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偉,你來啦……我好想你啊……”
一直站在角落的楊瑤瑤,面無表情的擡起頭,原本完好的左眼凹陷下去,眼珠爆裂,血液不停的向外冒,一股股,像是赤色噴泉。
它拿着鋼筆,貼着牆面走動,鋼筆嵌入其中,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整個牆體被分一道深深的劃痕分成兩半。
杜益偉歪着頭,眼睛裏不知不覺流出了眼淚,因爲他看見了瑤瑤,那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盡管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美,但是他還是很高興,這是臨死時的獎勵嗎?
高跟鞋的聲音停止了,宋蓮站在杜益偉身旁,然後,它橫跨在杜益偉身上,伸出手,掀開身上的紅色雨衣,扭曲凹陷的身體上,竟然粘連着許多老鼠!教室内一下子腐臭無比,它彎下腰,咧開嘴親吻杜益偉,一起身,一隻老鼠啪叽從脖子上掉下去,掉在杜益偉的臉上,黑灰的尾巴搭在他的嘴唇上。
杜益偉臉色變得慘白,胃劇烈的抽搐着,一拱,食物殘渣從嘴、鼻孔緩緩流出。
宋蓮嘎嘎怪笑兩聲,撿起身邊的那把十字螺絲刀!鏽迹斑斑的螺絲刀在杜益偉的臉上輕輕地劃着,它邊劃邊扭動着身體,萬分陶醉。
接着,它揚起螺絲刀,準備開始今夜最爲隆重的序章!
突然之間,宋蓮身後張開一張水網,向着宋蓮罩去。宋蓮不知閃躲,依然死死地攥着螺絲刀,想要将它插進杜益偉的眼睛裏。
門外的方明軒怒喝一聲,水網死死地纏住宋蓮,越纏越緊。
宋蓮激烈的抵抗着,扭着頭看向杜益偉,手上的螺絲刀一刻也沒有松開過。
“木靈之隐!收!”水包裹着宋蓮撞進白紙,白紙扭曲褶皺,逐漸要被扯開。
方明軒再催靈力,一個水球将整張白紙包裹在其中,不行,這樣收不了宋蓮!方明軒鋼牙緊咬,腦子裏急速的想着辦法。
他需要汽油!他要将那一垃圾箱的老鼠全部燒掉!宋蓮的力量絕對和老鼠有關!
他的車停在學校附近,他要在自己靈力枯竭之前将汽油取回來!
樓道,顯得過分的長。蹬蹬蹬,三四個樓梯一齊邁下,引起劇烈的顫動。身邊懸浮的水球一上一下,緊随其後。
跑過甬道,穿過教學樓,他隻用了十二秒!校門口,近在眼前。
助跑,兩三步蹬踹,手握欄杆,一躍到了校門外。方明軒将随身攜帶的兩個礦泉水瓶倒幹,拽過車後座的那截水管和幾個瓶子,打開汽車油箱蓋,插入水管,使勁吸一口,馬上,汽油順着水管汩汩而出。
方明軒的額頭上冒出大量的汗珠,動作變的緩慢很多,身邊漂浮的水球,忽明忽暗。
拿着幾瓶子汽油,他按原路返回,跌跌撞撞的,方明軒終于來到藝術樓,他打開垃圾箱,裏面嗖得竄出一隻老鼠,接着從四面大發湧現出大量的老鼠,不停地爬上他的身體,啃噬着他,想要阻止他的行動。
他猛跺雙腳,甩着胳膊,可是身上的老鼠還是越來越多。
鼠患災劫,厲鬼堆切,身死肉裂,塗炭滿疊!
方明軒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響徹整個空間,他雙目灼灼,氣勢恢宏,周身泛起深藍色的靈光,在身上蹦蹿的老鼠,立即潰敗而逃。
包裹着白紙的水球,也比之前變得更加明亮。他擰開瓶蓋,将汽油倒進垃圾桶裏。
“宋蓮,你也确實是個可憐之人,死于杜益偉之手,又屍入鼠腹,難怪怨氣滔天。但你生前掠人性命,化鬼亦舊性不改,我隻能,将你送進地獄!”方明軒自言自語的說着。
老鼠常去陰冷寒絕之地,所以宋蓮就在老鼠身上汲取能量,使得它逐漸強大。而楊瑤瑤,因爲要保護摯愛,即使并不強大,但也能與它抗衡那麽多年。所以學校裏一直風平浪靜,隻可惜,四角遊戲加快了那種平衡的破碎。
方明軒點燃打火機,扔進垃圾箱裏。垃圾箱裏立即竄出火苗,張牙舞爪的要将一切化成灰燼。裏面腐臭無比的老鼠,被燒的茲茲作響,油,被烘烤出來,然後又被迅速灼燒殆盡。
水球裏的白紙,掙紮越來越微弱,方明軒一揚胳膊,從水球中抽出白紙,白紙的中間,是一個黑色的詭異圖案。
“和你的老鼠,一起下地獄吧。”方明軒手一甩,将白紙扔進跳動的火焰中。它被困在火焰中,不停的扭動着,撕扯着,表達着自己的不甘。下一瞬間,白紙化爲粉末,宋蓮站在其中,詭異的眼睛裏充滿恨意,簡直想要抓碎了方明軒。
“楊瑤瑤隻不過比我早遇到了益偉,如果沒有她,他絕對會和我在一起的!絕對!絕對……”宋蓮不停地喊着,直到被火焰完全吞噬,那嫉妒的嚎叫聲才算是消失了。
十八層地獄的刑罰,等着它一一享受。
嫉妒原本也不過是一種感情狀态,如悲傷一樣,可以歸結爲正常的情緒。但是如果不加克制,那最終必回走向滅忙。
方明軒走出藝術樓,想起《奧賽羅》裏的一句話:您要留心嫉妒啊,那是一個綠眼的妖魔,誰做了它的犧牲,就要受它的玩弄。宋蓮,不知道要在十八層地獄的刑罰中走上幾遭,才能把這份嫉妒之心慢慢淡化。
之後,他找了一個電話亭,分别打了119和120。
很快,杜益偉被送到最近的醫院。整個事件的引發者、受害者和相關者,都被送進了同一家醫院,不知道他們會用怎麽樣的心情會見彼此,也許,永遠也不會見面吧。
而楊瑤瑤,又會滞留多久呢?
