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針對這種涉槍重大案件,公安部門真正的關注點首要是繳槍。第二反應才是如何抓人。
因爲即便是案犯跑了下次還可以抓。而如果讓他把槍帶跑,成了驚弓之鳥的案犯特别兇殘,随時會做出極端舉動,鬧不好下次抓捕時這支槍就不知平添了多少冤魂。
還好,好消息有兩條。
一是槍支遺留在現場,沒被人帶走,而且子彈也都找到了。擊發彈頭和彈匣裏的數目能對得上。
二就是傷者被就近送往了協和醫院。搶救及時,人沒有生命危險。
但壞消息也同樣有三條。
第一是槍支丢失,很快查明是一位在職軍官街頭遭遇扒竊導緻。第二就是據多方綜合考證,懷疑事發現場有一名男子正是在逃的“申城隍”。
第三就是還有“出國人員服務部”的人反應,開槍的人似乎是每天在服務部門口收購“免稅指标”的一個人。
這一切均說明京城治安出了大疏漏。
于是這樣一來,京城市局的領導們焦頭爛額了。他們促使專案組進一步采取了緊急行動。
一面組織動員起全部警力,封鎖主要交通樞紐,在全市展開了大排查的“拉網行動”。一面嚴厲打擊街頭扒竊犯罪,實施全市“大抄”,想從落入法網和有過前科的人員口中獲取一些有效情況。
同時,專案組派還派了兩個人24小時輪流駐守醫院,迫切地等待傷者病情穩定,讓其盡快接受相關詢問。
應該說,這種全力以赴的調查是很有成效的。專案組從“北城”的幾個玩主口中打開了突破口,順藤摸瓜地抓到了關鍵人物“歪脖兒劉”。
然後從其口中不但大緻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内情,确定了“申城隍”回京的一系列所作所爲,還驚訝的發現,現場傷者居然是個外号叫做“糖心兒”,與“申城隍”有過情感糾纏、且從未失手的女賊。而且似乎也是參與了“免稅指标”投機倒把的一份子。
跟着就是進一步的深入挖掘。聯合專案組一面加派警力看守醫院裏仍在治療中的“糖心兒”,一面連夜突擊詢問了被“申城隍”打傷的衆多社會人員。
當聯合專案組從這些“把子”們的口中,把過去那些江湖往事彙總之後,又有意外的收獲。
“伸手來”、“大眼燈”這對慣偷兄弟在“百貨大樓”附近的活動規律,和他們與“申城隍”之間的冤仇被查明。而“申城隍”之所以入獄,也有傳言是“糖心兒”的舉報促成。
再加上技術部門根據群衆描述的現場還原,和群衆對嫌疑犯的畫像指認,似乎可以拼湊出這次事件的最後一部分了。
所有證據指明,案發現場三人中,“伸手來”應是臨時起意,扒竊槍支主犯。并在“申城隍”找到“糖心兒”,與之對話過程裏。趁機接近倆人,拔槍射擊,連發三槍。
其後果是,第一槍擊空,第二槍意外地擊中“糖心兒”,第三槍才擊中真正目标“申城隍”。
事發後,便再無進一步火并行爲,子彈未打光便遺棄在地上,“伸手來”與受傷的“申城隍”均迅速逃離了現場。
如今最大的疑問,無非是“伸手來”和“申城隍”的下落了。還有涉案的三個人彼此之間的真正關系了。這一切還有待查明。
但話說回來,距案發不足五十小時,專案組點燈熬油、不歇氣兒地把案情查到了這一步,也真算高效了。因此這個時候,這讓專案組的所有人員都信心滿滿,覺得在限期内破案有很大把握。
而經過開會,下一步他們趁熱打鐵制定的調查舉措有兩點。
第一重點防範各處醫院、診所,受傷的“申城隍”很可能冒險求醫。
第二查明“伸手來”和“糖心兒”的社會關系網,盤查與他們有交際往來的人員。
第三就是盡快把病情初步穩定“糖心兒”轉入公安醫院,把她知道的所有情況摸清。好借此來推斷和分析“伸手來”和“申城隍”有可能的藏身之處或出逃路線。
隻可惜從這時候起,專案組卻像從天上墜落到海裏一樣開始走背字兒了。
哪怕有兩個民警一個班次地輪番看守,醫院裏的“糖心兒”竟然在轉院的前一天晚上神秘的在醫院消失了。
兩個值班警察一個在上廁所時被人打昏,一個在看守病室房門時,被人注射了鎮定劑昏厥。這更說明了這個女人不簡單,而且有同夥相助。
另外,不久後,“大眼燈”和“伸手來”的臨時住處被查明。但兄弟倆和與他們同樣居住在此處的另兩個人,一個叫“二頭”的南城玩主和一個叫“滾子”的“小佛爺”同樣不知去向。
