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半左右,方明軒回到住處,剛一進屋,他就拿起桌上的水咕噜咕噜灌了幾口,冰涼的水順着腸胃而下,使得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出什麽事了呢。”白鬼像一條鯉魚一樣在空中遊擺。
“啊,我沒事!”方明軒伸了一個懶腰。
“事情解決了?那鬼抓到了?”
方明軒從兜裏掏出那張帶有圖案的紙,在白鬼面前晃了晃。
“怎麽是這個顔色的?”白鬼有些詫異,因爲一般索命的厲鬼封在紙裏的顔色都是黑灰色的,這個卻是深綠色的。
“恩,因爲這不是那奪人命的鬼。”
“那你抓它幹什麽?費一晚上的勁兒,圖的是什麽?”
“它也是很重要的。”方明軒說着把那張紙放到床上,然後從床底下拉出一個銅制器皿,上面雕着辟邪神獸貔貅,打開以後,裏面整整齊齊的碼着一打厚厚的紙。
每張紙的上面都有一個圖案,各種各樣的顔色,他從上到下翻了一遍,然後又無奈的将蓋子蓋好,放回原處。
“這幫倔家夥,沒一個願意開口的。”方明軒又伸了一個懶腰,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翻上一遍這些個紙張,他捉到的鬼,他隻願意化解它們,而不願驅散或者懲罰它們。
“我想開口,可是我卻沒有記憶!”白鬼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當了多長時間的鬼。
“我說你啊,你和我住了十幾年,說沒有記憶有點過分啊!”方明軒邊說邊準備東西。
“你……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白鬼一拍桌子,顯然沒什麽力度,然後身影一浮,飄到了天花闆上。
方明軒唇角浮動,忍着笑意,這個白鬼,十幾年來一直如此,隻要一生氣,就會貼到天花闆上。
方明軒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還剩餘的靈力,不多。他心想,這女鬼戾氣不重,這些靈力應該是沒問題的。于是,他從床上拿下那張紙放在水盆中,水迅速将白紙浸濕,方明軒開始慢慢催動靈力。
一縷縷的頭發從白紙中冒出來,漸漸的,水盆中飄出越來越多的長發,水面就像被煮開了一樣,不停的翻滾。騰的一下,水盆被掀翻在地,女鬼張牙舞爪的向着方明軒撲去。
方明軒心中一驚,靈力潰散,當下也來不及再次催動,隻得滾到一旁,手腳并用的抵着女鬼。
女鬼的左眼是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膿血塊吧嗒吧嗒掉在他的身上、臉上。
方明軒歪着頭,盡量躲閃着掉下來的東西,雖然是血肉模糊,但是竟然聞不到腐爛刺鼻的味道!
“可惡!”掙紮中方明軒騰出一隻手撐住女鬼的臉,因爲被限制住,女鬼瘋狂甩動着腦袋,濡濕的長發抽在地上,印上道道血痕。
方明軒利用這異常短暫的時間迅速催動靈力,“箭氣橫流!”
地上的水形成一根利箭向着女鬼刺去,女鬼稍稍退卻。
方明軒立即以手撐地,橫掃出腿,卻不料眼前的鬼刷的一下不見了。
“快閃開!”隻聽白鬼焦急的喊道。
在他的身後,一隻明晃晃的鋼筆,閃電般落下。
“百鏈千鎖!”方明軒背對着它喝道,滿頭大汗。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見一道水光飛沖過來,在空中又瞬間分成四股,直接束縛住女鬼的手手腳腳,那隻飛落下來的鋼筆,将棉衣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方明軒用手摸了摸後背,棉衣幾乎被劃成了兩半,要是拉開拉鏈,估計會直接掉下去。
真是千鈞一發啊!
