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镗鑼洗下面怎麽還刻了其他字的啊!”徐柳欣到底是女孩子,觀察仔細,眼睛也尖,愛不釋手地把玩這豇豆紅的镗鑼洗的時候,忽地嚷了出來。 . . . .
周夏他們倒也不怪她大驚小怪,因爲就絕大部分的瓷器而言,底部也就刻上款識,比如這款的大清康熙年制,這樣的字款。要說其他字款的話,倒還真是少見,也難怪徐柳欣會這樣驚訝。
“好像是個六字。”徐柳欣觀察得很仔細,就在镗鑼洗的底側部。
“給我看看。”徐耀輝也覺得有些奇怪,像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少見呀!
徐柳欣聞言就将镗鑼洗小心翼翼的放下來,然後徐耀輝才上手,打算好好研究研究。
手裏沒了東西,徐柳欣就又問周夏,“看看你的那件镗鑼洗底部,有沒有這樣的字迹?”
周夏剛剛也有注意到,但并沒有想得太明白,正琢磨這事呢!
翻過來看的時候,徐柳欣也清晰地看到,周夏手裏的這隻豇豆紅的镗鑼洗,底足側面的地方,也有刻字。而且位置,和她剛剛看的那隻,差不太多。
但兩者的字迹并不相同,周夏手裏這隻镗鑼洗,上面刻的小字是個“十”字。
“這隻豇豆紅镗鑼洗上面也有字呢!是個十字,這是什麽意思啊?”徐柳欣眼尖,自然看得分明,但也愈發不解,“這是窯工刻的暗号嗎?還是這兩件豇豆紅瓷器,都是後面批量制作的高仿品?”
她這話說得,黃國棟都有些緊張起來。
因爲他之前也沒仔細往這上面想,要是這兩件豇豆紅镗鑼洗都是高仿品的話,那他可就虧大發了。
徐耀輝馬上訓道,“小丫頭,不要亂說,像這樣品相的豇豆紅镗鑼洗,除了康熙年間的真品,誰還能有這樣好的表現。即便是高仿品,也沒辦法仿制到這樣的水平。晚清民國的時候,那些仿康熙的豇豆紅瓷器什麽水平,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徐柳欣才不怕他,反駁着說,“也是有這種可能xing的啊,要不然,怎麽解釋這上面的字迹啊!”
黃國棟這時候站出來說,“這上面的字迹,我覺得也是可以解釋的。”
徐耀輝笑着說,“老黃,不妨講出來大家聽聽,讓這小丫頭也明白,什麽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黃國棟笑道,“這個倒是不必,年輕人有專研的勁頭是相當不錯的。我們可不能打擊他們的信心,更應該鼓勵支持他們才是。說道這個字迹,我個人猜測,應該是當時在燒造的時候,那些窯工們所刻下來的。”
徐柳欣不明白,“他們刻字在這上面做什麽,感覺有些影響整體的美觀形象啊,他們不怕被皇帝責怪麽?”
