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笑道,“沒啊,我看徐叔叔的警惕性可是相當高的。這兩家夥,一看就知道不能盡信他們的話。不過,他們的鋪墊埋得還是挺好的,可惜這古琴,還是有些破綻可尋。而且,他們還請人做了修補,安裝了琴弦,爲的就是掩蓋他們新制的痕迹。如果真是出土的唐代古琴的話,就原封不動地拿出來,絕對更能得到行家們的認可,犯不着幹這樣子畫蛇添足的事情。”
徐耀輝點頭道,“是啊!不過我瞧着這古琴的材質年代還是挺久的,是不是因爲我們不太懂古琴的緣故?”
周夏道,“我更覺得這古琴所用的是棺椁的材料,要不然,單純隻從材質上做鑒定的話,還真是容易出問題的。”
徐耀輝這才恍然大悟,哈哈笑着說,“說得對,應該是這個理,我先前就沒想到這點。我就說嘛!他們怎麽敢拿這樣的東西出來。再回頭看他們之前的種種布局,無疑還是有很多破綻的。周夏你從唐三彩的年代,來另辟蹊徑,倒是相當有意思,用在這時候的鑒定上,最爲合适不過。這唐三彩的騎馬俑,顔色确實不及盛唐時候的唐三彩鮮豔靓麗。這些家夥爲了追求更高的利潤,故意刻上雷威的名字,沒曾想倒是弄巧成拙了。”
周夏也感概着說,“他們這樣子做成本低呀,,除去斫琴的費用。基本就不用什麽花銷了。估計是打算騙到一個算一個,像我們這種不太懂古琴的人,要是聽信了他們的故事,還真是容易上當。要說這行最賺的,無疑就是這種一本萬利的生意了。”
徐耀輝點頭表示贊同,這何止是暴利,他們如果真賣出去的話,雖比不得拍賣會上的價格高,但少說得近千萬。幾乎就是純利了。
但他們還是不能和麻杆他們交惡,古玩行本來也就是這樣,爾虞我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戳破臉皮對誰都不太好。
周夏也還指望着,從他們那裏把另外兩尊的鎏金銅佛像弄回來呢!
當然,周夏也不會給他們指出來,他們所造的這古琴,最爲明顯破綻在哪裏。
邊走邊談了會這古琴的事情後,徐耀輝又和周夏說起佛像的事情,周夏也就把這事情拜托給徐耀輝。當然,他所用的借口還是把佛像給父母。他這段時間就要離開東海,去北.京那邊的拍賣會。
隻是,周夏現在手裏已經沒剩下什麽錢。就看這兩天在東海,或者去北.京那邊能不能賺點外快,要不然,這兩尊佛像還真請不回來。
周夏粗略估計在五十萬左右。也給徐耀輝講了這樣的價格,并說有事随時電話聯系他就好。
這點小忙徐耀輝還是要幫的。讓他放心,隻要麻杆他們能将佛像給弄來,這事情他絕對會辦妥的。
看時間也不早,兩人也就各自分開,徐耀輝回家擺弄他新買的唐三彩和唐花瓷。
周夏在回家的路上,則把心思轉移到剛剛弄到手的佛像上。
心底也暗自奇怪,這鎏金銅佛像其實看造型也是相當普通的,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抵得上兩件珍貴文物了呢!
反正周夏自己是萬萬不肯相信,單純是這尊佛像本身,就有這麽大的魅力,讓系統出bug。
最有可能的,就是這鎏金銅佛像裏面,可能隐藏着什麽天大的秘密。
一般而言,這樣的鎏金的銅佛像都是中空,下底也是不封口的。
但這尊佛像卻有些奇特,底部是封住的。
周夏就懷疑,這中空的佛像裏面,應該藏了什麽好東西在裏面。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有沒有可能是舍利子在裏面。他能想到和佛像最息息相關的,也就是舍利子了。
念及如此,周夏也有些意動,腳下步伐也邁得快捷了些,恨不得早點回家,關上門來做研究。
一路快行,周夏回到家之後,顧不上其他,先開了燈,然後反鎖好門,最後還拉上窗簾。
他想得倒是很細緻周到,要是真有舍利子放出光彩的話,還是不要讓别人看見的好。
做好這一切之後,周夏才在燈下,細細研究起剛剛買到的這尊鎏金銅佛像來。
這會功夫,周夏有充裕的時間,來仔細對鎏金銅佛像的外表做鑒定。
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反複确認之後的結果,依舊和之前一樣,那就是這尊佛像,确實相當普通,沒半點作爲珍貴文物的理由。
然後,周夏就把主要的研究精力,放在了佛像的底部。
他也四處摸索了一下,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麽機關之類的東西,好打開下面的封口。
從這尊佛像的重量來看,肯定不是實心的,要不然,掂在手心的重量,肯定不止現在這點,周夏很确信這點。
然而,讓周夏有些失望,又有些興奮的是。
即便在放大鏡下,這整尊佛像仍然宛若一體,結合得相當緊密,找不到什麽明顯的機關痕迹一類的東西。
“莫非要我使用暴力破解?”周夏嘀咕着,心底像貓抓一樣,癢癢的。
他又輕輕搖了搖佛像,并沒有什麽碰撞的聲音,再小心加大了點力道,還是沒聽見中間有任何的響動。
這又讓他對之前的判斷起了懷疑,如果真是舍利子在裏面的話,最起碼,也該稍微有點響動才對呀。眼下這情況,表明着什麽呢!
