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放在那裏吧。”
荒漠中,無名小鎮,年輕的七階冶子回到了自家師尊暫居的住所,把從天牢之中取出的雲舫的血肉取了出來,恭恭敬敬,呈現在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面前。
那老者,正是他們的師尊,器宗的區封區宗師。
“呵呵,你們先下去吧,明日這個時間再來觀摩,我和師兄還有些事情要談。”區封旁邊,另外一名同樣穿着宗師袍服的中年模樣男子說道,這是秦越秦宗師。
“是,師叔。”“是,師尊。”
三名弟子又再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秦越微笑颔首,目送三名弟子從院中拱門離開之後,轉向旁邊的區封道:“師兄,你覺得這次申報,大宗師究竟是什麽個想法?”
秦越和區封,同出于下界天南器宗一脈,乃是最近萬年,随同陸明衍大宗師飛升上來的下界精英,其祖師爲妙寶散人江如風,師尊爲伏元新,派系爲金水派,正宗嫡親傳人。
以下界的條件而論,這樣的人物,能夠出頭,絕對稱得上是天資卓絕,因此即便到了這裏,也能混得如魚得水。
兩人同出一門,關系親近,彼此扶助之下,弟子門人也關系非常融洽。
這次他們兩人總共派出三名弟子去取寶物,就是準備共用材料,進行一項重要的器道試驗。
不過這項試驗,還需準備時間,兩名宗師讓弟子放下雲舫的血肉,也就沒有再關心,而是談起另外一件事情。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器道參研,也同樣如此,它不僅需要煉器師的聰明智慧,更需要大量珍稀而又寶貴的寶材,各種人力,物力。
近代器道鼎革履新,凡人之道大行其道,更是加重了這些外物條件的作用。
于是,各大派系之争,變成了對這些東西的争奪。
聽到秦越的話,區封苦笑一聲,輕輕歎道:“還能有什麽想法,大宗師爲靈尊親徒,一直以來,公正無私,我們這邊便是把自己的試驗吹得天花亂墜,也難打動他,唯有拿出真材實料的成果來,才能換取下一步參研所需的經費啊。”
秦越笑道:“話雖如此,人有愛恨憎惡,大宗師想必也會有自己屬意的領域,如果能夠投其所好,切入他擅長的領域,或能争取更多……當然,我也不是說要刻意如此,我等煉器師,還是要以自身業藝爲主,但一些變通之道,也不妨試試。”
區封聽到,深思起來:“師弟所言極是,如今我金水派在上界人丁單薄,若不努力争取,恐怕會失去許多機會。”
秦越道:“過去絕玉,煉爐,金剛寶材等領域,是宗内熱門,但參與其中的高手,實在太多,我們實在是争取不過,這次我們另辟蹊徑,試圖從大能血肉之中确定絕玉威能,但卻無意中發現其汲取元氣的奧秘,若能以器道之法将這一奧秘利用起來,不知能否得到大宗師認同。”
區封道:“應該可以,過去陽鎮元宗師,便是通過發現雷元仙力一道,得到靈尊青睐,我們這次的‘虛空造化爐’項目,同樣份屬元氣之道,而且還是更爲接近大道本源的元氣之道。”
聽到連師兄也認同此事,秦越面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眼神之中,開始帶上了幾分期待。
區封又道:“我們剩下的功勳不多了,還能再去天牢取幾次那雲舫的血肉,在耗盡之前,必須制造出來,哪怕有所缺陷也行。”
……
這邊秦越和區封談論着參研之事,另外一邊,元鑫也迎來了客人。
這是從密堂總舵過來的冧河等人,他帶來十幾名氣機深沉,一看就是高手的化神衛,把元鑫居住的這處閣樓嚴密保護起來。
“大宗師,據我們所知,最近有不明人物多次窺探天牢,可能是那雲舫的同夥,爲了安全起見,靈尊派我等加強戒備。”
“雲舫的同夥?就是那關押在天牢裏面的雲舫嗎?”元鑫問道。
有人盯上了天牢中的雲舫,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他隻負責器道參研。
“不錯,那群人非常神秘,很有可能,擁有多位半步長生高手。”冧河說道。
“是嗎?那還真是危險,要靠各位多多關照了。”元鑫驚奇說道。
“不敢當,我等都是奉命行事,誓死保衛各位大家。”冧河忙道。
雖然他是密堂的首領,但卻心知,自己隻是護衛之流,地位權柄遠遠無法和這些煉器師們相比。
器宗之内,煉器師一脈才是最爲貴重的。
說起此事,冧河又道:“對了,我聽說最近出入天牢的,都是各位宗師大家的門徒?其實這沒有必要,是否能夠把他們換成雜役之流?反正都是一些簡單的跑腿任務,就讓下面的人代勞好了。”
元鑫道:“堂主可是擔心有人強攻天牢?”