黃國棟不急不緩,一方面,他自己也要整理思路,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增強說服力。
“我們大家都知道的,這豇豆紅的出現,本來就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嚴格說來,第一件豇豆紅,其實是件失敗的作品,不知道是由于溫度沒有控制好,還是釉se沒掌握好的緣故,才意外出現了豇豆紅這樣的顔se。窯工們在燒制的時候,也沒能想到,就是要的這樣的顔se。等他們燒制出來之後,才發現這種顔se特别具有美感,讓人愛不釋手。更難得的是,這樣的顔se,得到了康熙皇帝的認可,他喜歡這樣的顔se,就下令,多燒制一些成品出來。”
徐柳欣點頭,這個她是知道的。
黃國棟接着講道,“正是因爲豇豆紅這樣的顔se,其實是偶然間創作出來的作品,窯工們肯定也不敢保證,下次就一定能夠燒出這樣的顔se來。要知道,古代的時候,用的柴窯,控制溫度比較困難。稍微不注意一些,或者,放在窯内的不同位置,就有可能出現不同的顔se來。還有刷釉的不同,也是相當容易影響到瓷器成品的顔se的。衆所周知,豇豆紅的燒造難度,在瓷器燒造中,可謂是最大的。後世,也隻有光緒的時候,有燒造成功過,但是,那顔se,還是遠遠比不上康熙本朝的豇豆紅。”
“窯工們在不清楚怎樣才能燒造出最爲漂亮的豇豆紅的情況下,必然要進行試驗,技術革新都是要經過這樣的階段。加之豇豆紅的瓷器,特别受康熙鍾愛,還特意囑咐,要燒造成套的文房用品。這給窯工的壓力肯定會很大,爲了及早燒造出來,這實驗的展開就必須快速進行。比如刷幾次釉啊,放在什麽位置,控制的溫度是多少等等,這些都是需要記錄的。而在瓷器上記錄這些,确實是最合适不過的。像這上面的十字,和六字,我覺得,就是燒造的工匠們,所能理解的内容和方式。這應該就是他們所做的暗号,等燒制完畢後,拿出來做參考。”
“換了我是他們的話,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也隻有采取這樣的方法。豇豆紅的瓷器,燒制的年份本來就比較短,這也充分說明了這樣的問題。而且,據我猜測,同一批入窯的瓷器中。幾乎所有這類型的瓷器,底部都有這樣的暗号。那些燒制不成功的,自然是被扔掉啦!但在被扔掉之前,它們身上的暗号,也是能告訴窯工們很多東西。我從來不低估古人的智慧,以他們的聰明程度,我能想到的這樣的辦法,他們也肯定能想到。要不然,他們能燒制出來的東西,今天的人怎麽就燒造不出來。”
黃國棟最後總結着說,“當然,這也隻是我個人的猜測,具體情況如何,還得去細細考證才行。”
徐耀輝第一個表示贊同,“老黃講得好,我覺得也應該是這個理。因爲豇豆紅的燒造特别困難,不用點非常手段,恐怕還真是燒不出來的。”
徐柳欣和周夏也表示,這應該是最爲合理的解釋。
當然,這就并不是說,一定是這樣子的。
畢竟,現在的證據還不完全,是不是所有的豇豆紅瓷器,底部都有這樣的暗号呢!
這樣的大前提,他們都沒弄得清楚。
周夏自己見得不多,他也就問黃國棟和徐耀輝兩位這個問題。
“這個,還真沒特别注意過。”徐耀輝說,“要不,我們打電話問問。”
黃國棟也說好,在像他們這類特别喜歡瓷器的人眼裏,弄明白這樣的問題,可是比做成生意,賺了大錢還要來得開心的事情。
當下,黃國棟和徐耀輝兩人,就開始電話。
他們打電話的對象,一是現在手裏有豇豆紅瓷器的熟人,叫他們幫忙看看,他們手裏的豇豆紅瓷器,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暗号。
二來,就是打電話給更有經驗的老行家,比如徐振東,柳遠山這樣的老人,問他們對這方面的知識,有沒有更爲獨特的見解之類的。
周夏自己先前本來是沒打算用系統給這樣的開門康熙本朝豇豆紅瓷器做鑒定的,但有了這樣的疑惑後他也就想弄個分明。
祭出考古鑒定系統來,給手裏這隻镗鑼洗做了個鑒定。
最後的結果表明,這隻豇豆紅的镗鑼洗,确實是康熙晚期的作品。
他又和徐柳欣換了隻做鑒賞,然後得到結論也是一緻的,都是康熙晚期的作品,也就是說,屬于真品的康熙本朝豇豆紅瓷器無誤。
既然是真品的話,那就不可能是後人所制作的批量高仿品。
也就意味着,這豇豆紅的瓷器上面,像六啊,十啊,這樣的暗号,确實是窯工們在燒造前,就刻下來的。
這一來也就是表明,黃國棟的假設,應該是成立的。
當然,這樣的理由,周夏自己知道,卻不能說出去,告訴徐耀輝和黃國棟他們。
徐柳欣這小丫頭,很快,又将兩隻豇豆紅镗鑼洗,放在一起做仔細的對比的。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想看看,這兩隻造型大小完全一緻,但暗号不同的,究竟有哪些細緻的區别。”
周夏笑,“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更不可能有完全一緻的兩件瓷器,區别肯定是有的,但是,想借此就破解這暗号的秘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徐柳欣哼哼兩聲,她知道周夏說得是這個道理,但也不妨礙她,繼續她自己的研究。還拉周夏一起來,說是要在現代這樣信息發達,眼界開闊的時候,做出一番成就來。
“欣兒志向不小,佩服佩服!”周夏笑着對她說。
徐柳欣欣然笑納之,她可不是無的放矢,就拿她自己來說,她現在所能見識到的真東西,可就比古代的很多大收藏家都多呢!