周夏猜測不出來,就琢磨着,看來還是得弄開才行。
他說幹就幹,馬上就找來工具。
改錐,鑿子,還有小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周夏狠了心。反正系統已經算他成功收藏到兩件珍貴文物,即便有損壞的話,也應該不會減去這兩件珍貴文物吧!
他思量了一番之後,還是打算從佛像的底部動手。
很多佛像下面都沒有封,中間也是空的,這樣的佛像,一般都會配上一個木座之類的。
周夏如意算盤打得也是挺好的,就算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将下面的封口弄開。也算不得什麽。
他先輕輕敲了敲底部,發現這層封口并不算太厚,這也讓他堅定了要将它給弄開的決心。
他就小心翼翼地,先用小刀輕輕地刮,他打算先弄個小口出來看看再說。直接用錐子的話。他怕損傷到裏面的東西,誰知道裏面是什麽呢!
這是份枯燥,但又異常刺激的工作,周夏提心吊膽地,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看,又是刮又是輕輕戳的,在盡量不損傷裏面東西的同時。終于将它開了一個小口。
然後,激動萬分的周夏就把旁邊的強光手電拿出來,打起燈光往裏面照,想要看個究竟。
他早就認定這裏面有東西。自然相當興奮。
很快,周夏就窺視到了中空佛像裏面的東西,感覺有些像是絹紙的樣子。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眼睛。再打上強光往裏照,事實證明。他之前并沒有眼花,裏面确實是有絹紙樣的東西。
這下,周夏就更加謹慎了,他知道絹紙的保存很不容易,尤其過了這麽多年,更要小心對待。
這樣一來,周夏的工作進度明顯慢了下來。
但他心底,卻是異常歡欣。
從先前系統鑒定的年代來看,這尊佛像制作于初唐時候,那裏面的絹紙,年代肯定不會晚于這時候。要真是書畫或者書法作品的話,那可就真的是毫無疑問的珍貴文物了。要作者的名氣再大一點的話,說成是無價之寶也不爲過。
要是因爲他的急躁,而将這樣珍貴的文物毀于一旦,周夏是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如此這般小心之下,周夏又耗費了四個小時左右的功夫,方才将佛像的底部全部弄開磨平,使其不會刮傷裏面的絹紙。
他雖然累得手腳酸軟,但精神頭卻越發茁壯。
周夏把桌面收拾幹淨,然後又去衛生間洗幹淨手,用毛巾仔細擦拭幹淨,然後還去拿了手套等東西來。這之後,他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鉗子,将中空的鎏金銅佛像裏面的絹紙慢慢取出來。
好在裏面絹紙的保存情況得還是相當不錯的,并沒有出現什麽碎裂,破損之類的現象。
這也讓周夏大呼神奇,要知道,古代書畫的保存,可是相當不容易的,受潮,生蟲,意外等等情況,都有可能将一幅畫給損壞。
當然,像這樣子出土的書畫作品也不是沒有,之前就有出土晚周帛畫和戰國時期的帛畫,還有馬王堆漢墓帛畫等等。這類作品的存世,無疑是極小概率的事情,存在着相當大的偶然性,但确實存在,實在讓人覺得驚奇無比。
周夏将絹紙取出來之後,輕輕放好。
然後,戴上準備好的手套,将這折疊在一起的絹紙畫緩緩展開來。
他這才發現,這裏面竟然有兩幅畫,這也契合了先前系統判斷爲兩件珍貴文物的結論。
周夏先打開比較小的那幅畫,據周夏估摸着,也就在三十厘米高,二十五厘米左右寬的樣子。
上面畫的是一幅男人的畫像,從裝束來看,像是一位帝王。
周夏這段時間也在學習書畫書法作品的鑒定,這時候,感覺這幅畫像畫得确實相當不錯。畫像中的人确實有帝王的氣質,表情嚴肅,神奇肅穆,眉宇間的樣子,仿佛高高淩駕于世人之上,有種不把别人當回事的感覺。
周夏無從猜測這畫的到底是誰,像這樣的帝王,史上可謂是相當之多。殘暴,奢靡,獨斷專行,尤其到了晚年的時候,很少有不昏庸的帝王。
但是,當周夏看到最後的款識的時候,頓時讓他驚喜無比。
因爲作這幅畫的人,竟然是陸探微。
話說他這段時間惡補了一陣書畫書法鑒定的知識。對陸探微這位生活在南朝宋明帝時候的宮廷畫家,中國最早的畫聖,可是有相當印象的。
在中國畫史上,據傳陸探微是正式以書法入畫的創始人,對後世的影響極大。他把東漢張芝的草書體運用到繪畫上,并創造出了“一筆畫”的神迹。
據記載,陸探微擅肖像、人物,學習的是東晉的顧恺之;兼工蟬雀、馬匹、木屋,亦寫山水草木。明帝劉彧時常侍左右。多爲宮廷貴族寫照,當時推爲最工。
周夏就猜測,他這幅畫裏,所畫的帝王,應該就是宋明帝了。