依情況看,這幾個人呢大概率已經離開了京城。而他們究竟是不是協助“糖心兒”從醫院出逃的人?到底有沒有其他違法犯罪行爲?除了“伸手來”,其他人是否也牽涉在此案之中?都無法進一步證實和查明。
而更讓專案組惱火的是,他們本以爲大概率可以在醫院抓到“申城隍”的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直到一周之後,他們才在建國門外的一處工地的水泥管子裏,發現了“申城隍”曾經的藏身處。
現場遺留,除了一些換下來帶有血迹的衣服,還有食品罐頭和紗布、酒精的痕迹,而且還發現了一種藥膏一樣具有止血消炎功效的“金瘡藥”。
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有人在協助“申城隍”逃亡,爲其提供方便。申犯應該也已經離京脫逃。
最後,甚至就連他們好不容易深挖出的最終線索也全無用處。
一個是和幾個涉案份子一起涉嫌倒賣“免稅指标”的“刺兒梅”先被拘留審訊。
由于她過去因盜竊被處理過,對公安的處理條例相當了解,應對審訊也相當有經驗。笃定認爲這案子成主犯潛逃的無頭案了,自己的事兒判不了幾年。
她隻是态度良好地承認每天靠從“伸手來”手中領取五元的報酬,幫其攬客讨生活。其餘一概不知。甚至不承認事發當時她就在現場。
于是最終被判處“天堂河農場”勞教兩年,從其住所抄沒的财産,共計電視機、收錄機、洗衣機一台。現金五百元。
另一個就是查明與“糖心兒”有對象關系的洪衍武。他從濱城一回到京城,很快就被張寶成帶着市局的警察收押審查。
可他對付提審的經驗更豐富,隻聽不說,對一切詢問都是隻字不言,像受了極大的精神打擊,采取了裝傻充楞、堅決的不配合戰術。
而審問這事兒,就怕這種的。俗話說死活不張嘴,神仙難下口。
他要是胡說八道,有經驗的偵查員帶着他侃,一會兒就能把他帶溝裏去。這不開口的,還真不好辦。
就這樣,在洪衍武一連扛了八九天的過程裏,專案組在詢問他家人的過程裏同樣一無所得。于是專案組遭遇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再後來,當紅的海政一級演員楊衛帆又主動來公安機關出證,說洪衍武是他濱城認識的朋友,這次受他委托去濱城采買海參。回城的機票也是他走門路幫着辦理的。
甚至“總後”兩個部長女兒,周曼娜和葉璇都爲這個證詞做了輔證。不能不讓人采信。
還有辦案人員通過對“天興居”和“福儒裏”居民們的走訪,和“東莊派出所”邢正義、“反扒隊”趙振民、“白紙坊派出所”張寶成的提供的描述,同樣能說明洪衍武這個勞教過的臨時工,出來之後洗心革面,幹得是很稱職的。
而且他日常大手大腳的花費,有外國銀行對洪家的存款補償作爲合理解釋。和“糖心兒”之間也屬于正常的對象交往,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了。
因此并不能證明洪衍武知道“糖心兒”的真實身份。反倒他也像是受了某種蒙蔽。
這樣,就隻能放人了。
至此不但所有的線索中斷,最終,更讓所有參與這個案子的公安人員,履曆裏都背負了一次沒能完成任務的恥辱。
當然,警察的委屈也不能白受。打擊扒竊,清理治安的活動一直持續到年底。
那些因此事件被網絡進看守所的玩主、佛爺們可都倒了大黴。
特别針對“佛爺”,處理的程度是嚴之又嚴。
而京城的百姓倒因此得着實惠了。不但街頭扒竊情況大爲減少,就連街上拿着錄音機跳舞,拿着吉他亂彈琴的人都少了許多。
更沒想到的是,買電影票的情況也正常了,一段時間内,很少有人再敢賣高價票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又都成了公安部門的功勞。
因此京城市局領導雖然被上級因辦事不利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整體形象和威信在百姓心中倒是大大提升。
可以說這一年度裏,京城的民警成了京城百姓心中最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