“真是的!你這小子怎麽這麽莽撞!”白鬼氣憤的說道。
方明軒沒有理會白鬼,而是邊轉身邊拍着身上的土。他之所以一直鍛煉身體,就是不想在“肉搏”的時候輸給鬼。
“你不要這麽狂躁,你有什麽委屈,願望之類的,可以慢慢告訴我,我替你解決。”方明軒用靈力控制着水,使那女鬼不能間接作用于實體,更不能直接撲過來跟他“肉搏”。
可那女鬼一個字也不說,隻知道拼命掙脫。
方明軒的汗水已經濕透了整個後背,這幾天,靈力真是用的相當枯竭啊,無奈之下,他隻好将女鬼再次關回到白紙裏。
“你還和那女鬼說有什麽委屈,願望之類的,可以慢慢告訴我,我替你解決。我看你還沒解決就先喪命了!”白鬼從天花闆上飄下來,惡狠狠的說道。
方明軒實在是太累,也沒力氣和白鬼鬥嘴,索性直接不理會它,拉開棉衣的拉鏈,摘下了這件沾血的衣服,然後匆匆洗了澡,一頭栽在床上,呼呼睡了起來,這一覺就睡到中午十二點多。起來以後,簡單吃了點東西,穿上一件新的大衣,出了門。
按照當年登記的家庭住址,他希望能夠找到杜益偉的家。一開始,他有些盲目的在馬路上七拐八拐,不時下來問路,大概轉悠了兩個多小時,他才到了目的地。不過眼前的景象卻使他很失望——那裏已經成了一個購物商場。
二十多年的歲月變遷,是興還是衰?總之是面目全非。
方明軒回到家裏,尋思着接下來該怎麽辦。
晚上十點左右,門外傳來猛烈地敲門上。
“那個……有事?你這麽晚來不合适吧?”方明軒擋在門口,他不願意讓東方顔看見屋子裏那邋遢的景象。
“有什麽不合适的?我問你,你今天怎麽沒去上課?”東方顔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繼續問道,“你頭發怎麽這麽扭曲?還有你怎麽換了一件新衣服?”
面對她接二連三的發問,弄得方明軒有種直接送客的沖動。
“當然不合适,孤男寡女,深更半夜……”方明軒适時收聲。
東方顔瞥了他一眼,“少拿這些話糊弄我,我倒要進屋看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推開方明軒,東方顔一進屋直接就傻眼了。
地上趴着一件又髒又破的棉衣,水盆倒扣在地上,被子沒疊,剩飯剩菜沒扔。
“你……你這是災後重建嗎?”
方明軒幹笑兩聲,“我這分明是災後,還沒來得及重建。”
東方顔皺起眉頭,“衣服都破成這樣了,你人沒事吧?”
方明軒心中一暖,“人沒事。”
東方顔放下心來,“大概昨天也你沒問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吧?”
“啊,被你猜到了。”方明軒說着一屁股坐在床上,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東方顔也坐下。
東方顔猶豫了一下,伸手拉過床邊的椅子坐了下去,“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那能幫我收拾一下屋子嗎?這是方明軒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可是立即被他否定了,“昨天事情緊急,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去檔案室的時候,查到了一個叫杜益偉的人,1982年畢業,你是好學生,幫我問問那些老教師吧。”
東方顔大眼轉動,“這能問出來嗎?你還有什麽别的辦法嗎?”
“山人自有妙計!”
而方明軒口中的妙計,實際上并不怎麽妙,爲什麽這麽說呢?
一、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啓事,這種方法無異于大海撈針。
二、利用守密小人娜娜尋找杜益偉,可是他們并沒有簽訂契約之類的東西,估計很難感應到。
三、再去一次藝術樓,利用通靈尋找線索,希望不會遇到宋某幹擾通靈。
四、詢問當事人,即長發女鬼,了解事情經過,隻是不知道,長發女鬼什麽時候願意開口。方明軒銅制器皿中,最早關在白紙裏的鬼,差不多已經有10年了。
五、去一趟劉毅家,這件事情交給了東方顔。出事之後,劉毅的鬼魂一次也沒有出現過,那麽它會去哪了呢?所以到劉毅家去,由劉毅的母親進行招魂,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事情,緊鑼密鼓的展開。
陰曆初四,淩晨兩點,藝術樓。
幾天下來,方明軒對藝術樓的結構已經比較熟悉了。他将一樓的那半張臉的畫和四樓帶着玫瑰花的畫都拿到一樓的女廁所,按照東方顔的通靈的結果,女廁所應該是一個比較關鍵的地方,不知道在這裏,能不能像之前一樣通靈成功。
兩個畫架并排而立,不遠處放着一個盛滿水的水杯。方明軒伸出雙手,分别搭在兩幅畫上。靈力傾瀉而出,像山巅之上萦繞盤旋的雲霧。
靈力越來越濃郁,大約過了五六分鍾,可眼前的畫面卻沒有發生絲毫改變,沒辦法,方明軒隻能漸漸收了靈力。
“快,快躲起來,警察來了!”白鬼飄在窗外焦灼的喊道,裏面的靈力太盛,使得它不敢冒險進去,它已經喊了好久了。
方明軒心中一驚,立即收了所有靈力仔細辨别,果然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現在出去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跳窗?女廁所的窗戶卡的死死的!怎麽辦?狹小的空間,方明軒成了甕中捉鼈!女廁所中有四個位置,他一閃身,躲進了倒數第二個。他如果被發現了,肯定會被拘留起來,那麽這件事就不可能再追查下去。
是誰?究竟是誰報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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