情況向在陳倉蓄勢待發的華雄、徐榮、李儒、皇甫嵩等人作了彙報。
而此幾人,一直都要爲了打通進入西涼的道路而努力着,他們幾乎将能用到的辦法都使用上了。像反間、潛伏、勸降等等,所有的手段,都用上。
花了這麽多的功夫準備。他們亦做好了有朝一日要強攻的準備。
所以,當聽到劉易已經在西涼開始動手了,他們自然不可能幹看着等待馬超軍爲他們打通道路。
如此,也就是馬超軍一路勢如破竹,連續突進兩百餘裏的時候,華雄與徐榮。亦開始揮軍向天水的關隘發起了進攻。
而與馬超軍一路強攻不同的是,華雄與徐榮、李儒等人,他們做了那麽多的工作,也并非是沒有一點成效的。
以前,勸降策反什麽的。光隻是說說,沒能給予那些守軍太大的壓力。特别是新漢朝的一些政策,讓許多李傕軍都不敢輕言投降,畢竟,他們軍中,大部份的人,都是一身罪惡,他們害怕投降了之後。新漢軍會秋後算帳,将他們所做過的那些罪惡都調查出來。
但是,不管是什麽人的軍隊。當中都會有一些相當較爲正直的人,或者說,李傕軍中,也一樣有良心未泯的人。經過李儒等人派人滲透了解之後,多少都能勸動一些意欲棄暗投明的人。
還有一點,相對于李傕軍來說。像李儒、華雄、徐榮等将,他們并不陌生。相反,還很熟悉。甚至還有不少人對李儒、華雄、徐榮等人心裏有敬意。實際上,當初董卓軍,許多軍士都并非就隻固定歸某一個軍将統率,除了各軍将的本部親軍之外,許多的軍馬,會根據實際情況,有互相調動統率的情況。
李傕軍中,當中有不少的軍士,都曾在華雄、徐榮帳下效命。那些曾短暫追随過華雄、徐榮的軍士,尤其是那些心地稍爲正直一些的,良心未泯的軍士,他們自然會感受得到在華雄、徐榮帳下效命,與在李傕、郭汜等人的帳下效命是完全兩種不同的處境的。
隻要是那些正直、良心未泯的董卓士兵,他們會更希望在華雄、徐榮的帳下效力。甚至想一直追随着華雄、徐榮。
所以,現在華雄、徐榮派人去接觸到這些人,他們開始還有點顧慮,但是在華雄與徐榮正式出兵的時候,他們便紛紛倒弋,投降了新漢軍。
當然,這自然不會是全部,從陳倉向天水進攻,前面的幾個關卡,幾乎全都是對李傕死忠的人馬,是李傕的本部親兵,所以,極難策反的。亦隻有是李傕最爲信任的人,李傕才敢讓那些軍馬在第一線與新漢軍對持。
不過,前面幾個關卡的攻略,李儒等人早已經做好了。因此,華雄、徐榮,以雷霆之勢,迅快的連下幾關。然後,事情就好辦了。
後面的關卡,一般的關隘當中的守軍,或多或少都有一部份李傕軍将士願意投降的。又有華雄與徐榮派去的人策應之下,當新漢軍殺到他們的關卡,他們在投降之際,順便又将關門奪下,放華雄、徐榮的新漢軍進關。
而又恰好,李信與嶽明,因爲急于敵住馬超,穩住陣腳,從各個關卡當中抽調了不少兵馬到了伏牛山及鳳鳴嶺。這便使得華雄、徐榮軍攻占神速,很快就攻殺到了伏牛山來。
當然,伏牛山與鳳鳴嶺之間的那數裏長的山谷通道,不管是從哪一面發起進攻,幾乎都差不多,都會遭受到同樣的阻擊。
但是,因爲有了不少李傕軍投降了的原因,華雄與徐榮一路每奪一關,基本做到了封鎖消息。然後,兩将再拿李信的調兵令,帶着那些投降了的軍士佯作是各關調來的援軍,蒙混進了伏牛山谷當中。
如此,便讓華雄與徐榮一路暢行無阻,直接殺到李信與馬超交戰的戰線上來。
“華雄在此!爾等主将是誰?速報名上來受死!”
“徐榮在此!投降不殺!”