周夏又回頭仔細鑒賞了一陣這幅畫像。發現這确實是記載中陸探微的典型風格,不管是他那最爲著名的一筆畫,還是酣暢淋漓的草書落款。最讓他覺得驚訝地是,畫像中的帝王,雖然不像他畫其他人物那樣的“秀骨清像”,但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對宋明帝這位帝王做了美化的。
“秀骨清像”。是後人對陸探微最好的評價,這詞具有遞進式的雙層審美内涵,一指人物外在形象上的清秀瘦削之美,一指通過對這一形象刻畫所體現的人物内在的清剛、峭拔、智慧超脫的品質。
眼下這件帝王畫像。除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外,這内在的睿智也是必須有的。
周夏也隻能感歎,做人不容易。
作爲一個宮廷畫家,更是不容易。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宋明帝劉彧可不是什麽善茬,給他畫像。說是要冒着生命危險,也一點都不爲過。
周夏仔細鑒賞了一陣子這幅畫,似乎,除了感歎和贊譽,他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詞來形容了。
但他心底明鏡似的清楚,這樣的一幅畫,倘若是真品的話,那價值,可是計算不清楚的。因爲陸探微雖然聞名遐迩,可現在大家所能見到的真迹,卻是沒有。隻能根據前人對他的書法書畫的一些評價,來進行推測他的繪畫風格,藝術特征等等。
就此,人們還是趨之若鹜。
如果讓他們見到陸探微真迹的話,這重要的曆史文化價值,甚至對整個中國美術史來說,都有着無上的貢獻。
周夏并不是什麽自私的人,但這時候,他也有些猶豫,這樣的畫,到底應不應該讓大家都見到?
這個時候,周夏也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幅畫有可能是仿品的事實。
從陸探微生活的時代,到初唐時候,中間還是有經曆過幾百年的時間。
但周夏就是認定了,這絕對是真品,爲什麽,因爲,有考古鑒定系統的鑒定結果呗!
當然,在中國書畫史上重要的文獻之一,裴孝源《貞觀公私畫史》中,就有關于這幅畫的記載,而且鑒定屬于陸探微的真品,屬于原來的隋宮廷舊藏。
周夏算算年代,這尊佛像的制作,就在《貞觀公私畫史》之後,說明這件書畫作品是陸探微真迹的可能性還是相當大的。
至于是怎麽落到佛像之中,并成爲陪葬品的,周夏現在也弄不明白,這得結合更多的情況來進行分析才行。
時至今日,周夏也隻能根據出土的幾件東西,以及物品制作的具體年代,來進行研究。他也并不指望從麻杆和耗子兩人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們這類人,對于在什麽地方盜的墓,裏面有些什麽東西,基本都會諱言莫深,不會輕易對人透露,能給你東西看,就算相當不錯了。要是讓人知道了詳細的情況,他們也就不用混了,要是有人再整他們報警抓他們的話,就更加證據确鑿。
不過這樣一幅畫落在周夏手裏的話,對這幅畫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換做平常的收藏者,斷然是不會花費巨大的功夫,來弄開這封存的佛像,探尋裏面是不是有好東西的。事實上,如果沒有考古鑒定系統的提示,這樣的珍品,周夏肯定也是會是擦肩而過的。
周夏感歎一番之後,也就收起心思,轉頭去看另外一幅畫。
這幅畫的要比先前的那幅要大些,但和書畫作品中的大尺寸相比,還是要差了不少。也就在高約一米,寬約五十來厘米的樣子。
畫上的東西,和先前的人物畫像,也有着本質的區别。
因爲,這是一副獨立的山水畫,并沒有人物在上面。
周夏見了之後,心情更加激動,甚至比起先前見到陸探微的落款時,還多了幾分期盼和興奮。
因爲這幅畫上的山水内容,周夏見了這麽多畫,也算是相當清楚的,這上面畫的廬山。
再看最後的款識,果然是《廬山圖》,作者更是鼎鼎大名的顧恺之。
周夏頓時有種中了億萬頭獎的感覺,他甚至狠狠扇了自己的臉一下,疼得厲害,證明他确實不是在做夢。
顧恺之的《廬山圖》,也是在《貞觀公私畫史》中出現過的。
在之前,很多人将顧恺之的《洛神賦圖》視作中國最早的一幅山水畫,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它不能算作完全獨立的山水畫。據考證,顧恺之所創作的《廬山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第一幅山水畫。
這樣傳說中的畫,出現了周夏眼前,他能不激動萬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