放在以前,家裏能有兩件真品可就相當不錯了。但是你瞧着現在,且不說他們家是做古玩生意的,就算是一個普通的,隻是愛好收藏的人,所能見到的真品,都遠比古人多得多。
光去博物館和拍賣會預展,那裏面的真品數量,就相當可觀了。
抛開這兩小家夥的研究不說,信息化帶來的好處,對徐耀輝和黃國棟,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兩人通過電話,聯系上了不少的熟人,朋友,以及長輩。
最後也得出了結論。
并不是所有的豇豆紅瓷器上面,都有這樣的暗号。
但這樣的暗号,也是普遍存在的。
他們還發現一個奇怪的想象,那就是立件的豇豆紅瓷器底足下面,都沒有這樣的暗号。
這又加重了他們的疑問,這究竟是個怎麽回事。
難道說立件的豇豆紅瓷器,和镗鑼洗,太白尊這類的小件豇豆紅瓷器,燒制的手段不同?或者是燒制的時間不一樣?是成熟時期的作品?
這個問題,值得深究。
如果細細追查下去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能弄明白,這豇豆紅究竟是怎麽燒制的。
這一切,都是拜托信息化所帶來的好處。
古人的話,沒辦法看到這麽多的東西,相互之間的聯系也沒現在這麽方便。
受時代限制,眼界不夠開闊,這豇豆紅的暗号問題,也直到近現代,才有人陸續提出來。但想要徹底破解,還是不容易。
周夏和徐柳欣在聽他們彙總之後,都覺得相當有意思。
他們更想知道,這豇豆紅瓷器下面的四種字,“十”,“八”,“六”,“文”,具體都是什麽個意思。
可惜,在沒有查閱到足夠的文獻資料之前,他們隻能用猜的,正确與否,也就不得而知。
周夏就說,“我覺得這個,恐怕就隻有當時窯工間才能明白,即便查資料也見得就能弄清楚,一旦破解掉這些密碼,我們今天,說不定就能重新燒造出來這樣的豇豆紅瓷器了。”
“這個倒是!暗号不同,肯定也是有些許區别的,我覺得,可能有更多的暗号,但是那些都是燒制不成功的。能保留下來的,也就是按照這四種方法,殊途同歸,所燒制出來的。”徐耀輝點頭道。
“不管怎樣說,隻要确定其他人的豇豆紅瓷器上,也有這樣的暗号就好。如果都是高仿品的話,那倒是非常巍巍壯觀的事情了。”黃國棟笑着說,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不錯,先前嘴上雖然說得好聽,可還是有些擔心,要這些東西真是高仿品,他就得哭了。
徐耀輝給他吃了定心丸,“老黃,你就放心好了,你這兩件豇豆紅镗鑼洗,絕對是康熙本朝真品無疑。”
黃國棟笑,“我又沒說他們不是?”
徐耀輝問他,“老黃,你這兩隻镗鑼洗,願意轉讓給我們不?”