華雄與徐榮,兩員大将幾乎同時現身,揮軍向關内的李傕軍發起了進攻。
在關牆上,遠遠的,李信與嶽明便聽到了華雄與徐榮的喝叫聲,他們聽得齊齊打了一個哆嗦。
要知道。當初董卓一衆部下,最赫赫有名的并非他們現在的主公李傕,亦非後來拜董卓爲義父的呂布,而是現在眼前的華雄、徐榮。呂布武功超群,天下無敵。但是。自從呂布歸順董卓之後,與董卓下面的軍将,一般都沒有什麽的來往,亦沒有什麽的交情。甚至,當初董卓的舊部與新晉爲董卓義子的呂布互相有點看不對眼,一直都在暗裏叫勁。
所以。在許多董卓舊部軍将的心目中,呂布終是外來人,與他們并非是一路人,他們最認可的猛将,還是華雄、徐榮等将。
而在這些聲名在外的猛将面前。李信、嶽明之流,根本就瞧不上眼。華雄、徐榮等人,在董卓帳前,已經聲震三軍的時候,李信與嶽明等人,恐怕還隻是一個小兵,甚至都還沒有追随董卓。
因此,他們一聽到華雄與徐榮的名字。他們就全都慌了神。
這個,可能就是叫做威壓。
李信與嶽明,互相對望了一眼。再扭頭四看,然後幾乎不約而同的齊往一邊山上逃去。
他們心裏明白,此刻他已經被馬超與華雄、徐榮等人包圍了,此時此刻,關卡已經不可守。而再從華雄、徐榮率軍殺到了他們的背後來看,天水至陳倉這一條通道。恐怕已經完全落入了敵手。他們再頑抗下去,怕就隻有死路一條。
蝼蟻尚且偷生。何況這些本來就是貪生怕死之徒?
此時此刻,再說對李傕盡忠什麽的。都是假的,他們就隻想能逃得了性命。
李信與嶽明一逃,李傕軍自然是一下子軍心渙散,幾乎所有的軍士,都分别向關内的兩邊山上逃。
嗯,隻要能逃到山上,然後逃進深山裏,如此方有可能逃得性命。
強攻兩三天的伏牛山關隘,在華雄、徐榮率軍殺到之下,終于被馬超奪了下來。
終于,馬超軍與華雄、徐榮的新漢軍在伏牛山關隘當中勝利會師。
一時間,勝利的歡呼聲,震耳欲聾,直上雲宵。
紅着眼的馬超,找到了同樣是渾身浴血的華雄、徐榮。
馬超與兩将也算是老熟人了,馬超平時亦不少與兩将有聯系。
見到華雄與徐榮,馬超上前拱手,語氣真摯的道:“華将軍、徐将軍,馬超真心感射你們,你們來得太是時候了。若非你們及時殺到,現在,馬超恐怕亦難以奪下此關隘,難以打通此條路線通道。”
“孟起小兄弟,跟老哥就不用太客氣了。相對來說,我們何嘗不要要感謝你們馬家軍?若沒有你們接應,我們新漢軍想要殺進西涼,恐怕真的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何況,我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同在主公帳下效力,以後,我們還多的是機會并肩作戰呢。”華雄爽朗的上前,握着馬超的拳頭道。
“華兄說的是,我們爲了能打通陳倉至天水的通道,都不知道作了多少功夫,不知道做出了多少的預計推測,但是,算來算去,我們新漢軍都難以避免犧牲。現在,有孟起你接應,使得我們新漢軍以較少的代價便打通了進入西涼的通道。你放心,日後收複西涼,首功是你馬孟起的,我們誰也搶不走,哈哈……”
“哈哈!”馬超聞言,亦一笑,跟着俊臉一整,正容道:“好!那一家人便不說兩家話了。我馬超現在,已經一連激戰了數天,現在軍馬疲乏,若沒有一兩天的休整,恐怕難以再長途行軍作戰。現在,進入西涼的路已經打通,還請兩位将軍率軍進攻天水,率軍前往隴西,助馬超守住隴西城,但願時間上還能來得及。”
“哦?”華雄與徐榮,現在卻還沒有收到西涼時局的變化情況,情報暫時還沒有送到他們的手上。
所以,他們不太明白馬超看上去似有點焦急的樣子。
“兩位将軍可能還不知道。馬超與師父率軍進攻天水,兵臨天水城下之時,曹操近臣鍾繇亦到了天水,說服了李傕歸順了曹操。并且,鍾繇已經聯絡到了韓遂及郭汜等一衆西涼諸侯結成聯盟,準備抗擊我們新漢軍。現在,他們應該還沒有想到我們已經打通了通道,此際。隻要兩位将軍率軍進入西涼,必然可以震懾住西涼一衆諸侯。還請兩位将軍馬上揮軍天水,與主公會師。”馬超簡述了一下狀況道。
“原來如此!馬超兄弟,你放心好了,我們這次。直接率了十萬新漢軍前來,後面的軍馬,并沒有參與戰鬥,我等可以率數萬軍馬即刻前往天水,往援隴西!”
