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時光,轉瞬即逝,兩個孩子,一對并不相像的雙胞胎,滿了七歲。
兩個孩童站在屋子中央,周圍坐了許多人,都是這個家族的元老。第八代家主司徒冼,第九代家主司徒曆,第十代家主司徒楓楚,第十代主母季連安雪,還有其餘的旁支,坐了許多,不多贅述。
今天,是這兩個孩子召喚鬼仆的時刻。能召喚出鬼仆的人,才能獲得家族的重視,才能進行捉鬼。
他們面前各放着一塊黑色的石頭,成人拳頭大小,看起來并不堅硬。這塊石頭叫作鬼胎,其實就是一種媒介,能夠連同鬼界和人界。
“開始吧。”第八代家主司徒冼開口道,聲音很嘶啞。他是這裏輩分最高的人,他不開口,别人是不敢說話的。
司徒煜成聽到指令以後,立即行動起來,第一步,要将自己的血滴到鬼胎上。
司徒明軒轉着黑眼珠,看着周圍半數以上的陌生人,這些都是自己的親人嗎?他将目光定格在司徒冼身上,一個超級老的人,臉上的皺紋那麽多,估計都能夾死蚊子。
“明軒,别愣着,快開始啊!”司徒楓楚低聲提醒着。
這時,司徒煜成的鬼胎已經将血完全吸收了。滴血主要是爲了能和鬼仆做到心意相連,還能讓鬼仆不再害怕陽光、捉鬼工具等。
司徒煜成眼眸緊閉,嘴上念念有詞。鬼胎上黑氣漸起,慢慢成形。
司徒明軒一動不動的看着那個黑黢黢的鬼,爲什麽鬼仆都是這個樣子呢?
“小輩,趕快開始!”司徒冼命令道,他甚至不知道司徒明軒的名字,因爲在召喚鬼仆成功之前,司徒冼根本不會将那些孩子當做司徒家族的人。
司徒明軒微微撅起嘴,手裏拿起刀子,在指尖比劃着。
“明軒,聽話。”季連安雪柔聲鼓勵道。
小小的孩童盡管不樂意,但在母親的鼓勵下,還是乖乖的刺破了手指,将血滴在鬼胎上。可是那滴血浮在鬼胎上,緩緩滑了下去。
自打司徒家族開始召喚鬼仆以來,就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司徒明軒也發現自己的情況和司徒煜成的不太一樣,爲什麽呢?他又伸出小手,在傷口處擠出一滴血,但那個鬼胎仍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有點急了,尤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小臉漲得通紅。真是的,這個破東西居然這麽難弄!情急之下,一掄胳膊,将鬼胎打到了地上。
“簡直是胡鬧!”司徒冼站起身,佝偻的身體裏承載了整個家族的興衰命脈。
“請第八代家主不要動怒。”司徒楓楚立即上前勸解。
“夠了!無用之人,立即趕出司徒家族!”司徒冼狹窄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
司徒楓楚愣在原地,以前不能召喚出鬼仆的人,也從來沒有出現過趕出家族的情況啊!
“不,不行!”季連安雪第一個出聲反對,孩子是她的,誰也不能将他趕出去,什麽捉鬼,什麽鬼仆,都不能成爲趕走她孩子的理由!
“安雪,注意你的語氣。”司徒楓楚開口訓斥道。
季連安雪扭過頭,不再吱聲,但是她相信,司徒楓楚一定會把孩子留下來的。
“第九代家主,第十代家主,我有話要和你們說。”司徒冼轉過頭,掃視了一下仍舊站在原地的兩個孩子,然後迅速地拐進了走廊,另外兩位家主緊随其後。
司徒楓楚步伐沉重,眉頭深鎖,他覺得這件事背後一定藏着一個重大的秘密。
随着三位家主的離開,屋子裏的其他人開始竊竊私語,想不到,嫡系裏面,竟然出現了不能召喚出鬼仆的人,把這個孩子趕走,是爲了維護嫡系的面子嗎?
季連安雪将兩個孩子都抱在懷中,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啊!可是她卻不能讓孩子們過上平凡幸福的生活!他們都很懂事,也都很聰明,難道非要用家族的标準來衡量孩子的好壞嗎?
司徒煜成扭扭身子,掙脫了季連安雪的懷抱。
季連安雪一愣,也松開了還在懷抱中的司徒明軒。
等待是如此漫長。
終于,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回來的,隻有第九代和第十代兩位家主。
“我以司徒家第十代家主的身份宣布……”司徒楓楚沉吟了一會兒,“将司徒明軒趕出司徒家族!”
“你說什麽?”季連安雪難以置信的看着司徒楓楚,“他是你的孩子啊!他還這麽小!難道就因爲他不能召喚出鬼仆嗎?”
