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看看?”蘇齊看向墨公子。
墨公子望向流亡者的牌匾,有些歉意地笑道:“我這個團員還真是不懂規矩,竟然一次沒有進過駐地的大門。不過今天也不進去了,該說了也和你說了,明天弱水上線找不到我就不好了。”
“好。”蘇齊也不強求,沖墨公子擺了擺手。
墨公子駕車離去,之前蘇齊已經告之于他,k1實驗牌到手後會交還給總部,等到總部那邊研究出結果,就能知道是否能夠得出将喪屍變回人類的方法。
蘇齊和漠敵走回駐地,因爲已經是半夜,社團内本身人員就少,此時更是沒有一個人。
漠敵和蘇齊打過招呼,回到四樓自己的房間下線休息去了。
蘇齊則帶着紅雨和蘇二留在一樓,而他本人就一屁股坐在了駐地的門檻上。
紅雨也幹脆坐下,望向蘇齊,問道:“等人麽?”
“嗯,等等看。”蘇齊對她笑着點了點頭。
紅雨不再多問,而是擡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二,随後又轉頭望了望蘇齊的側臉。
蘇齊輕聲說道:“蘇二原名鄭興,曾經是一個職場職員,有一個漂亮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他天生就有特異功能,後來他被扭曲天使抓走,被同化成了喪屍,扭曲把他當作實驗品重點培養,誤打誤撞被我獨闖區間亂域帶了回來。”
蘇二就坐在門檻上,望着雨幕,和紅雨講了講蘇二的故事。
紅雨沒有怎麽附和,聽的也挺認真。
講完了蘇二的事情,蘇齊又淡笑一聲,看向紅雨,問道:“我和你說說我的家事?”
紅雨依舊沒有言語,蘇齊幹脆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父親叫蘇承毅,和蘇二相似,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公司職員,外表上看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紅雨聞言微微皺眉,隐隐有些不滿,她不知蘇齊爲何在她面前說起了他的父親。但是她猶豫片刻,也沒有打斷蘇齊。
蘇齊也沒有看她,依舊是呆呆望着雨幕,說道:“他其實骨子裏是一個很懶的人,隻有對于一些心裏面非常看重的事情,或者眼前不得不重視的事情,才舍得下功夫。比如說,他平時總懶得收拾屋子,東西總是亂七八糟,但是偏偏每次出門都會把自己打扮的幹幹淨淨一絲不苟。他也不願意學做飯,甯可吃泡面都懶得學,但是當年爲了追我媽,閉門造車兩個月煲出了一手好湯,赢得了老媽的芳心。”
“他平時花銷從不記賬,花錢花到哪自己心裏總是沒譜,經常稀裏糊塗就發現自己的錢包空了,可是他每個月給我爺爺奶奶寄回的錢,都不差分毫。”
“在我小的時候,通知他去開家長會,他基本上連我上幾年級都不記得,每次都要重問一遍,惹得我和媽媽白眼他。但是他偏偏記得我的生日、我小時候第一次叫他爸爸的日期、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最喜歡的顔色。”
“媽媽不讓他吃甜食,不讓他踩路邊的井蓋,不讓他晚回家,不讓他喝太多酒。他經常抱怨老媽規矩太多,他記不過來。但是卻沒有一次讓老媽失望,嗯,吃甜食除外,因爲他每次都是陪我吃。”
紅雨目光柔和了幾分,神情莫名有些低落,也愣愣的望着雨幕,聽蘇齊自顧自的在那絮叨。
“他平時也不是很愛說話,隻有在我犯錯的時候才會責備我幾句,唯一一次說的比較多的時候,是那次酒醉之後邊哭邊笑地給我講了一堆大道理。也是在這一次之後,老媽才給他下的禁酒令。”
“他啊,可沒有什麽太值得炫耀的豐功偉績,就是一個懶散又沒有多大野心的平常人。”
“他曾經對年少貪玩的我有過恨鐵不成鋼,我也曾對平白無奇的父親感到自卑和怨恨。”
蘇齊嘴角帶着微笑,繼續道:“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養我長大,教我道理,半夜幫我掖被角,爲了我去和鄰居的潑婦對罵,穿過層層雨幕澆得渾身濕透隻爲給感冒的我買一袋愛吃的水果糖,遇到一隻脫繩的瘋狗他沒有急着跑,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我舉過頭頂…”
“我知道我的父親和你的父親沒辦法比,但是對于每個人來說,自己的父親,都是無可比拟的。”
“他們在我們少不經事的那段時光,扮演着超人一樣的角色。但是他們終究不是無所不能,他們終究會犯錯,終究…會被時光從我們身邊帶走。”
聽到此,紅雨不覺間眼角帶淚,同時眼神一變,有些同情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蘇齊。
蘇齊苦澀一笑,眼眶微紅:“我的這位超人,他七年前得了一個比他有名氣多了的病,睡下去,就不會醒來了。”
紅雨沉默了許久,輕輕擡手擦掉了眼淚,說道:“這就是你學醫的理由?”