華雄等人亦沒有遲疑,當即答應了下來。
打通道道。便是爲了進入西涼,這個,不用馬超請求,華雄與徐榮亦想快點揮軍進入西涼。
當下,衆将下令軍馬集結。亦不再去搜索追擊逃兵了,直接留下那些需要休整的軍馬,以及留下小部份新漢軍将士留守陳倉至天水沿路的各關,确保這些關卡不會有失。然後,華雄、徐榮各率了一軍共五萬軍馬直接向天水城急進。
兩百餘裏,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軍,總算到達了天水城,與在天水城前牽制李傕的劉易會合。
華雄與徐榮率軍來到。天水城前的馬超軍迸發出一陣歡呼。
城外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城内的李傕軍,他們在城頭上。亦看到了戰旗飄飄,一眼望不到盡頭,軍容整齊的新漢軍的行軍隊列。
新漢軍的到來,還真的一下子威懾住天水城的守軍,吓得守城的李傕軍人人面無血色,心驚膽顫。
是的。還沒有開戰,他們便被吓破了膽。
新漢軍已經在一般的勢力軍馬心目中。樹立起了一個無敵的形象。因爲,許多在他們眼中。是不可能戰勝的戰争,卻讓新漢軍打赢了,屢創奇迹,這些,都是用事實來證實新漢軍的強悍的。
尤其是曾是董卓部下的軍馬,他們,在西涼的時候,其實亦沒少與塞外的異民族打交道,亦曾與西北大漠的匈奴人交過手。他們深知匈奴人的厲害,他們與匈奴人交戰,亦不敢說占盡優勢。
但是,在大漠當中,最強大的一個異民族,最爲兇名赫赫的一個強大的匈奴人,居然就如此被新漢軍給滅了。這可不是一般的事啊,相對于漢人來說,曾幾何時,曾經有多少人想過要滅了那些兇殘的常常寇邊,侵犯大漢的匈奴人?可是,那隻得一個想字,誰能做到?現在,新漢朝做到了,新漢軍做到了。
撫心自問,李傕的這些軍馬,他們自覺還真的不是新漢軍之敵。亦不要說是新漢軍之敵了,隻要讓他們一想到要與新漢軍堂而皇之的交戰,他們就會心慌。
他們敢與馬超軍決戰,但是,卻永遠也不敢說與新漢軍決戰。
當下面的人報告給李傕的時候,李傕先是一驚一怒,猛摔壞了一個無辜的酒杯,然後便是渾身一軟,似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一般,軟倒在座間。
“鍾繇……鍾繇……你、你誤了李某啊……”李傕呆呆的念了一句,才有氣無力的擡眼對左右道:“快!去請鍾繇先生來……”
這幾天,李傕的心一直都繃得緊緊的。
因爲,劉易就在天水城外,他無時無刻都擔心着劉易會在什麽時候攻城,會在什麽時候殺進城來。哪怕,他的探子,已經探到了馬超居然另率一軍繞過了天水城前往攻擊河東小城,探知馬超率軍一夜之間便奪下了河東小城,甚至向陳倉方向挺進了數十裏,連奪他數十道關卡。李傕知道,一旦天水至陳倉的路被馬超打通,那麽他李傕絕對是再也沒有回天之術,絕對不能與殺進西涼來的新漢軍相敵。他知道,這兩三百裏道路的重要性,但就算是如此,他亦不敢輕易的率軍進城,從馬超軍的背後向馬超發起攻擊。他在明知道馬超率軍一路孤軍挺進,他從馬超軍背後殺出,便有可能将馬超軍堵死在那兩三百裏長的山道當中,極可能可以滅了馬超。
但李傕不敢,真的不敢,劉易就在天水城下,他敢出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