冧河道:“不錯,那些人仗着神通廣大,行事肆無忌憚,想必就連我們天牢都敢硬闖,我們倒是不怕,但交戰起來,恐怕難保貴方門下弟子周全。”
元鑫道:“冧堂主有所不知,我們利用雲舫進行器道參研,需要用到這些弟子,尋常雜役之流,是無法勝任的,倒是隻爲取得血肉,皮骨,毛發等物的跑腿任務,可以不用弟子,但此事也絕非隻爲寶材那麽簡單,我們是打算讓那些弟子多看雲舫慘狀,培養傲視之心。”
冧河一聽,頓時就明白了。
的确,這處地方設立的目的,就是圍繞雲舫進行器道參研,而許多參研,普通雜役都無法勝任,隻有大師以上高手才行。
而簡單的取血,割肉之事,也并非隻爲寶材那麽簡單,還有培養弟子傲視法道之心。
試想想,就連雲舫這樣的法道大能,都要如同牲畜,予取予求,将來會如何看待法道高手?
心境變化是一項非常奇妙的東西,器道要取代法道,成爲修真主流,不僅僅要從技藝上完全超越,把它淘汰,還要在這過程之中培養傲視之心,以高人一等的眼光将其壓制。
不能和村夫愚婦一般,動辄跪拜神通法術,視之爲上仙,要看到其愚昧落後的一面。
這不是驕傲自大,而是道途理念之争,必然存在的優越之感,你自己都沒有優越感,談何取代,談何戰勝?
所以,這看似沒有必要的一個舉措,也同樣飽含深意。
“那這樣,我們暫停此事如何?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冧河和麾下一班精兵悍将,就是在擊傷燭亥神王之後,開始忠貞器道,堅定不移的,所以他也非常理解元鑫等人所爲,不過他是護法高手,有自己的考慮。
“暫停……”元鑫聽到,爲難起來,不過最終還是道,“那就依堂主所言吧,本座不讓你爲難。”
的确如冧河所說,這種事情不急在一時,是平常潛移默化的功夫。
爲了安全考慮,還是不讓那些弟子再出入天牢爲好。
……
時間又再過去了三年,九龍域邊陲,一座龍尾星上的山城坊市中,五名頭戴帷帽,身披長袍的修士,風塵仆仆地踏入一家客棧。
面對熱情上前的店家,爲首之人伸手一拂,便丢出幾枚玉精,沉聲道:“要五間上房。”
“好咧,各位貴客,樓上請!”掌櫃喜不自勝,連忙說道。
這些修士沉默無言,跟随着上了樓,直到離開大衆視線,無人關注,才聚在一起,解下帷帽,露出真容。
他們赫然就是長春道人一群人。
爲了營救雲舫,長春道人,曲無名,羅振宇,蒲風道人,星桓等人,全都來了。
九龍域奶是器宗本部,有李晚親自坐鎮,絕非等閑之輩能夠擅闖,所以,他們也沒有再派一兩高手來白送,而是用盡組織之力,傾巢出動,顯示出了對此次行動的極度重視。
相信有此安排,便是強攻一方疆域,都有可能攻破山門,把其域主斬殺,取而代之,對于攻略一處牢獄,從中救人,更是綽綽有餘。
“接下來,我們便要保持一緻行動,雖然多人齊聚,目标更大,但隻要小心避開器宗耳目,還是有不小機會,能夠抵達龍首星。”
坐在桌旁主位,長春道人随手把帷帽放在桌上,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也坐下商量,開始說道。