“是的。”蘇齊聳了聳肩,道:“很俗套,但是沒辦法,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去想怎麽珍惜。”
紅雨問:“你是在責備我?”
蘇齊也下意識地擡起手,卻是頓了一下,沒有去擦那就要流下的眼淚,而是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輕笑一聲:“我是在可憐你。”
紅雨與蘇齊對視一眼,并沒有生氣,轉過頭看向那千絲萬縷般落下的雨幕,抱着雙膝,自語道:“真可憐。”
……
蘇齊叫蘇二和紅雨上去休息,自己則繼續坐在門檻上望着雨幕,時間已經臨近午夜,蘇齊輕歎一口氣,以爲等不到那摯友了,就要起身。
但是随即,他又坐穩身子,看向雨幕。
一道身影從雨幕中走出,看到門檻上的蘇齊,微微一愣,随後也不多說,陪蘇齊一同坐下。
蘇齊淡笑一聲,說道:“今天事情鬧得這麽大,卻還是被我把k1搶了回來。”
那人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沒有做聲。
蘇齊也不理會,繼續自語般說道:“k系列實驗品,終于全部浮出水面,從一開始的k6,到k2、k5、k1,想來範默該是能把結果推斷出個大概了。也不知道迷組這一系列實驗,最後能不能給我些幫助。”
那人沉默片刻,說道:“應該是能吧。”
蘇齊沒有意外他會答複,甚至沒有懷疑他的答複,隻是點了點頭,随後又回憶起了以往。
“大學的時候我們總是一起玩遊戲,當時熱門的幾款遊戲幾乎被我們玩了個遍,不過你總是比不過我,玩什麽都要輸給我幾分。你也從不生氣,後來幹脆就玩奶媽,玩肉盾,給我鞍前馬後打輔助。”
“我好勝心總是很強,所以覺得在遊戲世界裏,你跟在我身邊做個綠葉陪襯就是理所應當。”蘇齊摸了摸鼻子,道:“不過這次,看來終究是勾起了你的好勝心啊。”
那人身體一僵,随即釋然,輕聲道:“你怪我麽?”
“怪你幹嘛,給我打了那麽多次輔助,也該你出頭了。”蘇齊笑着說了這一句,随後面色趨于平靜,問道:“還要等你多久?”
那人點頭道:“不用太久了。”
“好。”蘇齊得到了答複,便站起身,往回走。
那人輕聲問道:“無論輸赢,我們都還是兄弟吧?”
“放你娘的屁。”蘇齊頭也不回地罵了一聲,邁向樓梯,又說道:“早點睡吧,大哥。”
“好。”
丁海濱膝間橫着一把長劍,望着雨幕又獨自靜坐了好久。
這一日,戰榜更新,流亡者少年賓,位列戰榜第十九。
……
斷了一臂的亥豬,已經趕回了迷組總部,他看到那灰發的老者和一位光頭中年人,幹脆直接半跪在了地。
那臉上帶着一塊疤痕、無比威壓的灰發老者,虎目盯着這位暗金者,問道:“一位特令官,三位紫金,十三隻強大喪屍,卻隻有你回來了?”
實力卓絕的暗金級亥豬,此時大氣都不敢出,小心回答道:“谷雨也沒有死,他回基地去了。”
旁邊的光頭陰笑一聲,臉上也是怨恨滿滿地說道:“我好不容易奴禦好的十三隻喪屍寶貝,竟然給我死了個精光,你真是出色啊。”
“你先别管你些喪屍了。”老者怒道:“死了這麽多人,最後竟還沒有帶回k1!?”
亥豬底下頭顱,道:“我以爲有特令官在後,本是萬無一失…”
“特令官是被哪位高級傭兵殺的?”老者問。
“應該是,一位冒險家。”亥豬頭冒冷說道:“也是那人帶走了k1。”
“嗯?”老者眉間再浮怒色,一位特令官的價值完全在暗金級成員之上,如果說暗紫灰三級隻是戰鬥機器,那麽特令官才算是真正培養的心腹手下,整個迷組不過3個特令官而已。居然死在玩家手裏,老者眉毛豎立,說道:“堂堂特令官怎麽會被冒險家殺掉,簡直…”
“是夜十七宿。”一道人影走來,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子,帶着一副金絲眼鏡。
他瞥了一眼恨不得把頭貼在地上的亥豬,漠然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殺掉夜十七宿,摧毀k1。”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