杜益偉殺人,這份強烈的保密願望引來了守密小人娜娜。之後殺人罪名落到楊瑤瑤身上,所以它見到警察立即現身想要訴不平。原本,方明軒以爲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它就會安心離開,沒想到卻一直跟在杜益偉身後,它的這份執念,同樣可怕。
對于普通人,平靜的日子總是讓他們覺得如一潭死水般了無生機,而對于方明軒而言,平靜的日子卻是如此的靜谧美好。
他這心境是不是要變成老頭了?
方明軒轉着手中的筆,傻呵呵的笑了兩下。
“呀!你還會這樣笑呢啊!”中午下課,東方顔跑過來找方明軒,人基本都走了,所以她就直接進了教室。
“你……”方明軒哭笑不得,“我剛才怎麽笑的?”
東方顔用兩個食指揚起嘴角,眼睛微眯,“嘿嘿嘿,就是這樣笑的!”
“哈哈哈哈!”方明軒大笑起來,“你這樣子真夠傻的。”
“你剛才就是這樣的。”
“你的手怎麽樣了?”方明軒将視線鎖定在東方顔的手上的紗布上。
東方顔擺擺手,“你都問過幾次了,沒事,早就沒事了!”
方明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次事情是真的解決了吧?你是怎麽說服杜益偉的?”東方顔偏着坐到方明軒前面的座位上,此時教室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就同意了。”
“真的假的啊?”東方顔撇撇嘴,她還以爲會更驚險的。
“嗯,當然是真的。”綁架人的事情,方明軒不願意再提了,“對了,上次驅使黑狗的,不是杜老師。”
“那會是誰呢?”
“杜益偉。”方明軒淡淡吐出這個名字,“其實杜老師的護身符本身是沒有問題的,那香味甯神醒腦,比較普通了。可是杜益偉利用了杜老師,他配制的香料使狗發狂,對那個味道非常敏感。”
“那也就是說,杜老師擔心我的突然到訪會擾亂杜益偉的生活,所以提前打電話交代了我的情況。”東方顔轉過頭,一臉嚴肅的說道。
“提前打電話也是很平常的事情,隻可惜,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東方顔噌的一下站起來,“那這個杜益偉就犯了故意殺人罪!我要去告他!”
“嗯,請問您打算怎麽向警察交代清楚這件事呢?”方明軒饒有興緻的看着她。
東方顔雙手叉腰,氣鼓鼓的說道,“難道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
方明軒搖搖頭,“他也算是受到了懲罰,而且,以後會有‘人’一直看着他。”
“你其實是不忍心讓杜宇澤失去爸爸吧,杜益偉也算是一個好爸爸吧。”東方顔低下頭,她知道方明軒打小就是一個人生活,沒有父親寵,沒用母親疼,所以才格外可憐杜宇澤。她不明白,這麽優秀又有能力的人,爲什麽會被家族趕出來呢?
她能力微弱,不受東方家族重視,但也是從小被疼愛着長大的。她是在偶然中認識了方明軒,之後便和他約定,不會将他有陰陽眼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将他捉鬼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方明軒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日子飛快的流逝着,新的一年馬上就要到來了。
不久以後,杜益偉回到家中,因爲受到硬物的撞擊,杜益偉的左眼幾乎喪失了功能,時間長了,連同右眼的視力也開始變壞,他再也不需要那副銀絲眼鏡了。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爲自己的眼睛而變得狂躁不安,因爲他的眼睛看到了以前從沒有見過的景象。
白色的裙子,長長的頭發,鵝蛋般圓潤的臉頰,澄澈的雙眼!他居然能看見楊瑤瑤了!它沖着他微笑,他看着它大笑。
“爸爸,今天你怎麽這麽高興啊?”杜宇澤跑過來,“我們去吃飯吧!”
杜益偉點點頭,沖着楊瑤瑤的方向說道,“嗯,我們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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