司徒楓楚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司徒明軒,個子小小的,拳頭軟軟的,他才七歲啊!可是他必須這麽做!第八代家主的話,他不能違抗。
“安雪,這是三代家主共同決定的事情,不會錯的。”司徒楓楚攥緊手掌,面色陰沉。
“那……那我把孩子帶回季連家。”季連安雪忍着眼淚。季連家族,并不捉鬼,把孩子送過去,也是一個好的歸宿。
“季連安雪,這樣幼稚的話,你居然說得出口!”第九代家主司徒曆首次開了口。
季連安雪神色一暗,兩大家族的關系紛繁錯雜,本就岌岌可危。無數的人都在等着他們關系的破裂,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爲噱頭,可是把孩子趕出去,就不會成爲噱頭嗎?
“能不能看在季連家族的面子上,留下明軒?”季連安雪在做着最後的回旋。
“季連家族那裏,自會派人解釋清楚,而那個孩子,司徒家會出錢撫養,反正司徒家不缺錢,就當是做善事,資助了一個沿街乞讨的可憐娃兒。”司徒曆眯縫着眼睛瞥視愣在原地的司徒明軒,眼神裏充滿了不屑和厭惡,就像是在看着喪門星一樣。
這話一出,不光是季連安雪怒火升騰,司徒楓楚也是怒氣橫流。可是,他們畢竟站在司徒家族第十代家主和主母的位置上,深知一點,在事情已經無可挽回的情況下,逞一時之快,無異于将刀子親手遞給了敵人!
所以,他們選擇了隐忍。
背負着難以掙脫的家族鎖鏈,一個七歲的孩子被掃地出門,從此以後,世間再無司徒明軒,取而代之的,是方明軒。
七歲的小男孩,之所以選擇了“方”這個姓氏,隻是因爲它的筆畫很少,很容易寫。
坐在家族給安置的房間裏,面對全新的世界,方明軒一言不發。直到此時,他才真的相信了,他被抛棄了!他原本一直以爲爹娘會想辦法留住他的!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麽會和别人不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委屈和痛苦湧上心頭,淚珠滾滾而落。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愛他們了!
哭泣中,方明軒昏昏睡去,第二天一早,來了一個女人,那個人是季連安雪托人請來的保姆。
“趕緊起來!你還上不上學啦?”保姆不耐煩的叫道,一掀被子,方明軒從裏面滾了出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酸腫的不成樣子,眼前的女人,頭發搭在肩上,卷曲蓬松,尖細的下巴,高高的顴骨,這個人,方明軒并不認識。
“阿姨,你是誰?”
“我是你媽請來的保姆,趕快起來,你還要睡到幾點啊?還上不上學了?真不讓人省心!”翻了幾下白眼,解下身上的圍裙,使勁甩了甩。
小小的手撓了撓頭,“阿姨,什麽叫上學啊?”
那女人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什麽阿姨,你哪隻眼睛看我是阿姨,以後跟我叫馬姐,還有啊,裝什麽裝,不知道什麽是上學,我呸!”
方明軒撅起嘴,這個人真是兇,沒有人規定一定要知道上學是個什麽東西吧?
“馬姐,你給我講講行不行,我真不知道。”
“我說小祖宗,上學就是和一堆像你這樣讨人厭的小孩子坐在一起,然後由老師給你們講數學,語文,英語!行了吧,趕緊起來!麻煩!”馬鳳不耐煩的走進廚房。
方明軒若有所思,上學看來和爹教自己咒語差不多。
吃完飯,由馬鳳送他上學,“我告訴你,趕緊把路記下來,過兩天你就自己上學,聽見沒有?”
方明軒乖順的點點頭。
“你在一年級1班,自己進去找吧。”馬鳳看了一眼表,“都怪你這小子不早起,我都要遲到了。”
說完,她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原本馬鳳應該領着方明軒到校長室報一下到,雖然手續都辦好了,但畢竟他是空降過來的學生。
方明軒背着沉甸甸的書包進了學校,就像馬鳳說的,上學果然能遇到很多小夥伴,當然,也少不了那些鬼魂。
“你好。”方明軒攔下一個小男孩,他露出友好的笑臉問道,“請問一年級1班怎麽走?”
“上學這麽久了,你還不認路?”那個小男孩用手指在臉頰上劃了幾下,“真羞羞。”
方明軒沒見過這種說話方式,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随後,隻聽那個小男孩有些得意的說道,“我是一年級2班的,咱們的班級挨着,你就跟着我吧。”
方明軒使勁點點頭,盡管有好些詞他聽不懂,但是大概的意思,他還是能理解的。可他不理解的是,爲什麽現在的生活和他原來的生活相差那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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