“爲了順利前往,我們所用,都是獵魔商會那裏得來的正式度牒,這個商會與器宗有親密的關系,是因爲獵取妖魔方面的寶材,通行權限非常之高。”
“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商會的執事長老,以尋求合作名義到來,到時候,多留意一些寶材和尋幽客方面的消息,以應付器宗之人。”
他着重講了一些來到此間的注意事項,因爲各地風土人情不同,各方域主制定的規矩,也有自己鮮明特點,若不注意,是要吃虧的。
長春真人讓大家假扮商會長老,無疑是個極好的選擇,因爲器宗是器道勢力,對商會,尋幽客這些勢力的身份,較爲禮遇。
星桓聽到,沉聲道:“這個沒有問題,我手頭上有一塊頗爲珍稀的七星岩,可以用作煉制法寶,拿出來讓他們拍賣就是。”
曲無名也道:“久聞器宗法寶出名,我正好自付寶材,委托他們的宗師高手定做一件法寶,還可以用商會長老名義,打個優惠。”
長春道人道:“這個可以,雖然量身定做法寶,需要與那宗師接觸,但隻要不表露出異狀,就不會受到懷疑,因爲你僞裝的身份,是真實存在的,隻是遇到曾經有過接觸的器宗之人,要小心應付。”
幾人緊接着又商談了一番如何在龍首星上逗留和應對探查的辦法,最終各自回房休息,準備明日再行出發。
這一次,五人顯然是吸取了星桓和雲舫暴露的教訓,不但極力壓制了自己修爲,還事先準備貨真價實的度牒,以他人身份偷潛進來。
這些身份,竟然全是來過此間,甚至多次出入的。
九龍域内,是遍布巡天之眼,任何大能高手貿然闖入,都能發現不錯,但當這些大能高手屈尊降貴,不惜進行各種僞裝的時候,也變得毫無用處。
密堂設立在此的分舵,倒是很快掌握了幾人的入境情況,但見毫無異狀,也很快忽略。
當然,必要的監控依舊存在,時刻注意着他們是否敵對分子潛入搗亂。
這一次,五人顯然沒有再節外生枝的心思,一路老老實實,深入首府,最終于兩個月後,來到了龍首星上。
最爲接近密堂總舵天牢,以他們身份,也能自由出入的地方,是一個叫做商山城的地方,這處地方,有個名勝之地,叫做商山道場,乃是器宗翁氏一門所興辦的道場。
作爲教化之地,道場承擔着招錄門徒,栽培弟子的重任,無論出身如何,天資高低,都必然要先進入其中,進行全面而廣泛的學習。
器宗的門人,在裏面夯實基礎,踏上道途之後,才會逐漸接觸到名師高手,進行下一步的深造。
這個時候,各方流派和不同門戶,便要開始以傳統的師徒傳帶方式,進行教化了。
優秀的道場弟子,會被收入門牆,成爲真傳弟子,而那些真傳弟子們,往往才是未來名師高手的來源。
不過就成材人數而言,道場仍然還是遠勝任何師門,而且就算是最終無法拜師,道場中出來的弟子,也能進入各方作場工坊,成爲器宗的堅實根基——匠人!
以如今的器宗情況,已經無法再脫離這些匠人,哪怕是宗師高手,也需要大量的熟手匠人,才能進行大規模的寶材加工,法寶生産,精煉。
也正因爲如此,道場經營,是宗内各方的頭等大事,巧合的是,長春道人等人來到此間,就正好碰上了商山道場一年一度的畢業大考,各路名師齊聚,就近投宿,整個城池,都變得熱鬧非凡。(~^~)