黃國棟道,“我想自己留着的,俗話說得好啊!收藏豇豆紅,一輩子不窮。”
徐柳欣給了囧的表情。
黃國棟卻是一本正經的說,“豇豆紅的瓷器,本來就比較稀少,喜歡的人又多,僧多粥少,絕對的供不應求。喜歡的話,自己收藏着,絕對不會吃虧的。”
“我們可是幫了你不少忙,弄清楚這上面的暗号,證明這是真品。怎麽着,你也得表示表示!”徐耀輝和他開玩笑,他剛剛也暗下和周夏商量過,覺得這豇豆紅的瓷器,還是很有收藏的價值。
過去的豇豆紅,确實是相當昂貴的,但現在的市場行情還沒有漲起來。這時候收藏的話,可以算做是長線投資,這類瓷器,怎麽着,也不會跌的。
“也是啊,大家爲這事情,都忙活了老半天,我心底也有些過意不去。不過,這兩隻豇豆紅的镗鑼洗,我最多轉讓一隻給你們。現在大家越發明白,這豇豆紅的瓷器,燒制難度大時間有短,物以稀爲貴,我要全部給你們了,以後我自己想要欣賞,都沒得欣賞了可是不成的。”黃國棟總算是松了口,但也是有條件的。
徐耀輝倒是明白他的心思,但嘴上卻仍舊沒松懈,在他看來,要弄的話,就要全部弄到手才好。
可惜,黃國棟這會忽然變得有節cao起來,堅持隻肯出手一隻镗鑼洗。
徐耀輝也是無奈得緊,經過先前大家的讨論,他對這豇豆紅镗鑼洗的認識程度,也是提高了一層啊!不管怎樣,能弄到手一隻,也是好的。
周夏也是相當清楚的,收藏這類的豇豆紅瓷器的,基本都是喜歡這類瓷器的藏家,想要把東西從他們手裏給挖出來,一般情況而言,并不容易。對有的人來說,甚至比要了他的命還要難。
不過即便隻能轉讓一隻,周夏他們也是想買品相最好的那隻,也就是周夏最早拿到手,底足側部暗号标記爲十的。
黃國棟自然有些不樂意,誰都想收藏好的呀!
另外那隻,暗号爲六的,有些黑點,确實比不上另外隻。
徐耀輝有的辦法,不管是死纏爛打也好,胡攪蠻纏也罷,隻要能弄到手就好。
當然,他們更看的出來,這其實也是黃國棟的一個策略,爲的就是賣個好價錢。
也有另外種可能,他缺乏資金急需用錢的話,先前的七百萬,也已經差不太多了。并不需要特意在意後面這二三十萬的資金,想把好東西給自己留着。
徐耀輝死纏爛打,價格嘛,也是分文必争。
反正大家是什麽樣子的德xing,各自心底都清楚得很,要不争的話,那才是奇怪了。
最後,那隻暗号爲十的豇豆紅镗鑼洗,徐耀輝和黃國棟商議的價格爲一百五十萬。這隻镗鑼洗,現在還是算作周夏和徐耀輝兩人合夥買下來的。這樣的價格,隻能算是一般的行價,不會太高,也不會太低,反正雙方都不吃虧。
現在周夏和徐耀輝兩人的資金實力,都不雄厚。
剛剛才扔出去七百萬買那件宣德的嬌黃釉金鍾碗,這一轉眼,又買了件一百五十萬豇豆紅瓷器。早上才撿漏賺的那點錢,這還沒一天工夫,就快花光了。
這樣的花錢速度,可是相當厲害的。
但周夏和徐耀輝兩人,都覺得相當值得。不管是宣黃金鍾碗,還是豇豆紅的镗鑼洗,都是比較稀少的東西。現在的收藏市場,首先保證買真東西,更進一步,則是要買jing品才行。
連徐柳欣這個小姑娘,也爲沒有将兩隻镗鑼洗一起買下來,而覺得遺憾不已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